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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全在君手

  “咋回事?”

  席應真嚯地站起來。

  “你徒兒,可比你狠多了!”

  朱五無奈的一笑,安慶之事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若不是軍中有眼線,恐怕還真是兇多吉少。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席應真沉默了,呆坐著,半晌無語。

  “人呢!”

  朱五知道他說的是誰,“帶回來了,牢房里。怎么,也得讓你見一面!”

  席應真點點頭,苦笑道,“沒想到,走到今天這步。世事無常啊!”說著,就要往外走。

  “老道!”朱五叫住他,“真不是你?人家那邊可是刺客的人頭都送我這來了!”

  “你也可以送,他們人的人頭!”席老道腳步不停,“小五,有些事,越早越好,越拖越下不了手!”

  “老道!”

  朱五再次開口,“我知道是你,沒有下次,明白么!”

  席應真的腳步停了一下,回頭,露牙猥瑣的一笑。然后,揚長而去。

  老東西!

  朱五又冷哼一聲。

  他說不是他,百分之百是!

  此刻,坐在這里,心中其實也沒多大的火氣了。

  有些事,早晚得面對。兄弟歸兄弟,但是大家都是拿刀的,這世道不進則退,誰退誰死!

  想著,朱五笑了一下。

  為啥,當初知道朱重八被刺,生死不知生那么大的氣?

  到底是惱怒老道自作主張?是因為那封信?

  還是既然動手,為什么沒直接弄死?

  這間牢房,其實比外面普通百姓家的房子還要干凈。

  窗明幾凈,只是這牢房里的人,有些慘不忍睹。

  道衍和尚蜷縮在牢房的角落,俊朗的臉上滿是痛苦的死灰之色。

  身子不住的抖動,額上全是汗水。

  席應真拎著個食盒進來,看了一眼,嘆一口氣,搖搖頭。

  對旁邊的獄卒說道,“開門吧!”

  鑰匙碰觸鎖頭的金屬聲響讓道衍睜開眼,道士的身影在眼中顯現。

  “師”道衍干癟的嘴唇動了動,那個父字卻沒有交出來。

  但是眼中的驚喜和渴望,卻被席應真抓了個正著。

  人,都不想死。

  席應真瘦巴巴的身體,慢慢走著,沒看道衍。走到他的跟前,盤腿坐下,然后慢慢的把酒菜從食盒里拿出來。

  就像旁若如人那樣。

  道衍先忍不住了,“師父,您老了!”

  席應真這才把目光看過去,笑道,“多大歲數了,還不老!”說著,指指酒菜,“燒羊肉,你愛吃的,吃吧!”

  道衍凄慘的一笑,席應真目光掃掃,眉頭皺了起來。

  “小五也夠狠的,胳膊腿都打斷了!”

  說完,席應真親自夾了一筷子羊肉,“我喂你,以前,你總是跟我搶肉!”

  “師父!”道衍的頭在地上碰了碰,“您,能不能救我?”

  “你這些小把戲,別跟老道耍,我不吃這套!”席應真把羊肉塞進道衍的嘴里,“從你跟了朱重八那天,沒人能救得了你。早晚,你都會慘死!”

  道衍嘴里含著肉,動也不動,眼泛淚光看著席應真。

  席應真的目光迎上去,有心疼惋惜,更多的是,不為所動。

  兩人對視良久,噗!

  道衍把嘴里的肉吐了出來,恨恨道,“丹陽子,你不救我,來干什么?看我的笑話?羞辱我?”

  席應真笑了笑,“到了今天,你這心胸狹窄的毛病還沒改。我來,是送送你,了卻一樁心事而已!”

  “哈哈哈,好你個丹陽子,我少年和你求學,一學多年,你竟然一點師徒情分都不講!”

  “你講你要是講師徒二字,怎么會跟了朱重八,一二再再而三的出毒計!”

  席應真冷笑,“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倒是反過來了,到死依舊是惡人。老道看,你那滿腹經綸是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呸,你個老東西,老雜毛,老不死的老混蛋!”

  道衍忽然破口大罵,“你以為我真想拜你為師嗎?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行,胡子拉碴破衣拉撒,比要飯的都寒酸!說話顛三倒四沒個正形,你以為你是誰?要不是看你一身雜學,我會拜你!可是你這老東西,把那點學問藏著掖著,深怕我學到,防賊一樣,呸!將來你帶到棺材里去吧!”

  這頓大罵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可是,席應真不為所動,自斟自飲,冷笑,“說完了?罵夠了?”

  說著,又緩緩端起酒杯,緩緩道,“你聰明絕頂,學什么都快。本來,老道這一身學問是想傳給你的。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叫錯了名字!”

  名字?道衍不解,這和名字有什么關系。

  丹陽子席應真壓低了聲音,“誰讓你叫姚廣孝?誰讓你是道衍呢?”說著,搖搖頭,“我把你放在身邊這么多年,本向讓你心有良善,少做惡。可是沒想到,你還是把路走偏了!”

  “我沒走偏,我輔助明主哪里偏了?朱重八乃當世明主,有明君之相,哪里偏了?”道衍低聲嘶吼,“你那個百無禁忌,不敬神佛天地,表面上光明磊落,實則心里陰險自私的朱五就不偏嗎?妖龍,他是妖龍!!”

  “孩子!”

  席應真站起身,趴在道衍耳邊,“敗者為寇,勝者為龍!這世上的龍多了去了,活到最后的才是龍。其他的,史書上一筆帶過,都是蟲!”

  道衍頓時無語,愣住。

  席應真背著手,“我來了,我看過你了,我問心無愧了。徒兒,師傅走了。”

  說完,慢慢的拉開鐵門邁步出去。

  鐵門關閉的聲音,讓道衍豁然驚醒。

  “師父!師父!你回來!”

  “丹陽子,你回來!”

  “師父,幫帶個話。給重八哥,帶個話!”

  回答他的,只有外面走廊冰冷的回應。

  道衍放棄了呼喊,地上有一杯酒,他想喝卻怎么也夠不到,沒辦法喝。

  嘗試了幾次,終于舌頭碰到了酒杯。

  酒杯倒了,酒流了出來。

  道衍連忙伸出舌頭去舔,可是馬上他笑了,瘋子一樣的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老子,老子好像一條狗啊!”

  牢房的鐵門再次推開,一個穿著道袍的男童站在哪里,手里捧著幾件干凈的衣服。

  “你是誰?”

  “俺叫毛驤,爺爺讓俺來伺候叔叔上路!”

  “重八,燙不燙!”

  朱重八躺在穿上,馬秀英吹了下湯藥小心的喂著。

  “哎呀,咱直接拿碗就灌下去了,這是干啥?整的咱跟坐月子似的!”

  “別胡說,外人聽見!”

  馬秀英臉上一紅,白了他一眼。

  朱重八的骨頭都酥了,乖乖的任憑她把湯勺送進嘴里。

  可是這樣的美好沒持續多久,苦藥糖的味道,讓朱重八差點跳起來。

  “哎喲咱地個乖乖,這啥玩意?苦啊水水”

  馬秀英嗔怪的笑了下,“多大的人,孩子似的,藥還有不苦的,再來一勺!”

  “咱好了,咱沒病,咳!咳!”

  屋里難得有些生活上的小溫馨,外面又來事了。

  “姐!”沐英進來,“金陵送東西來了!”

  “扔了!”馬秀英黑臉。

  “等會!”朱重八說道,“啥東西?”

  “信還有一口箱子,說只有您能看!”沐英說道。

  朱重八沉思一會,“拿進來!”

  隨后,兩個親兵拎著一口大箱子進來。放在地上普通一聲,很是沉悶,似乎里面裝著很重的東西。

  還有一封信。

  朱重八靠在床頭,拆開來。

  頓時,呆住了。

  “殺重八,不是朱五,朱五不知。

  但殺朱五的人,殺朱五的事,重八可知!”

  朱重八愣了半晌,信后還有兩張信紙。

  口述!

  “道衍設計殺朱五!”

  最后寫道,你送我人頭,我亦送你人頭。

  是戰是和,全在君手。

  朱重八呆滯了片刻,把信交給馬秀英。

  目光落在了那口箱子上,沉聲道,“打開!”

  吱嘎!

  箱子緩緩的打開,血腥味撲鼻而來。

  朱重八的視線緩緩緊縮,幾顆熟悉的人頭,映入眼簾。

  “廣孝,你糊涂!”

  朱重八大喝一聲,想從床上下來。

  可是,喉嚨一甜。

  “重八!??”

  馬秀英的呼喚聲中,朱重八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今天還要招待三老四少,明天飛回廣州。

  所以各位,欠著的我會還,雖然我經常打臉,但是還心里記得。。

  各位靚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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