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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九章 差分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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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拯救這個世界的結局?”

  構造之神摘下自己的眼鏡,用一塊手帕擦了擦鏡片,沉思了一會兒。

  “這個世界的確正在被諸神的力量所改變,它內在的秩序正在崩塌。”路德維希伸出右手,像是在撥弦般觸動空氣中的某種東西,“簡單地說,許多內在的邏輯正在被任意篡改,就像是一個同時被許多個編程者修改的系統,或許每一個人都有能夠改造、重組、維護這個世界的力量,然而復數的cāo作者使得這個世界出現了諸多……bug。彼此矛盾的底層代碼,對這個世界的破壞有著難以言喻的推動作用。而每當它們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一秒鐘,世界就繼續向無序而無邏輯的深淵繼續墜落。”

  “世界本身是很頑強的東西。”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強調,“即使是在諸神的破壞下,它也可以維持很久的時間。然而這種無序狀態的蔓延速度是以指數級上升的,所以你可以在一百年或者更久之后看到這個世界走向終結。這或許也是為什么,你那個時代的諸神們簽訂了‘第一圣約’,因為我們的存在已經過久,過于強大,任何對力量的運用都可能導致多元世界本身的‘偏移’。我們的存在太強大了,對于這個宇宙而言。”

  “原來是這樣。”

  “那……這個城市中的鳥之面相呢?”路夢瑤提問,“它所居住的世界即將毀滅,作為‘超越者’的一個化身,它難道不會做些什么嗎?”

  “它不會干涉這個世界的走向,它只是一個旁觀者。鳥之面相的策略很直白,就是不會干涉多元宇宙,它只是一個記錄者。”路德維希皺眉道。“簡單地說,我考慮了一下這個世界可能的走向,唯一的解決策略,要么是我們中有人能夠壓制所有其余諸神,并且用他的‘邏輯’來統領這個世界,要么就是諸神全部撤離這個世界。”

  “但是你們不會離開。因為這個世界存在著鳥之面相,是你們能夠找到的唯一超越者化身。”蘇荊用最簡單的邏輯推理得出了這個結果,“即使對于諸神來說,超越者也是無可比擬的存在。哪怕你們無法從它身上得到幫助,你們也無法放棄它。”

  “是的。”老人從容地說,“對于知識的傳承來說,一個超越者,多元宇宙之外的偉大存在,是最為寶貴的研究素材。它代表著知識之上的知識。信息之上的信息。”

  路夢瑤看上去也深受觸動。

  蘇荊從另一個方向開始考慮問題:“我們的行動,會受到你們的阻礙嗎?”

  “定義‘阻礙’。”路德維希微微側了側頭。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試圖找到鳥之面相,并說服它離開這個世界,那諸神也將隨之離去。這樣這個世界的‘偏移’就會得到中止,接下來,單憑世界本身的自愈能力就能夠重新得到平衡,我這個行動策略。會被諸神所阻攔嗎?”蘇荊開誠布公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們不會。相信其余人也不會……做出這種,嗯。自降身份和你們這些后輩過不去的事。然而他們很可能會使用化身或者使者和你交涉,以期望取得來自未來的信息。‘博士’很不討人喜歡,他把時間領域上的知識封鎖得死死的,十一星以下的存在根本無法使用時光的力量來看到未來。”

  “非常感謝。”蘇荊真誠地鞠了個躬,“從個人角度上來說,十分感謝你們的寬宏。”

  “等你走到了我們今天所在的位置的時候我覺得這是遲早的事你就會看見。許多現在你覺得十分重要的事,到了那個時候,只不過是一點小小的樂趣而已。那個時候,你能夠看見整個世界的奧秘,心靈成長到超越生物極限的高峰。最后甚至化為虛無,與世界融為一體……你再觀看現在的自己,就能夠體會到了。”

  “心靈的更高級形式。”老人緩緩站起身,披上自己的外套,刀刻斧鑿般的清矍面容上浮現出一絲微笑,“還有一件事,有的時候不要太過自責,如果命運無法抵御,那就放開手去做,不要顧慮太多。我們不會介意,因為這對于我們來說只是一個……游戲而已。勝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中的樂趣。”

  他的話中似乎蘊含了什么深意,就像已經預見了某些事情的發生。

  蘇荊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與兩位頂級神魔的“本體”接觸,即使他們只不過是百年前,剛成為無上神魔的路德維希.歌德與捷爾任斯基,但是他們依然具有著某種只有神魔才具有的超卓氣度,就像是對世間的任何事物都不介懷,或許這一切,多元宇宙,力量,乃至于命運……這些對于凡生來說永恒而不朽的事物,對于他們來說,真的只是一個有趣的游戲而已。

  不知何時,兩位神魔的化身已經從圖書館中消失無蹤,只剩下蘇荊與路夢瑤兩人。

  “接下來怎么辦?”

  “去尋找鳥之面相。”蘇荊說,“它是一切問題的關鍵,我們必須找到它。”

  超越者的化身就存在于這座古老而現代的城市?蘇荊的目光透過圖書館的落地窗看向窗外,晴朗的天空很快被工業廠區的濃煙所覆蓋,泰晤士河的臭氣似乎一直傳到這里來。夏天,這座城市透出一副的氣息,就像是一具發臭的尸體。他想象鳥之面相如同一只棲息在尸體上的烏鴉,一邊啄食眼珠,一邊用黑漆漆的眼珠子盯著自己。

  超越者,是一個來自于神魔們的定義。他們在許久之前的輪回地獄中擊敗了統御多元宇宙的“惡魔之面相”,并且接觸到了這個宇宙最深處的奧秘,例如多元宇宙中樞的創造者。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認為,超越者就是這個多元宇宙的創造者,造物主;另一種說法認為。超越者只是借助這個多元宇宙,在這個宇宙的結構上進行改造,建立了宇宙的中樞,并開始了綿延數百載的無盡游戲。

  至于這個游戲的目的是什么,神魔們似乎都語焉不詳,周神通認為。超越者的目的在于“遴選”,選擇足以超越現實宇宙的心智,以創造它的同伴,或者加入它,成為超越于宇宙結構之上的超級存在。

  無論如何,超越者無法在多元宇宙之內被毀滅,這一點已經通過事實得到了證實。惡魔之面相被擊潰后,鳥之面相隨之出現。超越者就像是一個有著無數面的存在,在宇宙結構之內的人只能看見它的一個面。如同切割良好的鉆石。這一點令人想起“原點”,似乎所有的高維生物都有類似的性質。

  從周神通的描述來看,鳥之面相是一個戴著鳥頭面具的存在,或許還有黑斗篷之類的裝飾,看上去就像是中世紀霍亂流行時的醫生,戴著鳥一般的面具,通常認為這種面具有著隔絕有毒空氣或者說病菌的作用,然而單從外表上來看。實在是相當哥特風格。

  以蘇荊的理解,鳥之面相的存在似乎超乎神魔領域之外。即使是以路德維希這種掌控了一切物質結構的頂級神魔之力,也偵測不到鳥之面相的具體位置,它似乎游離于神魔們的領域之外。有趣的是,凡人反而能用肉眼一眼看見古怪的鳥之面相,據說超越者的化身曾經多次在城市中被報告出現。

  而路德維希.歌德用來尋找鳥之面相的路徑,是通過和孟神機合作。幫助現在這個國家的著名科學家,巴貝奇爵士,研究有些超越了時代的差分機,一種原始的計算機,來幫助尋找鳥之面相。這個世界的歷史稍微有些扭曲。倫敦已經進入了在黃銅計算機幫助下的工業大革命,差分機計算中心就矗立在城中,如同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在冒著滾滾濃煙的金字塔內,以公里計的齒輪、連桿、打孔紙帶正在吞吐、計算大量的數據,而其中一個重要的項目就是對于首都人民的監視。

  在這個巨大的怪獸中,擁有著幾乎所有倫敦居民的數據,包括他們的身高體重、外貌特征、乃至于性格品行與各種各樣的行動事物,數學家和科學家,以拜倫首相的女兒,著名的埃達.拜倫為首,正在進行某種社會數據的大實驗,據說皇家科學會的大師們正在研制一種更新的計算系統,足以負荷更復雜、更精密的計算,在不停的迭代中,這個時代的原始計算機早就已經不堪重負,然而在這數據的中心中,某種原始的智能,非常原始,但是已經開始運作的智能,正在逐漸崛起。

  如果把社會的各中現象、運作機理量化成能夠計算的數據,那么它的演化就能夠被計算出來。這種計算量非常巨大,而且對于社會來說或許短期內并無益處。然而現在正是工業激進黨們一手遮天的時代,在保守黨的領袖,戰爭英雄,擊敗了拿破侖的威靈頓公爵在一次爆炸中被暗殺之后,成為英國首相的拜倫就獲得了無比尊崇的聲望。

  而這位詩人兼政治家的女兒更是擁有著無與倫比的科學頭腦,被所有科學研究者們稱為“差分機女王”,在數學和計算方面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天賦。而她與差分機的創造者,巴貝奇爵士的合作,更是令英國的科技與生產力重新成為了全世界的第一龍頭,不光是在歐洲,而是全世界。

  差分機帶來的科技進程令歐洲的面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生產力的大幅提高令商品價格下降,工業流水線制造的商品出現在大街小巷,而這一切帶來的是這個時代對于科技的頂禮膜拜,科學家的地位甚至超越了貴族,人們追趕著科學的潮流與時髦,各種形式與結構的差分機被應用到了各個方面,就連警察局也有了自己配備的差分機。

  而差分機計算速度的前進似乎永遠也趕不上計算量要求的增長,這似乎已經成為了一條公理。如果說計算速度的提升是做乘法,那么計算需求的增長就是在做平方。機時的寶貴性無可比擬,每時每刻都有事務需要計算、查詢。而古老的動力驅動與齒輪連桿,為這座英國的都城帶來的是大量的環境污染,頭頂的黑云和河道里的污水,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人們時代進步的代價。

  出于顯而易見的原因,奇異事物控制/收容/保護皇家基金會的臨時總部就在差分機中心。

  “我們下個月就得搬出去。”

  作為最早期的sp基金會雛形,他們現在擁有的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辦公室。幾名被聘用的事務員還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任務是什么,然而這個小小的,甚至連門牌都沒有的小辦公室卻擁有令人驚羨的資源,他們的差分機使用權是第一序列,簡單地說,當他們有計算需要的時候,任何人都要給他們讓路。

  當然,管事的人并非這些只是處理一些簡單事務的人,真正的負責人今天下午才風塵仆仆地趕到這間小辦公室。在進入之前,她還得經過幾次除塵和消毒,差分機的巨型和計算量令環境的整潔與無塵成為了第一需求,內部人員們不得抽煙,不得制造任何碎屑,甚至連食用的面包都是特制的,以避免“面包屑危機”,這個有點可笑的名字在cāo作員那里可是恐怖至極的大危機。而“將整個差分機清理一遍”更是如同精衛填海一般的不可能任務。

  埃達.拜倫,這個時代科學家們的領袖,正疲憊地坐在一張椅子上。她的保鏢安靜地隨侍在房間的角落里。

  “所以這個……奇異事物控制/收容/保護皇家基金會,到底是做什么的?能不能再說一遍?”

  拜倫首相的女兒用細長的手指翻閱著文件,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從皮包里拿出一個小玻璃瓶,灌了一口白蘭地,嘆息道:“看來又是個麻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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