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黑壓壓的元軍,頂著城頭的箭雨開始攻城。
小小的盱眙城下,連日激戰,盱眙的城墻上滿是斑駁的血跡,城下血泊中的尸體更是數也數不清。
城頭也滿是血跡,殘肢斷臂。盱眙城小,低矮的城墻下又沒有護城河。
元軍的投石機,床弩輕而易舉的可以覆蓋到城頭到守軍。
隨著元軍攻城的喊殺聲,無數個黑點凌空而下,帶著奪命的呼嘯。
城頭上,頓時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好好的大活人,直接被石彈砸車了肉沫。
“炮!炮!”
朱重八舉著盾牌在城頭嘶吼。
“給老子把他們的投石機轟了!”
“這邊.....官狗子的攻城車推上來,炮!”
另一邊,徐達也在嘶吼。
“轟,別讓他們上來!”
濠州軍的炮手,手忙腳亂的調整火炮的角度,他們只受過短暫的訓練,遠遠算不上精銳。
一發炮彈擦著攻城樓的邊上而過,帶走一些木屑。
元軍的投石機安然無恙,只是邊上兩個拉石頭的馬車被炮彈擊中,四分五裂。
“日你娘,看準了打!”
朱重八怒吼著,又號令其他守軍。
“倒金汁兒!”
呼啦!
阿!!
滾燙的糞水從城頭如決堤的洪水一樣,奔流而下。
城下盾牌下面的元軍發出絕望的慘叫,被淋中的捂著頭臉,在地上打滾慘叫。
“再來!”
朱重八魁梧的身軀,站在城頭最顯眼的位置,大聲呼喝。
“兄弟們,加把勁,把官狗子殺下去!他們上來了,咱們都得死!”
一發炮彈終于打在了緩慢前行的攻城樓上,無數木頭的碎片在空中劃落。
一聲悶響,城頭的火炮突然彈了起來,幾個炮手被巨大的沖擊力彈飛,血花在空中綻放。
炸膛了!
“咱日你八輩兒!”
朱重八恨恨地大罵,朱五給他的火炮,已經炸得差不多了。
沒火炮,拿啥對付那些比城墻還高的攻城車,和帶輪子的云梯。
“重八,南面城墻,官狗子上來啦!”
前方,渾身是血的湯和把一個元軍從城頭挑落,聲嘶力竭的大喊。
“天德,你盯著這兒!”
朱重八和徐大交代一句,扔了盾牌,一手一個鐵骨多,大喊。
“兄弟們,跟上咱!”
說完,帶著身邊的親兵,呼吼著撲了過去。
南面城墻,兩個門板寬的木橋,從巨大的攻城樓上放下來,架在了城墻上。
穿著鐵甲的元軍,居高臨下的從城墻上跳下來。
城墻,開了一個口子。
“完勝!”
城下的官軍發出真甜的歡呼,更多的元軍鉆到攻城車下,順著樓梯飛快的往上爬。
“給咱死!”
一聲悶響,朱重八的鐵骨朵砸在一個元軍的鐵盔上,對方軟綿綿的倒下。
同時身子向前,肩膀再撞倒一個立足未穩的元軍,兩只鐵骨朵舞得密不透風,連續砸翻五六個。
“重八哥小心!”
兄弟的呼喚中,一炳短斧狠狠的砍在朱重八的后背上,巨大的力量讓他雙膝一軟。
然而借著這股力量,他整個人像熊一樣前撲,一個元軍被他直接在城頭撞翻下去。
“把他們殺下去!”
手中的兵器丟了,朱重八撿起地上的鐵锏,直接從城墻攀到了元軍攻城樓的橋板上。
呼呼呼!
幾個剛從攻城樓上沖出來的元軍,直接被砸落。
“重八,俺來助你!”
身后,耿家父子和周德興,也攀了上來,在攻城樓的橋板上,幾人并肩作戰,鑄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死!”
朱重八手中的鐵锏刺穿一個元軍的胸膛,接著在元軍驚恐的目光中,縱身向前,跑到了攻城樓里面。
巨大的攻城樓,里面只有一個樓梯通往頂層,朱重八守在樓梯的出口,手中的鐵锏死命的向下砸。
“來呀,來呀,來!”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勢若瘋魔的喊叫聲中,沒有一個元軍能沖上來。
“重八閃開!”
身后,耿君用拎著兩桶火油沖來過來。
朱重八一閃身,嘩啦一下兩桶火油順著樓梯澆來下去。
“火油!”
樓梯上的元軍驚恐的大喊,可是他們的身后都是向上爬的人,根本退不了,也無處可退。
“燒死你們這些雜碎!”
耿君用的兒子,年輕的臉上滿是猙獰手中的火把,無情的落下。
大火瞬間而起,樓梯上的元軍在眨眼間被火焰吞噬。
緊接著,又有人送上了火油,再次宣泄。
巨大的攻城樓,在霎那間變成一片火海。
“重八,走!”
耿君用拉著朱重八的胳膊,回身從橋板上跳回城墻。
將乃三軍膽!
城頭上,無數雙眼睛目睹了剛才朱重八的勇猛無雙,他們的主帥渾身浴血,一己之力把攻城樓上的敵人殺了下去。
怎能不振奮?
“重八!重八!重八!”
忽然間,盱眙的城頭歡聲雷動。
士卒們瘋狂的喊著主帥的名字,頂禮膜拜。
朱重八遙指城下,“遭你娘,再來呀!”
“瘋子!”
城下,元軍大陣,伊闊察爾和董摶霄目瞪口呆,啞然失色。
明明攻上去了,卻被人反撲下來。那些反賊不是人,他們是瘋子。
“這些南蠻子都瘋了,瘋了!”
伊闊察爾喃喃自語,而董摶霄則是雙目望著城頭,臉上一臉鐵青。
與此同時,高郵城外定遠軍的大營前,也殺得天昏地暗。
戰壕已經鋪平,定遠的木墻邊上,到處都是刀刀見血的搏殺。
幾十個元軍在弓箭和袍澤的掩護下,用大鐵鉤子,鉤住了高大的木墻。
“拉!”
鐵鉤的那頭,數十騎兵瘋狂的催動戰馬。
咔嚓!
戰場上短暫的寧靜之后,元軍猙獰的狂笑。
“開口子啦!”
定遠營,高大的木墻被戰馬拉開了一個兩米多的缺口。
憋足了勁兒的官軍,如潮水一般涌來進來。
“放炮!”
這些元軍怎么也想不到,木墻后面幾百米外的暗堡里,兩門火炮已經對準了他們。
當血肉之軀碰上了鋼鐵,元軍最前面的士卒還沒沖進大營,就變成了紛飛的血肉。
緊接著,無數火箭和彈丸,在這個兩米的缺口上,交織成一道血色的網。
這不是缺口,這是地獄。
沒有一個完整的人能沖出來。
但元軍也不傻子,這樣的缺口同時在大營外圍開了好幾個。
定遠的大營,終于被他們拆開了。
無數的士卒才著同伴的尸體殺進來,但是并沒有遇到預想中的抵抗。
那些反賊,似乎正在逃跑。
營里還有第二道防線。
“殺啊!”
元軍們根本停不下來,繼續向前。
可就在他們向前的瞬間,無數沖鋒的士卒忽然慘叫著跌落。
他們的腳下忽然出現巨大的陷阱,跌落的士卒像是掉入深淵。
營里的地面早就挖成了坑道,在元軍跌入的瞬間,坑道頓時變成一道火墻。
“燒死他們!”
大營的深處,常遇春紅著眼睛狂笑。
“殺上去,他們的營破了,用人堆也堆死他們!”
漢軍萬戶石普在揮舞著腰刀,麾下兵馬再次涌動。
可就在此時,大地卻突然開始震動。
石普茫然的抬頭,不遠處一只鐵甲騎兵如鬼魅一般出現,雷霆萬鈞一般的殺來。
“殺!”
傅友德和藍玉在騎兵隊列的最前面,大營前戰況最膠著的時候,一千騎兵偷偷從后營殺出,直奔元軍的大陣。
“擋住他們!”
石普的命令無濟于事,數萬人的兵馬調動不可能馬上完成。
那一千騎兵此刻就是戰場上的決定性力量,如尖刀插進了凝固的豬油里。
元軍的大陣,之際被被他們鑿開。
“將軍快走!”
身邊的親兵焦急的吶喊。
“老子不走!跟老子上!”
石普歇斯底里的大喊,可是話音未落,他卻呆住了。
那百十騎脫脫督戰的丞相親兵,在此刻居然,居然撥馬就逃。
“殺過去!”
藍玉的戰馬撞飛一個元軍,帶著排成縱列的騎兵沖向不遠處元軍的帥旗。
“大帥死了!”
“將軍戰死了!”
“帥旗倒了!”
石字大旗倒下,元軍狼狽逃竄,戰場上數萬元軍在瞬間肝膽欲裂。
“弟兄們,推出去!”
坑道的火焰變小了,常遇春身先士卒,帶著敢死隊,決死反撲。
“殺!”
一刀斬斷一個元軍的頭顱,鮮血噴了一臉。
元軍倉皇后撤,常遇春抹了一把頭臉上的鮮血,望向高郵的方向。
“總管,三十天了,你咋還不動?”
高郵城下,也是一片尸山血海。
護城河被填了一半,官軍兩個巨大的攻城云梯已經搭在了城墻上。
這些云梯可以兩人并肩而爬,斜著四十五度角通往城墻。云梯最前面是精鐵打造,帶著寒光的鐵鉤子鉤在城墻上,根本就推不開。
元軍的敢死隊,叼著刀舉著盾,在梯子身形矯健。
勝利似乎在望,城下的脫脫緊張的站在第一線。
但是他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什么。
“預備!”
數百手持火銃的士卒,站了上來,正對著云梯的方向。
“放!”
砰砰砰!
濃郁的白煙起,云梯上的士卒來不及發出慘叫,就無力的墜落。
“那又是何物?”
城下,脫脫一臉不可思議。
火炮?
不,不可能是火炮。
連綿的火銃聲中,沉寂已久的火炮再次開火。
轟!轟!
兩架攻城云梯帶著巨大輪子的底座,被炮彈打得粉碎。
長長的云梯在士卒的驚呼聲中,在空中四分五裂。
“丞相,軍中再無可用的器械了!”
“嗯?
聽了參議龔伯璲的稟報,脫脫雙眉緊皺。
“讓淮安的工匠做!告訴淮安府,耽誤軍情,本相砍了他!”
“那也要時間阿,丞相!”
脫脫半晌無語,憤然喊道,“收兵!”
炮聲停了,箭也停了。
元軍緩緩后撤,城頭上定遠軍的將士笑著叫罵。
朱五抹了下臉上的煙塵,回頭傳令。
“告訴廖永安,水軍該動了!”
說完,拿著短刀在城墻上再次刻下一個數字。
三十。
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