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念著阿彌托福,可是心里拿人當人了嗎?”
“說的是善惡有報,可是給別人留活路了嗎?”
“這哪里是慈悲為懷的出家人,這些和尚分明就是地方百姓身上的寄生蟲!”
嘩啦!
厚厚的一沓文書被朱五扔在了地上。
楊憲挑頭的田畝清查,最大的阻力不是大戶地主,竟然是一些寺廟。
這些寺廟竟然比地主還要富裕,無數的農民為了不繳稅把田產奉給了寺院,若是這些寺廟真是幫這些農民過上好日子也就罷了。
可寺廟里隱藏的人口過得什么日子?
就是農奴!給他們種田的奴隸!而且這些和尚在佃戶身上,作威作福,任意剝削打罵。
甚至有的佃戶為了能種地,還要奉上自己的妻女,讓這些花和尚們快活了,日子才能過下去!
朱五鼻子都氣歪了,什么玩意?
而且,朱五的兵還在寺廟里發現了大量的賬冊,借據。
居然是七出十三進的,帶血的高利貸。
就算是借糧,也是小斗出大斗進,借一還三,利滾利。
如今天下處處有災荒,這樣的高利貸,哪個百姓碰了能還得清。
哪怕是家里有十幾畝地的小地主,碰了這些和尚,也的買老婆賣地賣牲口,乖乖的給他們這些和尚做佃農。
“大總管,金陵至丹陽,共有寺院四十有二,田產兩千七百八十余頃,隱藏人口六百余戶,流民”
“不用報了!”
朱五打斷楊憲,“這些寺廟所有的財產一律充公!田地一律作為我定遠軍的屯田。那些和尚全還俗種地去,給咱們定遠軍種地,一個也別想輕省了。”
“主公是要滅佛嗎?”李善長開口道,“三思啊!”
儒釋道!
朱五已非昔日阿蒙,知道李善長話里的話。
滅佛?
誰能滅得了佛?佛是好的,勸人行善,普渡眾生為何要滅?
該滅的是,仗著念佛,魚肉人間,心術不正的魔!
可是這些人不好滅!
動他們,就說是滅佛!
別說這個時代,就是,這些念佛的魔還不是大有人在,酒肉穿腸過,美女枕邊留。香車寶馬,視錢財如糞土,逍遙又快活。
誰敢管?誰敢動?
敢對佛祖不敬?
不過不滅他們,也不能讓他們好過。
“這亂世要這么多廟干什么,也不見保佑一方平安!”
朱五冷笑幾聲,“留一兩個靈驗的就行了,其他濫竽充數的,哪涼快哪呆著去吧!”
可是終究心里意不平,心里默念,早晚有一天 此時,藍玉悄悄的進來,趴在朱五耳邊說道。
“五哥,魚兒上鉤了!”
朱五看看左右,似乎怕人聽到,小聲說道,“按計劃行事。”
一只小型的船隊,緩緩在秦淮河的水面上行駛著。
船隊雖小,可是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這船隊招惹不得。
數艘尖頭小船護著中間一艘大船,儼然就是軍旅風范。再加上船頭上剽悍的水手,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再看看船頭掛的旗,沈。
蘇州沈家,江南一等一的豪強,連蒙古人的達魯花赤都要給他們面子。
“別動,我摸摸這張!”
大船上,雖然是冬天,但是船上格外的溫暖,珍貴的皮裘毛毯擋著窗戶,船艙內宛如春天一般。
還真有些春暖花開的架勢,船上最豪華的一個船艙內,姹紫嫣紅一片,但不是盛開的春花,而是美人在爭奇斗艷。
數位身材錯落有致,面容精致國色天香的女子,圍在一個大白胖子中身邊,旁邊擺著瓜果酒菜,無需開口,就有芊芊玉手把食物送到胖子的嘴邊。
另外還有三位姿色氣質萬眾無一的女子,坐在桌邊,直勾勾的盯著白白的胖子,準確的說,是他手里的牌。
他們,在打麻將。
白玉制成的麻將,在紫檀桌上熠熠生輝。
白胖子水蘿卜粗細的手指頭,抓著一張麻將,嘴里振振有詞,“天靈靈,地靈靈,自摸一把行不行!”
說著,粗粗的手指頭在牌底一搓,隨后胖胖的臉上瞬間變得無比高興,眼睛瞇成一條縫,臉蛋上的肉隨著嘴巴說話的節奏,一顫一顫。
“奶zi!胡了!”
白胖在囂張的把牌推倒,單手夾著摸到的胡牌,“一二三,夾二筒絕張,少爺我摸到了。”說著,又看看自己白胖的手兒,“少爺這雙手,天生就是為了二筒”
“少爺好壞啊!”
艙內爭奇斗艷的姑娘們花枝亂顫,春意更加盎然。
此時,外面忽然有急促的腳步傳來。
一個滿面刀疤的漢子毫不避諱的撩開簾子進來,“少爺,有水匪”
白胖子剛才成縫兒的眼睛,馬上變成綠豆,“嗨,還真有不開眼的。咱們沈家的船斗敢動?來,帶本少爺出去,讓本少爺看看他們怎們死?”
一聲雷響,大船突如其來的顫悠幾下,白胖子的身子站立不穩。
隨后,只聽旁邊的小船上,陣陣慘叫傳來。
撕下擋在窗戶上的珍貴攤子,向外看。
護衛大船的小船變成了燃燒火球,沈家的勇士此刻在水面上徒勞的掙扎。
江面上,十幾艘快船在囂張游弋,船頭那些冷漠的眼光讓人心里發寒。
白胖子顫聲道,“他們不知道這事沈家的船不是說,金陵太平嗎?“
不等屬下說話,砰!
對面的穿上又是一陣巨響。
白胖子大船的桅桿,劈里啪啦變成碎片。
刀疤面漢子護在白胖子身前,“少爺,這不是一般都是水匪,看著比朝廷的水軍還精銳。看來,就是奔咱們來的!”
此時,江面上傳來淮西口音喊話的聲音,“沈萬三,你狗日地投降吧,不然把你鳥給你割了喂狗!”
這白胖子不是別人,正是沈萬三。
沈萬三一拍窗戶,冷笑道,“割本少爺的鳥好大的口氣去,告訴他們我投降!”
說著,看看大疤臉,囂張地說道,“告訴這些水匪,別惹我,老子有的是錢!惹急了,用銀子砸死他們!”
安慶。
快過年了,街面反而更興旺了。
朱進偉垂頭喪腦,帶著幾個兵在街上晃悠。
人不怕死,人怕的是等,連續等了幾日朱五也不來,也不說如何處置,朱進偉心里更加沒底。
越等心越慌。
雖說朱五的意思讓郭興看管,但是看在老兄弟面上,并沒有限制他的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反正身后有人跟著。
“哥幾個,進去喝點?”
朱進偉指指路邊一個酒館,幾個跟著他的士兵都是郭興的親兵,禮貌的笑著搖頭。
朱進偉也不強求,今朝有酒今朝醉,邁步進去。
“小二,上酒上肉!”
大馬金刀坐下,朱進偉敲著桌子大喊。
旁邊有客人投來不悅的眼神,可是馬上就挪開了。
雖然沒帶兵刃,可是他身上定遠軍將官傳的戰甲告訴別人,別惹我,老子殺過人。
店家趕緊把酒菜端上來,小心的應對伺候。
“什么破酒?”朱進偉抿了一口罵道,“換酒來!”
身后,忽然傳來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借酒澆愁,愁更愁!“
朱進偉回頭,忽然有些愣神,曾經的往事一股腦涌上心頭。
濠州,破敗的軍營。
大伙的歡聲笑語,幾根骨頭大家啃,一床破被大家蓋。
軍營里,除了他們這些流民還有乞丐,還有一個道士,一個和尚。
原來,是濠州舊人,在左軍營中呆過一段日子的那個小和尚。
故人相見,格外親切。
朱進偉大笑道,“小和尚,你不在廟里年阿彌陀佛,跑安慶來干啥?”
道衍頭上帶著斗笠,慢慢走到朱進偉身邊,眼神看起來有些灰暗,笑道,“小僧,來度舊人心中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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