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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春魂如煙鏡中語

  桃葉渡,徐煜派連兒送來了話,桂仙等人無不歡喜,老鴇等人亦眉開眼笑,有了徐家做大靠背,料想誰也不敢來欺負了。

  介壽堂,徐煜猶豫著去不去,其實心里是抵觸不去的,誰愿意像個猴子似的任人觀賞評論?可祖母興致頗高,妹妹們都要同去,不好掃她們的興兒。

  他扭頭看著湘月姐,左看右看說道:“怪不得要出門,穿得美人似的。”

  徐湘月笑道:“你不用氣不服,我不去,讓你去好嗎?”

  “你去,你去。”徐煜忙擺手,“我本來也不愿去,你替我向軟姐姐和蕊姐姐問好就行了。”

  湘月說道:“誰替你講這些假人情兒?這時候惦念起朱家妹子了,早先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蕭冰藍在一旁笑道:“偏我不去,倘我去,便煜哥哥不講,我也要替他一個個的連嫂子都說到呢。”

  徐湘月大笑,被取笑的徐煜說道:“你這寬心話兒,我不愛聽,你想我在太太面前講個情兒,也帶你去,是不是這個主意?”

  蕭氏笑道:“你們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放刁,我也沒說不帶冰藍去,快去換衣服吧。”

  “是。”蕭冰藍興奮的跳了起來,一蹦一跳的跑了。

  徐煜對蕭氏說道:“我不去了,留在家做功課。”

  “這就對了。”蕭氏摟著他,“回來我給你捎好東西。”

  “什么好東西?”徐燁很好奇。

  蕭氏說道:“朱家最近得了一批佛手,我給你拿個頂大的回來。”

  徐煜說道:“我要一對,也不要過大的,我手里拿不起。”蕭氏笑著答應了。

  坐著的徐蘊玉細聲細氣的道:“二哥哥要兩個。大概有我們一個了。”

  徐煜笑道:“你想呢,太太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忽然外頭說道:“夫人和二位奶奶來了。”

  一聲未了,沐凝雪帶著兩個兒媳婦進來,徐煜等人忙站起來問好,沐凝雪等請了蕭氏的安。

  蕭氏問道:“你今兒不去嗎?”

  “不去了。”沐凝雪解釋道:“家里還有一攤子事。老爺代父親已過去賀壽了。”

  蕭氏點點頭,喚冰藍過來,沐凝雪等人看她穿一雙鹿皮小云頭薄靴,穿件大漢粉紅繡花夾衫,沒戴那紫金冠,黑油油的一頭秀發。梳根大辮兒,耳朵上墜著兩個小金環,笑盈盈的越覺俊俏。

  沐凝雪失笑道:“太太竟把你扮得和煜兒一個模樣了。”

  冰藍嬌滴滴的道:“煜哥哥沒有這個耳環子,我明兒也除了它。”

  徐煜插嘴道:“你有這個才好看,不要除了。我明兒倒要穿上兩個,一定很好看。”

  “呵!”漣漪笑道:“煜兒,嫂子就這會子替你穿上,只要你不哭。”

  徐蘊玉記憶猶新的說道:“二哥哥不要信,疼得很呢,大嫂子在哄你玩。”大家伙聽了都笑。

  簾外又傳來聲音:“二位公主來了。”

  就見朱明之穿一件藍色滿身繡珠千蝴蝶的漢衫,下面露出白繡的褲腳,一點寶藍綴珠的鞋尖。也沒有梳頭,披肩秀發,剪了一字兒的覆額流海。發鬢影里隱約有兩個小小的耳鈿,容貌端莊透著一股子嬌弱,眉眼含情,走一步都有著大家風范。

  彼此見禮,蕭氏和沐凝雪都詢問朱明之的身子,朱明之回說已大好了。她姐妹自是不會跟著去賀壽。

  月蘭走進來說道:“外面人齊了,請太太更衣。”

  大丫頭殿春和賞春把禮服送過來。葉琴先一步接過鵝黃繡金團龍大袍,龍爪竟四個。是朝廷特賜的,天底下只有徐、張、朱、沐四家的太太有,而這四家頂級豪門恰恰同氣連枝,也與老朱家休戚與共。

  如今徐灝退隱,徐慶堂算是帝王半個顧問,張輔拜了太師,高高在上實則已經沒了兵權,沐晟兄弟倆遠在云南,中軍大都督乃是東平王朱能長子朱勇,朱勇是員敢打敢拼的勇將,沒什么心機,對朱瞻基忠心耿耿。

  沐凝雪和漣漪服侍太太穿好,系好金玉帶,見頭上的珠翹翅兒插歪了,因問道:“今兒是誰插的?太不小心了。”說著請蕭氏坐下,重新插過,笑道:“今兒這個頭也梳的不見好。”

  蕭氏問道:“今兒是誰給我梳的?”

  八個大丫頭沒一個敢答應,蕭氏見狀也不問了,慢慢喝了一口茶,站起身來。

  滿屋子的人也跟著站起,門外的管事婦人飛也似的跑出去喊伺候。

  蕭氏心中感慨,多年的媳婦終于熬成了婆,當下慢慢的走出正院,所有人都默默隨著出來,打二廳起,垂花門、外宅正堂大廳,全部中門洞開,直至大門,兩旁的管家人等一字排開,靜悄悄的鴉雀無聲,約有三百余人。

  單說徐煜把人送走,獨自去了外書房,把作業做完,問道:“連兒回來了么?”

  “回來了。”連兒走進去說道:“竟是呂熊去鬧事,他現在依仗著岳父,大理寺右卿龍大人。”

  “不自量力。”徐煜撇撇嘴,“那你去找我哥,讓他派人對龍大人說一聲,約束呂熊。再去鬧事,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了。”

  “是。”連兒轉身走了。

  徐灝不再把此事放在心上,徑自回了一粟園。一夜無話,次日,帶著書童小廝上學去,徐慶堂非要抓后輩的學業,早朝也不去了,每天親自坐鎮書房監督,鬧得徐家的年輕人叫苦連天。

  徐煜的功課拔尖,不以為苦,認真將一篇策論做完,已經到了中午,把文字繳了,又一個人去了暖香塢。

  進了院子,見朱明之坐在窗下寫字,他走近笑道:“姐姐也在寫文章?”

  朱明之抬起頭。問道:“回來的好早,散學了么?”

  徐煜說道:“他們還在那里抽腸子呢,煊兒愁眉苦臉,年紀小的背古詩,我看他只寫了十來個字。我先寫完。便回來了。”

  “什么題目?”

  “是春省耕而補不足的‘春’字,”

  “也還好做。”朱明之又問道:“煊兒的呢?”

  徐煜說道:“是詠而歸的‘詠’字。”

  朱明之笑道:“那更容易,干脆我替他作一篇,你拿去。”

  徐煜說道:“你又何苦幫他作弊,你愛做,明天替我做吧。”

  “也罷了。”朱明之笑了笑。“我剛做了一篇詞,還未想好名字,你來看瞧得過去嗎?”

  徐煜幾步走進屋里,拿起來念道:“東風吹入湘簾縫,一桁波紋蕩春夢。曉鶯啼破碧城春。花外回身顫么鳳。

  釧聲隔霧敲東丁,背掃雙蛾愁更青。春云羅羅剪秋綠,煙痕逗入芙蓉屏。瑣窗無人落花舞,春魂如煙鏡中語。

  傷春倚遍曲欄桿,淚蘸胭脂作紅雨。”

  徐煜說道:“你這筆致,真比許多名士還綺麗,我一個字也挑不出來。”

  朱明之笑了笑,徐煜在她身邊坐下。拿著紙箋翻來覆去的朗讀,意思是要背下來。

  朱明之一下奪了去,嗔道:“你又瘋了。回頭叫人聽見,如何得了?我的東西萬不能流傳出去。”

  徐煜嘆道:“可惜了。”

  這時春妍送茶進來,朱明之拿起一鐘喝了一口,徐煜也拿了喝了口,嚷道:“怎么這茶不好吃?”

  朱明之納悶的道:“都一樣,有什么不好?”

  “你的給我嘗一口看看。”徐煜直接在她拿著的杯子里喝了。笑道:“果然你的好些,很香。”抬頭對著春妍。冷笑道:“好啊,我和你家姑娘的茶都要分出個等次來么!”

  春妍笑嘻嘻的道:“哎呀!這話從哪里說起?茶呢是沒什么兩樣的。只怕你心里愛那盞兒,就說那盞的好嘍,不香也要說成香的。”

  朱明之氣道:“連你也拿我開心了么?回頭我叫尚宮撕你的嘴,那時你別哭。”

  “奴婢豈敢拿殿下開心?”春妍依然笑嘻嘻的,“二爺就是這樣的脾氣,我又沒撒謊。”

  徐煜笑道:“我不這樣,你哪來的罵呢?”

  春妍笑著對朱明之說道:“姑娘聽不見嗎?”

  朱明之無語搖頭,站起來說道:“我不管你們胡鬧,你服侍人家不周到,就算他打你幾下,也不算什么罪過。”說著,走到床邊躺下午睡。

  徐煜習慣性的也站起來,春妍嗤笑道:“去呀。”

  “我就是站起來伸伸懶腰。”徐煜不好意思過去了,對春妍說道:“姐姐叫我打你,我真打了啊?”

  “只怕閃了爺的手,又派我的不是呢。”春妍做了個鬼臉,收起茶盞出去了。

  朱明之隨即坐起來招手:“你來,我問你。”

  徐煜走過去,朱明之說道:“昨晚太太被留住了,笑春說叫你和蘭香妹妹去。”

  “是么?”徐煜看向笑春,笑春說道:“不信問芳春。”

  徐煜感覺朱明之有些不高興了,說道:“我邀請她們來和你玩幾天,好不好?”

  “怕她們不肯來。”

  “我和你賭個東西,一準來。”

  “誰和你賭,你輸了總耍賴,賭它什么?”

  “說話算話。”徐煜舉起一只手,“我和你打個掌,我若賴了就叫我變只蝴蝶,成天被你們撲。”

  說著抓住朱明之的手,要手掌對手掌的拍一下,忽然袖子里鐺的響了一聲。

  “什么東西?”朱明之拽起袖子一看,原來是那一日忘卸下來的兩只鐲子,變色道:“我的老天爺!被老太爺看見,還得了嗎?”

  徐煜笑道:“沒什么,我就直說又如何?”

  “你?”朱明之竟然無言以對,也鬧不清對方的真實想法,只好說道:“那倒沒什么,但教旁人見了算什么意思?第一個蘭香妹妹又要當笑柄兒了,還不給我拿來。”

  徐煜說道:“給我戴吧。”

  “不行。”朱明之二話不說的搶了來,套在自己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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