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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晚上見

  徐煜聽著祖父母交談,心里記掛著園內,又不敢說走人。

  悶悶的坐了半天,瞅了眼似乎信心十足的弟弟,徐煜微微撇嘴,心說祖父想改權貴豪門為千百年書香門第,豈不知普通的地方望族逼著族中子弟自幼苦讀書,不過是以求代代有人才出仕做官,如此才能延續大族門楣,繼續給予后代子孫以無后顧之憂的讀書環境,循環往復而已。

  科舉固然是彰顯家族名聲的必經之路,然而真正使得家族為世人所稱頌,成為望族中的望族,名門中的名門,還得看有無流芳百世的文章典籍,某一代人能否在文化方面留下重要足跡,或名垂青史。

  所以徐煜很清楚即使徐家能夠連續幾代人紛紛考中秀才、舉人、進士,官員遍朝堂,也遠不足以成為被世人敬重的文化望族,因為徐家男丁不大可能出現真正的名儒、才子、大家、宗師、巨匠、詩人。

  這一點貌似確認無疑,起碼在徐煜這一代沒有,是以他不想把光陰浪費在做官上,莫不如在家潛心專研音樂,如果能小有所成的話,那足以給徐族一門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徐煜的心思并非無的放矢,中國自古號稱“禮樂之邦”,音樂在漢代之前,對人格的養成、文化生活、禮儀方面有著很重要的作用》⑧長》⑧風》⑧文》⑧學,w⌒ww.cf¤wx.n◎et和地位。孔子曾提出“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

  春秋戰國時期的音樂與“詩歌”是無分彼此的,文學即音樂。

  到了漢代,音樂開始受到輕視,水墨畫和書法為文人士大夫階層的推崇,音樂家在那時候沒什么政治地位。

  漢代想成為一名合格文人,必須精通“琴棋書畫”,其中的琴往往只限于孤芳自賞,不能代表音樂的發展,古琴也是當時唯一地位較高的樂器。

  漢代之后,陸續出現了一大批的文人琴家,比如嵇康和阮籍,留下了不朽琴譜,如著名的“廣陵散”。

  隋唐時期,政權統一,經濟興旺,百姓安居樂業,音樂作為全民喜愛的文化逐漸走向繁榮,尤其是在中國文學史上堪稱一絕的唐詩。

  在當時,詩人會將自己的詩作譜入樂曲中以便廣為流傳,此乃衡量自身詩詞水平的重要方式。

  宋、元時代,眾所周知,戲曲大規模的異軍突起,開始深受人們喜愛。標致是北曲、南戲的出現,衍伸出了無數地方曲藝,后來發展形成了曲牌體的戲曲音樂。如關漢卿的“竇娥冤”,王實甫的“西廂記”。

  到了明代,戲曲已經成為能與詩詞歌賦并肩的一大藝術形式了。不消說如今已經具有資本主義經濟的萌芽,無論在任何地方,都會聽到各種各樣的音樂。

  即使在歷史上,民間小曲也已經達到“不問男女”“人人習之”的熱門程度,可以說音樂在士林中,已是不亞于詩詞的文化成就,無數文人陶醉其中。

  明代大多數的文學大家,同時也一定是音樂家。

  比如吳江派的文壇領袖沈璟,即江南望族沈氏族人,明代大戲曲家,音樂界的宗師大咖。還有臨川湯氏的戲曲家、文學家湯顯祖。

  所以徐煜的想法是合乎實際的,如果能創作出幾首杰出的曲牌,或戲劇小說,是可以拉升徐族在士林中的地位。當然其難度比考中進士要難得多,勤奮、天賦等因素缺一不可。

  這個想法一直深藏在徐煜心里,深受母親影響,從來沒有對人說過。此刻面對祖父母對他寄予的厚望,不禁有種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抵觸。

  徐慶堂見孫兒心不在焉,生氣的道:“你看看他,整天只知道廝混在脂粉堆里,不成器。”

  蕭氏安慰道:“沒考過,你怎么就知道煜兒不成器在家與姑娘們玩,總比去秦淮河尋花作樂強。”

  聽了祖母的話,徐煜趁機說道:“那孩兒回去念書吧。”

  “行了,這時候知道用功也遲了。”徐慶堂搖搖頭,“我今日買了好鱖魚,叫廚房蒸了,你們倆在我這里用飯吧。”

  “是!”徐煜無奈的道。

  當下徐慶堂對他們倆講了下考場里的規矩,囑咐道:“好好做文章,不要急著出來,考完后就是府考了,府考完還有院考,總之老夫回來你們倆也回不來,都在寓所里住著吧。”

  徐煜頓時愣住了,徐煁也很吃驚,哥倆同時看著祖父,問道:“要一直住在外頭”

  “是啊!”徐慶堂摸著胡子,“住在外頭才能令你們收心,不受干擾。先說好了,如果考不好,那直到來年春闈,都在那住著吧。”

  “哦。”徐煁張了張嘴,沒再說什么。

  徐煜卻暗暗叫苦,祖父好一條釜底抽薪之計,本打算糊弄糊弄得了,這下看來不考好是不成了。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與此同時,沐昂回到上房,杜芊芊便將白天的事說了,問道:“她現在是你的人了,不得不先問你一聲,到底該如何處置別說我有心容不下她。”

  沐昂皺眉聽完,一言不發,走出去直奔紅雯的小院,不想門被封死,只得兜了一圈。

  見到正在生悶氣的紅雯,開口就說道:“你為何這么無禮連太太都敢頂撞家里上上下下誰敢違逆她我告訴你,若這次她真動了氣,攆你出去,我只準不會阻擋。你呀,如果和別人爭執還好說,怎么能對太太使性子真是老虎頭上撲蒼蠅。”

  紅雯唬了一跳,她豈能不知道太太真要說把她逐出去,那除了太夫人外誰勸也沒用。加上聽說太太命人將耳門關了,分明是真生氣了,不許自己再過去。

假如明日太太翻了臉,發話叫她收拾收拾東西走人,那怎么辦至此紅雯后悔了,也不禁害怕起來,有心過去陪小心吧,問題是又沒個人來勸,臉面無光的怎好走出去呢  紅雯是個要臉的人,自尊心很強,當著沐昂的面,不愿流露出后悔懼怕的表情,生怕被男人看輕。

  在這樣復雜的心情作用下,紅雯忍不住說道:“我當眾受了氣,又被太太好一頓羞辱,正沒地方叫聲委屈。沒想到連你也不問個青紅皂白,誰是誰非,也順著她們的話來抱怨我。”

  說著說著眼眶紅了,紅雯哽咽道:“我就知道,在這府里無人可憐,也沒法出頭,左右是個任人欺辱的玩物,還不如死了干凈。我拼著一死,也要叫一窩兒的人來承受。”

  她一頭撲倒在了床上,使勁捶打著錦被放聲痛哭,哭得梨花帶雨,驚天動地。

  果然沐昂馬上心軟了,趕緊走過去摟住她說道:“我不過一說罷了,也是好意勸你,聽不聽的事小,也犯不著生這么大的氣呀。好了好了,別哭了,要是被太太聽見,明早更有話說了。”

  眼見自己的計策得逞,老爺不埋怨了,紅雯也就順勢抽抽泣泣的收了聲音。畢竟只要老爺愛著自己,那太太就會心生顧慮,再則自己又沒犯下大逆不道的過錯。

  徐府這邊吃完了飯,徐煜陪著祖父母聊天,眼看時辰不早了,起身說道:“今早念了一篇生文章,沒背下來,孩兒想回去再念念。”

  徐慶堂說道:“不念吧,明日再念。那你們倆回去休息,不用去給你們父母問安了。”

  當下兄弟倆出來,彼此也沒什么話說,徐煁說了聲二哥晚安,徑自帶著人走了。

  徐煜一個人慢慢回到園里,嘆著氣往前走,所有人好像都準備歇息了,路上連個人影子也看不見。昨天還是一堆堆的人在外頭納涼說笑呢,可見是上面傳下話來,不許任何人陪自己胡鬧。

  對放羊了近乎兩年的徐煜而言,此情此景真是太不習慣了,他不好意思過去騷擾她人,只好無精打采的返回綠云深處,果然沐家姐妹早離開了。

  進了院子,見什么燈都沒點,問道:“怎么不掛燈”又問道:“你們吃了飯沒”

  等著他的晴煙說道:“夜深人靜,點燈又會讓人家以為咱們沒睡覺。我們早吃過了,你餓了么”

  “不餓。”徐煜張開胳膊,讓晴煙解扣子,提議道:“咱們要些酒菜來如何在院子里吃酒賞月。”

  “那如何使得”晴煙想都沒想的一口拒絕。

  裊煙等人也紛紛出來,碧霄說道:“夜深了,大家都要睡了,你也歇著吧。”

  “又不是明日考試,你們怕什么”徐煜發起了脾氣。

  結果幾個丫鬟上前不由分說,拽著他的胳膊,推著他的腰往浴房走去。裊煙說道:“洗完趕緊睡了,睡了!誰今晚敢言胡鬧,罰他跪一宿。”

  “你們呀。”徐煜被推著進了浴室,也沒法子。

  一轉身,她們幾個都走了出去,將門給關上。隨著年紀漸長,來年即將完婚,人人一舉一動明顯有了顧忌,即使親密如晴煙也遠遠躲著,生怕被人議論有什么不清不白。

  徐煜一件件的脫下衣物,光溜溜的跳進池子里,在水中游了一個來回,探出頭來抹去臉上的水滴,很想大聲喊個人進來給他擦擦背,聊聊天也好。

  可一想到最近她們對自己像見了鬼似的敬而遠之,徐煜無奈嘆了口氣。

俗話說有得必有失,同時迎娶四位妹紙的代價,就是有點底線節操智商的丫鬟都不愿再擠進來了,做個身份地位與前四位夫人相差懸殊的小五,很好玩嘛  大感無趣的徐煜匆匆洗完了澡,刷了牙,換上小衣出來。被窩早已整理好了,大家伙都在忙著各自的事。

  晴煙過來給他擦干頭發,徐煜沒有吭聲,任由她推著自己上了床。裊煙放下紗帳,二女檢查了下蚊香等細節,走了出去。

  忽然裊煙說道:“他還沒有喝茶,我去把茶壺拿進來。”

  “我來吧。”晴煙說道。

  很快晴煙將茶壺送了進去,倒了一小杯,服侍徐煜喝了,她說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這關口誰敢呢好二爺你體諒體諒我們,快快睡吧,一會兒管事媽媽就要進來查房了。”

  徐煜睜著眼睛說道:“我知道你們一個個都變了,打算遠走高飛,不愿理我。你們走好了,就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永遠也醒不來才好呢。”

  晴煙失笑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咱們又何嘗想離去呢奈何人總歸會長大,要成家立業。你成了親后,這里就有夫人了,即使是幾位熟悉的小姐,彼此之間也大不同了。那時你身邊既然有了新人照顧,那我們自是也得各找歸宿呀,總不能大家伙一輩子守著你吧”

  徐煜沒有開口,很清楚晴煙說的沒錯,自己是在無理取鬧,但是心情就是不好受。

  “睡吧。”晴煙心情惆悵的勉強笑了笑,輕輕離去。

  次日一早,沐昂沒驚動紅雯,走進沈姨娘的房里,請她代為在妻子面前說項,免得彼此的心結越來越深。

  沈姨娘笑道:“老爺叫我做個和事老自然使得,不過你要先說明白,到底是怪太太不好呢還是怪紅雯妹妹不好呢”

  沐昂好笑的道:“我正正經經來央求你,你竟乘機為難起了人。要我說誰都沒有不好,就怪你不好,昨日沒有從中勸解,坐收漁翁之利。”

  “呸!”沈姨娘不樂意了,“這話該你說么好沒良心!昨日若不是我勸著太太,只怕你那心愛的如夫人,還要更加自討沒趣呢,害得我也碰了太太的釘子。”

  沈姨娘極為擅長拿捏分寸,埋怨了一句,繼續說道:“說起來呢,一因是我那媚奴引出來的,我難辭其咎;二來因我們現在是姐妹,哪怕人家待我不好,我也要顧著做姐姐的情分;三呢妹妹是你喜歡的美人,受了委屈,你嘴上不說出來,我知道你心里痛著呢,所以我存著體貼人的心思,又瞧著你的面子,不能不勸一聲。”

  “這話說得好。”沐昂點頭笑道。

  沈姨娘話鋒又一轉,輕笑道:“昨晚我就思量好了,今兒先去勸勸妹妹,然后往太太那邊賠禮。誰知你一來竟反怪我哼哼,我算是白操這份心了,索性做個壞人,不去攪合她們間的閑事;或干脆去挑唆太太尋她的短處好了,反正也是令你來怪罪而已。怎么,你又能奈何我么”

  看著沈氏風情滿滿的挑釁目光,沐昂大笑道:“成,成,你是好人,你是真正的好人!我什么都不說了,就求你去勸一勸。

  呵呵!就沒見過事情還未辦成,倒先居功自持的倘若你勸不好,我可真就來和你算賬,咱倆晚上見。”

  說完,他一路笑著走了。

  “晚上見”沈姨娘滿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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