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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處置

  對于定遠軍這些老兄弟而言,哪怕朱五的年紀沒有他們大,也是亦兄亦父。

  “你已是一軍的統領,手底下萬把兄弟的人,做事能不能穩重一點?非得由著性子來?非得鬧騰得不可收拾?”

  朱五有些苦口婆心,頗有些當面教子的味道,“他打了咱們的兄弟,折辱了咱們定遠軍,有一千個法子整治他們,你非得這么干?傳出去,有心人歪歪嘴,就成了我朱五的兄弟縱兵劫掠,強搶良家!”

  朱進偉頭越來越低,這世道人都要個名聲。他們這樣的胡鬧,名聲受損的還是朱五。世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說不定傳成什么樣子。

  跪在地上的小王,鐺鐺連磕兩個頭,“總管,千錯萬錯都是俺的錯,你要罰就罰俺吧!”

  朱五看看,在加上剛才朱進偉提醒,忽然想起來了。

  這位兄弟叫王弼,善使雙刀,定遠人帶著同鄉入伙。和州一戰也是身受重創,拼死把朱進偉從死人堆里抬出來的。(進偉兄弟,俺對你真沒話說,未來為真捕魚兒海的定遠侯,是你的手下)

  對于這樣的老兄弟,朱五的聲音就柔和許多,“我記得你,王弼。和州一戰,就站在隊伍的前面,兩把雙刀都砍卷刃了!”

  王弼眼圈突然就紅了,卻咧著嘴笑,“俺就知道總管會記得俺!”

  “你小子也是有兩個錢燒的!”朱五笑罵道,“有錢了不留著,到這地方花!”說著,想了想,“你在定遠投軍,咱們定遠軍的數次大戰都參與過,按理說,功勞夠娶媳婦了?”

  說完,目光看向胡惟庸,有些不善。

  朱五激勵下屬的一個標準,這么長時間以來,行軍司馬的份內事就包括給這些有功的士卒張羅成家,無論是流民女子還是百姓的女子,哪怕是妓寨里的女子,都可以。

  不光是成家,和州的榮軍農莊還有田地牲口分配,男人在軍中效力,女子在家里種地養育兒女。

  和州時曾辦過一次集體婚禮,三軍振奮無數士卒呼嘯著為朱五效死的場面,還歷歷在目。

  怎么王弼這樣的有功基層軍官都沒選上?

  王弼憨厚的笑笑,直接回道,“總管!俺有個同村的伙計,胳膊斷了半截,拿不了刀了,俺就讓他先成家了!”

  定遠軍就是這樣,不管是流民出身還是投奔的良家子弟,都是鄉里鄉親的伙伴兄弟。所以,定遠軍才不管怎樣都打不散。

  聞言,朱五臉上笑容更盛,“好兄弟,夠義氣!”說著,拍拍他的肩膀,“等著,五哥肯定給你找個好媳婦!”

  王弼撓撓頭,朝剛才的屋子瞅了一眼,“俺就看上他了!”說著低下頭,“俺上午從這樓下走,她正好在樓上,她沖俺一笑,俺魂都沒了。俺就要她,剛才俺還和她說,給她贖身,不管花多少錢,俺掏!”

這個轉折也太  萬萬想不到,這小子還是個情種。

  “兄弟,你發啥癔癥?”朱進偉嚷嚷道,“青樓的女人就是看著好,水水嫩嫩的伺候人是把好手,過日子不中啊!她是會喂牲口,還是會種地?”

  王弼爭辯道,“學唄,她以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兒,爹娘給賣到這里了,誰天生就愿意做這個?”

  完了,這小子是中了狐貍精的毒。

  不過,這事倒也不是沒有好處。

  作為上位者,很多事其實不能只看表面。

  朱五想想,朝地上癱著的老鴇問道,“贖身多少錢?”

  “不不要錢”紅袖樓的老鴇已經嚇破膽了,這可是定遠軍的總管,金陵的主人。剛才樓里面那些管事的打手之類的,說砍就給砍了,今天能保住命就是燒高香了。

  “那我做主,你既然喜歡就帶走吧!”

  朱五笑著對王弼說道,“先找個地方安置下來,過陣子榮軍農場那邊安排妥當了,送到農場去。”

  “謝大總管!”天降大喜,王弼激動的又跪下了。

  “記住,你們是我的兄弟,只要我能給的,決不吝嗇!”

  朱五環視一周,對周圍的士卒說道。

  隨后又看看朱進偉和常遇春,笑臉變成了冷臉,“至于你倆,我該怎么處置呢?”

  倆人都不說話,朱進偉是滾刀肉,說一次好幾天。

  常遇春則是心里根本沒有善惡,他不禍害百姓就算難得。朱五說的話,聽是聽,認是認,就是不往心里去。

  何況,對于自己的手下的愛將。朱五也不愿意用這些狗屁倒灶的事,小題大做,傷了下屬的心。

  這個時代的軍隊,沒有信仰,也不可能建立起信仰,除非人人都是圣人。

  縱橫上下五千年,只有一只岳家軍。

  能不騷擾百姓,不像其他義軍那樣霍亂天下,甚至拿百姓當軍糧,已經是朱五竭盡所能的結果。

  這些些許的瑕疵,敲打敲打就過去吧。

  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大總管也不能管天管地,管兄弟們的小弟弟。

  只要忠于自己,為自己效死。

  不就是霍霍了一家青樓么!算得了什么?

  要是后世,這樣的情形肯定是軒然大波,肯定無數人說青樓女子也是人,做人不可不有憐憫之心。

  朱五只能說,高尚沒有絕對的,只有相對的。

  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道德標準,況且這個時代,一切都以利益為前提,任何事都是利益在前。

  “玩了人家的姑娘,記得要給錢!”

  朱五看著兩人,緩緩開口,不過看著滿地的銀錢他知道,這些家伙還沒齷齪到不想給錢的地步。

  “明天修整一天,后天郭小三帶著親軍為主,你二人為輔,安慶寧國徽州三城給我拿下來,拿不下來,提頭來見!”

  常遇春上身,喜笑顏開,剛想說,“無需他人,俺一人就可!”可是,見朱五盯著他,不由得背后發寒,笑了笑,“俺謹遵總管的號令!”

  兵就是狼,不能當成夠養。喂不飽,喂太飽都不行,閑著就會出事。

  郭英拿下了鎮江,金陵的頭頂穩當了。

  現在讓這兩個人去拿下金陵的后背,早晚的事,不讓這些在有眼皮子底下亂來。

  接著,朱五慢慢走到胡惟庸面前。

  這個人要好好的敲打,當初那些和州他立下大功,但是這個人功利心太重,有時候手伸得有些長了。

  “我讓你們安撫地方士紳,不是讓你們同流合污的!”

  那邊的士卒在瞬間退場,紅袖樓里的兵走得一干二凈,只留下滿地狼藉。

  朱五也不怕別人聽見,一點面子都沒給胡惟庸,直接的說道。

  “你早就認識這家青樓的主人?是不是暗中?”

  “主公,屬下的確認識這家的主人,但屬下沒有私心當日大軍進城,這家的主人奉銀一萬”

  “我不管你有沒有私心!”

  朱五盯著他,“老胡,咱們好日子在后頭,現在這些散碎銀兩,不值當!”說著,回頭看了看雕梁畫棟的紅袖樓,“傳本帥的令,從今天起,金陵城所有的青樓,歌肆給老子停嘍!

  這什么世道?還搞這些紙醉金迷的玩意?

  還有,下午老子出來轉悠,一路上看到不少酒肆,釀酒也停嘍!

  飯都吃不上,還釀酒?糧食嫌多給老子!”

  說完,一甩袖子,留下饅頭冷汗的胡惟庸,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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