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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三章 惹不起的公憤

  徐江里通外國,富氏焉能饒了他,就算無辜的也得三娘教子。

  “你從來不敢放肆,今日忽然間大膽起來,可見參與其中,斷不能饒了你,趕緊跪過來領打。”

  富氏一邊說,一邊揪住了徐江的耳朵,要行使家法。

  以前徐江就不是個老實人,現今有了靠山,更不會乖乖送死了,當下殺豬似的大喊大叫起來,好讓附近的鄭棠聽見,好發救兵前來。

  誰想遠水救不了近火,反而越發的火上加油了,富氏冷笑道:“你驢似的喊,難道是叫人來擺布我不成?老娘先拿你立威。”

  輕輕松松把徐江擒拿按在地下,一只腳踩著他的屁股,命丫鬟把十八件刑具都拿出來,輪流折磨。

  打完之后,徐江已經是奄奄一息了,富氏坐在一把披了虎皮的交椅上,朝著東邊,正對著鄭家的宅子,想娘家和婆家什么門第?打算撕破臉的富氏會懼怕一個五品官?高聲大罵道:“你自己做烏龜,討了一伙粉頭在家里接客,鄰居們不笑你也夠了,倒要勾引別人也來做烏龜。

  你勸別人娶小,想是要把你家的窯姐賣給他吧?堂堂少卿竟貪圖下屬的幾兩銀子,還是打算李代桃僵謀奪我家的產業?莫說我家的男人遵守法度,不敢亂來,就是要征剿本夫人,也要尋個好人,用不著那些。”

  罵了一場,富氏連堂姐也怨恨上了,若不是她丟人現眼,何至于被人覬覦她?干脆又罵道:“還有你富春花,你上一任丈夫時的能耐哪去了?弄死丈夫何等人物?不替他守寡也就罷了,既然發騷跑出來嫁人,也該存了昔日的威風,你一人關系到天下女人的體面。曉不曉得?

  因你一個人喪氣丟人,竟使整個金陵的娘們都跟著喪氣,被男人踩在頭上。你嫁過來若堅持不服軟,我還氣你不過,沒成想連一宿都熬不住,第二天拜倒轅門,使得他一朝得志,還要辦酒請罪,這樣喪名敗節的事,虧你做得出來!”

  罵完之后。富氏又氣勢洶洶的繼續折磨丈夫,逼著徐江畫押招供,承諾千秋萬載不敢納妾,方才罷了手。

  到了第二日,富氏把自己的潑辣發揮的淋漓盡致,繼續向著東邊鄭家大罵。

  鄭棠被徹底激怒了,就連富奶奶也忍無可忍,心說既然你不顧姐妹情深,揭我老底。那我也不能放過了你。

  突然間,打外面冒出來一百多個男人,每個人手里拎著棒槌,一人一下。頃刻間就把徐家的兩扇大門捶的粉碎,紛紛喊道:“妒婦在哪里?給我們滾出來受死!”

  眼見來勢洶洶,富氏知道眾怒難犯,面上卻不甘示弱的道:“我在這里。你們想怎么樣?”

  而人卻一步一步的縮了回去,急忙鎖上內宅的門,率領家丁們閉關自守。

  就聽那些男人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過來。哪里能抵擋得住?富氏對著徐江叫道:“你這個沒志氣的,難道要看妻子被外人毆辱嘛?”

  其實這話是存了求救的意思,徐江心里暗暗歡喜,故意露出害怕的神色,也隨著她要躲到房里,被富氏一腳踹了出來。

  想鄭棠怒歸怒,徐家豈能是隨便打上門的?打上門也就算了,人是能傷的?依然是按照計策行事,外面的人聽著富氏的怒吼,聲音漸漸遠去,知道她膽怯了,于是乎乘勝追擊,撞開了門,打到內室來了。

  徐江看見了他們,裝作來不及躲藏的樣子,不得已攔住了人,哀求道:“諸位雖有盛情,替徐某打抱不平,可也不該如此啊!這得分個內外才是,快請出去吧。”

  “胡說。”男人們揮舞著棍棒,威風八面,訓斥道:“你這樣沒用的人,少不得被妒婦折磨致死,絕了后代,這家指日之間就會冰消瓦解,還分什么內外?”

  躲在臥室里的富氏,頓時叫道:“就是絕了后代,也是命該如此,與你們有什么相干?要你們圣上不急太監急?”

  眾人說道:“我們不是你公公的年侄,就是你丈夫的朋友。朋友絕嗣,就和我們絕嗣一樣,怎么不干我們的事?況且鄭老師大宣德化,遠近的婦女沒有一個不洗心革面,偏偏你這狗婦不識好歹,在這里作梗,實在容你不得。

  今日咱們要按照七出條例,打死你這個不賢惠的,讓徐江再娶一房賢惠的妻子,好生幾個兒子。”

  義正言辭的說完,蜂擁而上敲打著房門,那聲音如同雷鳴,比起先前破門的聲勢更加厲害。當然手法就不同了,當時用的棍子之類的攻城武器,現在是用手掌,打不碎這道薄薄的木門。

  徐江‘驚慌失措’的跑過去,苦苦替妻子討饒。

  領頭的說道:“念在你的面子上,人可以不殺,可也斷然不能容下她,你馬上寫一封休書,趁著咱們在這兒,休了她回去。”

  屋里,富氏不服氣的嚷道:“我又不犯七出之條,用什么題目休我?”

  眾人笑道:“七出里面,你犯了三條,還說沒有題目?”

  “哪三條?”富氏不信。

  領頭的說道:“妒是第一條,不生子是第二條,不孝是第三條,真是糊涂婦人。這三條之中,哪一條不該出了?”

  眾人當下有的去找文房四寶,有的替他連休書的草稿都打好了,公然拿住了徐江,非要他當場寫休書。

  徐江不寫,大家伙就千不孝,萬不該的罵了起來,不禁罵之,把人團團圍在里面,你來一下空拳,我踢一下虛腳,鬧得躲在四周的丫鬟小廝見了,真以為少爺被毆打呢,驚慌失措的哭了起來。

  眼看人要被‘活活’打死,徐江終于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寫,我寫就是了。”

  委委屈屈的站起來,悲痛的搖了搖頭,然后長嘆一聲。提起筆來一揮而就,那速度效率快的簡直了。

  等到富氏尖叫道:“你敢。”卻已然是來不及了,頓時傻了眼,厲聲喊道:“我要請我家三哥來作主,你們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別想好了。”

  問題是誰怕呀?眾人捏著休書,逼著徐江去喊來轎子,口口聲聲要把富氏即刻掃地出門。

  好像徐家沒轎子似的,有人說道:“鄭大人家就在不遠處,他家的轎子轎夫都是現成的。管他借用一下就是了。”

  “說的也是。”眾人紛紛附和,“喊了半天了,口也干了,不如咱們一起過去,一來借轎子,二來喝碗水,三來找鄭老師評評理。”

  這幫人瀟瀟灑灑的走了,雞飛狗跳的徐家隨之安靜下來,富氏整個人都懵了。去找徐灝?敢嘛?事實上她心知肚明,是犯了七出之罪,或許三哥不講究這個,但她也不好意思開口啊。

  說到底徐江才是人家的弟弟。自己是外姓人,萬一徐江說要休了自己,三哥絕對不會反對,誰讓當年火燒丈夫。已經觸犯了徐灝的底線,就是隱忍著沒發作而已。

  最倒霉的是休書寫了,鬧到順天府。徐江豈能為了自己改口?何況他早就有此心了,就算老父親出面,怕是也難以挽回。

  不知過去了多久,正當富氏六神無主的時候,有個老太太走了進來,對著徐江問道:“你家什么緣故,門都被打碎了,娘子在哪里?人呢?”

  徐江沒有回答,指了指房門。老太太說道:“原來躲在里面,請出來吧,有老身在此,不怕哪個吃了你。他們若敢再來放肆,我饒不了他們。”

  富氏從門縫里一瞧,原來是寺卿大人家的奶娘錢媽媽,常來家里走動的,趕緊把門打開了一條縫。

  錢媽媽詢問緣由,富氏把經過簡單的說了。

  “這么說起來,是咱這條街上的公憤了?”錢媽媽搖搖頭,“自古道眾怒難犯,那都是些官吏和舉人秀才,這么多人發作,哎呦惹不得。別一會兒打了進來,連老身也跟著吃虧,放我出去吧。”

  富氏一把抓住她的手,低聲說道:“他們要把我休回去,正沒有勸解之人,求您老千萬救我一次。”

  “怎么救法?”錢媽媽問道:“你趕緊對我說,沒的人家進來,來不及了。”

  富氏苦笑道:“簡單,不過是開條門路,容他娶一房就是了。”

  剛剛說完,那幫人領著轎子回來了,一進門叫道:“轎子到了,趕緊開門,晚一步就打進去。”

  錢媽媽叫道:“列位相公,請息怒,我是寺卿家的錢二媽,過來探望娘子。看在老身的面上,你們請退一步,讓我來調停。”

  有人說道:“除了打死她,只剩下休了一條路,沒什么可調停的。錢媽媽,這是咱們男人的公憤,就算錢大人來了也不會干涉,請你走吧。”

  錢媽媽開了條門縫,閃了出去,說道:“你們不過是要徐相公納妾,我替她做主,同意不就行了,不要生氣了。”

  領頭的說道:“除非是妒婦明明白白當眾說出‘肯’字,不然我們不會罷手。

  話音剛落,眾人又鬧了起來,有的說干脆打死了一了百了,也有的說人命關天,攆走就行了,還有的說不解氣,臨行之際每人打上一拳,當做送行的禮物。

  屋里的富氏臉都綠了,錢媽媽對著門說道:“你就說一句同意吧。”

  富氏卻賭氣道:“他們還是這么逼我,死了也不許,像你方才好好的勸,我才會答應。”

  錢媽媽險些笑了,回頭說道:“好了,好了,大娘同意了。”

  男人們七嘴八舌的說道:“誰知道是不是緩兵之計,不能聽信。”

  錢媽媽皺眉道:“你們這近百相公動了公憤,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淹死個人,怕什么緩兵之計?難道她騙你們走了,好告狀不成?若還不信,那我倚老賣老,做個保人。”

  領頭的伸手阻止大家開口,說道:“既然如此,徐江不許在家,得跟著我們走,一直到定下親事,選好了日子,與新人一同進門,省得在家受氣。成親之日,若還有一句不滿,說不得再來一次,連你這個保人,也辦口棺材伺候,我就不信錢大人會不為男人張目。”

  說完,這幫人拉扯著‘不甘不愿’的徐江,風一樣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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