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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成人之美

  屋子里,蕭冰藍柔聲柔氣的講書上的笑話,徐煜忽然學著笑話中的人物形象,模仿蠢蠢的樣兒,引得蕭氏大笑起來。∏∈頂∏∈點∏∈小∏∈說,

  冰藍看著嘻嘻哈哈的憨笑,徐煜一味扮這扮那,連周圍的丫頭們也看得好笑。冰藍笑得肚子痛,央求道:“別學了,別學了,受不了啦。”

  徐煜不聽,繼續逗她笑,冰藍笑著伸手來掩他的嘴,徐煜這才罷了。

  忽然一位宮女走進來,笑道:“太太這里好熱鬧,二少爺回來了。”

  徐煜見是德慶公主身邊的笑春,問道:“我公主姐姐怎么不來?”

  “我們這邊正鬧呢。”蕭氏樂呵呵的道:“你請她過來用飯,還有明美跑哪去了?”

  笑春回道:“我家姑娘又不舒服了,這會兒子悶得很,真定公主正纏著琴少奶奶呢。命奴婢過來給太太請安,瞧瞧二少爺,請去談談話。”

  徐煜忙問道:“姐姐又怎么了?”

  “也沒什么大不了。”笑春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下午好好的看書,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又哭了一會兒,這時說心疼,帶點咳嗽,有些發燒了。”

  蕭氏問道:“可吃什么藥沒有?”蕭冰藍先說道:“太太有香蘇散,我每次病了都吃它。”

  宮女說道:“雪大奶奶送來的藥正是這名兒,說好得很,有人正在煎煮。”

  “吃倒是能吃得,怕藥不對癥。”蕭氏有些擔心,“煜兒你去瞧瞧,看是怎么了,若不妥也不必回我,趕緊派人去請香玉和太醫來。”

  “好。”徐煜巴不得呢,便丟下了表妹,也不等著宮女。快速跑進了正園。

  從彎彎曲曲的游廊跑過,橫穿一座假山,向南轉個彎,便是德慶公主暫居的暖香塢。

  徐家沒有公公,故此二位公主一個太監也不帶,甚至輕車簡從只有七八個宮女伺候。

  徐煜一進院門,一眼瞧見宮女春妍蹲著煽爐子。春妍是德慶公主的貼身宮女,地位與眾不同,容貌漂亮,心思玲瓏。就是有時候粗心大意,見徐煜來了,站起身說道:“在房里睡著呢。”

  徐煜低聲問道:“睡熟了沒?”

  “好一會沒聲響。”春妍捋了下耳畔的發絲,“多半睡熟了。”

  不想里頭咳嗽了聲,“春妍,藥好了沒?”

  春妍隔著窗戶回道:“快了,二爺來了。”

  里頭卻不則聲了,徐煜當下走進房里,見閨房妝臺上的燭光幽幽的。床帳垂著,外面還有一重錦繡帳幔。輕手輕腳的走到近前,徐煜喚道:“姐姐,你好些了么?”

  德清公主閨名明之。真定公主閨名朱明美,向來明朝公主的名字不入宗譜,只有玉碟,也不走太祖皇帝欽定的字。所以史書上很難留下本名。

  后四位公主的名字合成一句成語,“成人之美”,起的頗有深意。

  朱明之沒有喚人。自己伸手分開了帳子,病懨懨的對徐煜說道:“沒什么,不過不適宜點兒。你今日不在家,才回來么?”

  “與朋友有約。”

  徐煜邊解釋邊替她鉤起一邊紗帳,朱明之就要坐起來,徐煜忙一屁股坐下,“不要起來,仔細受風。”

  朱明之也便順勢不起來了,不想徐煜伸手放在她的額頭上,鬧得公主欲躲不躲的,神色變得多少有些古怪,好在徐煜點到為止,加上二人自小熟識,彼此間向來沒有約束。

  朱明之的心里很受用,即使年紀大了徐煜也沒疏離自己,但面上一臉嫌棄,笑道:“那我不起來了,你給我好好的坐著,莫說是我,這么大了對誰也不好動手動腳呀。”

  “那又如何?”徐煜不以為然,問道:“你心口疼可好些了?太太叫我請醫生。”

  朱明之聽了,就要起來,蹙眉道:“我沒什么,誰多嘴告訴了太太?”

  徐煜見她已經坐起,忙把床頭的玫瑰紫襖兒拿過來,想給她披上。朱明之卻自己抬手接了,然后自己披了。

  兩頰紅紅,嬌艷的和海棠花似的,徐煜知道她正在發燒,一邊說是笑春講的,一邊要把紗帳放下去。

  朱明之嚇了一跳,嗔道:“怎么,你放它下來做什么?”

  “我怕你受不住。”徐煜怕她惱了,只好仍舊勾上。

  “大驚小怪,誰要你來獻殷勤?”朱明之遂又嗔道:“她也胡鬧,這算什么病,又到上房稟告。你快回去,就說我好好的,沒什么,不必請大夫。”

  徐煜紋絲不動,說道:“我不去。”

  朱明之注視著他的臉,嘆道:“隨你吧,勞你祖母記掛。你不去也罷,我睡我的。”說著和衣躺了下去。

  弄得徐煜苦笑不已,見她背過身去,趕緊把錦被給蓋好,就那么站著。朱明之說道:“你去外頭坐,我要睡了。”

  徐煜忽然笑了,說道:“何苦來呢?又和我慪氣了。”

  朱明之馬上轉過身來,瞪著眼睛說道:“哪個與你慪氣?我又不是你香妹妹,我愛睡一會兒,難道又得罪你了?”

  “好,好,你睡你睡,我不擾你。”徐煜抬手要給她放下紗帳。

  朱明之卻說道:“不要放下,怪悶的。”

  徐煜輕輕走到妝臺附近,見蠟燭不亮,說道:“姐姐,把燈剪亮些好么?”

  躺著的朱明之含糊應道:“隨你,愛怎樣就怎樣,不要吵我,都要睡了。”

  “哦。”徐煜靠著妝臺坐下,見香爐里的香燼了,隨手把爐蓋子揭開,把自己的龍延香放了一小塊進去,蓋好后一扭頭,從鏡子里現出自己的樣子,不高興的道:“怎么這樣不經心,睡了連鏡套也不罩上,夢到鬼怎么說?”

  起身把鏡子遮好,無聊的坐了一會兒,沒什么事做,低頭把鏡臺的抽屜抽開,見里頭的粉盒沒有蓋上。上面有個掉落的長指甲,染的鳳仙花露尚有些紅跡。

  忽然響聲傳來,春妍捧著一個小銀盤進來,上面一雙翡翠小蓋碗,見徐煜正在擺弄粉盒,小聲笑道:“想抹粉么?”

  徐煜笑道:“你來,我給你抹點兒。”

  春妍笑著搖頭,“奴婢沒有那福分。”

  “無趣。”徐煜把粉盒放下,“有茶吃么?”

  “哎呀,我忘了茶。”春妍顯得懊惱不已。“在宮里都是專人看茶,我們太疏忽了。”

  “沒事,我說著玩的。”徐煜指著翡翠碗,“這是姐姐的藥么?她剛睡下,先放著吧。”

  “好。”春妍點點頭,就要把盤子放下。徐煜喚道:“且慢,我先嘗嘗,瞧什么味兒,倘苦了她又不吃了。”

  春妍嗤的一笑。說道:“藥有什么好吃的?我嘗過了,很甜的。”

  似睡非睡的朱明之早醒了,聽見兩人說話,因在帳里問道:“可是藥好了嗎?端來我吃。”

  春妍尚未答應。徐煜早應著走過去,揭開帳子說道:“姊姊你沒睡熟嗎?藥端來了,這會子吃么?”

  朱明之在枕上點點頭兒,神色懶懶的慢慢坐起身來。自己披上襖子,用衣襟在眉間揾了揾,輕聲道:“端來我吃。”

  春妍應著。便端到床前來。徐煜伸手向盤里拿了藥碗,揭開蓋子,看顏色濃濃的,舀了一勺自個嘗了嘗,感覺有些燙嘴,便捧著吹了吹,一會兒又嘗了嘗,果然有些甜,說道:“好了,吃了便好。”

  說著便將藥送到朱明之的嘴邊,這一幕春妍眨著眼睛都看呆了,一只手捂著嘴。朱明之本想說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神色溫柔的就著他手里喝了一口,隨即自己接了過來,低著頭一口一口的喝著。

  因擔心喝多了,徐煜故意央求道:“好姐姐,不要喝光了,也給我留一口。”

  朱明之好笑道:“這又不是什么可口的好東西,那給你喝好了。”

  “剩一口就行。”

  到底徐煜把小半碗的藥一口氣喝凈,還說好吃,春妍不覺在旁好笑。朱明之卻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道:“藥是甜的,想來不用漱口水了。”

  “哎呦。”春妍發覺忘了這茬,趕緊要去拿,見宮女愛兒已經端著一杯水進來,她上前接過去,伺候公主漱了口,這次徐煜倒是沒有用剩下的水,春妍把東西放在盤子里,端了出去。

  很快春妍進來問道:“晚膳送來了,姑娘這會想吃么?”

  朱明之搖搖頭:“不想吃。”抬頭問徐煜:“你可吃點兒么?”

  徐煜剛要搖頭,見春妍遞了個眼色,會意說道:“姊姊你也吃點兒,我陪你吃好么?”

  “你吃你的,我真不想吃這些東西。”

  “好姊姊,你好歹吃點兒。回頭餓瘦了,太太又派我的不是,說我不勸你吃。”

  朱明之無奈笑了,春妍知是肯了,趕緊喊道:“劉媽媽,你把食盒端了來。”外面答應一聲。

  徐煜忙道:“不要,不要她們拿,你去拿。”

  朱明之笑容越發燦爛,“你深知我意,可惜舅舅不把石頭記好好寫出來,那些人又寫得膚淺,遺憾之至。”

  春妍剛答應,另一個貼身宮女笑春托著個楠木食盒走了進來,問擺在哪里?

  徐煜說道:“床里擺張桌兒很好,省得又要起來。”說著,大家伙都看向朱明之,見她不語,春妍便端過一張湘妃竹小炕桌兒擺在被上,將兩邊帳子卷起,又拿過一盞玻璃罩燈,擺在桌上。

  笑春將食盒放在桌子中央,愛兒送上來兩副銀制的杯筷,放在二人對面。

  朱明之說道:“我不吃酒。”說著伸手把對面的杯筷移在橫頭。

  愛兒又拿來一個錦礅兒,放在床沿外地上。徐煜歪著身子坐下,拿著壺兒,替公主斟了半杯酒,自己也斟了半杯。

  朱明之見是白玫瑰露,便吃了一口。看看擺出來的幾樣菜,倒還清口,拿筷子夾了一片春筍給徐煜,自己也吃了一片,皺眉道:“怪沒味兒的,怎么今兒便做的這樣?”

  徐煜解釋道:“本來味道就清淡,你又病了,多放鹽也不好。”

  朱明之輕輕點頭,喝了口酒,看看杯子里還有好些,都倒在了徐煜杯里,“你替我吃了罷,我吃不了。”

  “好。”徐煜一口喝完,笑春馬上盛上兩碗米飯。

  朱明之稍些吃了幾口就不吃了,徐煜也隨便吃完。春妍上來撤去盤盞,愛兒絞上臉布,朱明之接過抹抹臉兒,又漱了漱口,喝了茶,問道:“什么時候了?”

  徐煜看一邊的鐘響了十下,說說:“還早呢。”

  朱明之看看房里沒人,低聲對徐煜說道:“今兒宮里人說,昨兒宗人府來和母后講什么親事,你可知道嗎?”

  徐煜說道:“要給誰提親?”

  朱明之眼圈一紅,剛要開口,忽然外頭愛兒說道:“大太太派人來看望殿下了。”

  朱明之忙說道:“快請里邊坐。”

  竹蘭領著王氏身邊的管事婦人進來,就見德清公主坐在床里,二少爺坐在一側,竹幾上擺著一盞風燈,映的臉龐兒嬌滴滴越顯紅白,都上前含笑說道:“殿下好些么?太太很想著呢。”

  朱明之笑說道:“又勞你們兩位嬸嬸,坐著說吧。”

  春妍和笑春送過來兩張低杌子,擺在地下,二女坐了下去,笑道:“咱們做下人的越發不成體統了,哥兒、姐兒都在這里,便放肆的坐下。”

  徐煜笑道:“誰講究這些?本該我在嬸嬸面前站著”又問竹蘭:“圣上回宮了沒?老爺進來了,講些什么沒有?”

  竹蘭說道:“回宮了。人早進來了,倒也沒講什么,單說哥兒太受寵了。”

  朱明之忙詢問怎么回事?徐煜神秘笑道:“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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