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什么柳小娘子的情意是對原先這軀體的主人云云,現時丁一便是丁秀才,分得清么?硬要去分,是要把自己逼成精神分裂?這身軀先前種什么因,不論好惡,都是丁一來受這果,丁一就是丁一,并無彼此。
他不是個矯情的人,喜歡便是喜歡,若他是原來那個小刑警,這等白富美除了意淫之外大約是不會有什么機會能在一起了,如果來了大明朝有這機緣,自然不會假惺惺作態。
本就不是小資,自然也就沒有小資情調的弄什么示愛表白,于丁一來說,對愛情是一種很原生態的態度:他喜歡的女人,他能夠得著的女人,只要你情我愿,便扒到碗里來,這是絕對無疑義的事。
只不過他起身時卻與柳小娘子說了一句:“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你卻要想清楚,若是擔心日后被我連累,便自搬出去客棧住下也是可以……至于你父兄那邊,我一樣會盡力,卻不須存在這一層顧慮。”
誰知聽著這話,柳小娘子卻便褪了那層羞意,抬頭道:“丁郎,妾身雖是商賈之家的女兒,卻也知情義兩字的,何必說出此等話來?妾身住下便是!丁郎自去忙吧。”卻把那幾個侍女奴婢一招呼,使她們帶路自去了不提。
商人重利輕別離,這大明年間商人給人的感覺并不太好,所以丁一這話卻是有些刺中柳小娘子最為敏感的地方了。看著拿起主母架子的佳人,丁一摸著鼻子頗有些陰謀得逞般笑了起來。倒是邊上劉鐵心中再度悲嘆,他倒覺得那丑八怪主母順坡打滾把自己名份坐實,老爺這回真是虧大了!
這年頭歐洲的審美標準還沒有達到可以影響華夏的地步,如柳小娘子這種長相和高挑身材,真個兒就是被當丑八怪的。丁一可不知道這忠心狗腿的心思,略一思索對他道:“把這上門的拜客請到書房,叫胡山他們幾個也到書房來。”不論如何,柳小娘子的父兄是得盡快撈出來的,
“不知道李七爺今日光臨寒舍,有何指教?”丁一慢條斯理地持著茶蓋輕輕刮著茶沫,他現在真的在模仿當朝首輔曹公的姿態了,想來這位托塔天王也沒英國公張輔的膽氣,敢看著不爽來扇丁一兩巴掌。
那位托塔天王李青李七爺看著丁一這做派,倒是心中冷笑著,若不是丁父舊日在江湖上的名頭,丁一又有舌戰國子監的風頭,李七爺會耐煩來拜會一個鄉下秀才?只不過這丁某人看來真把自己當號人物了。
“不敢談指教。”李七爺冷冷地回了一句,卻從后腰掏出一個布包擱在桌上,對丁一說道,“卻是有兩個朋友從外地來,壞了這北直隸道上的規矩,本來準備挑了腳筋穿了琵琶骨,女的扔青樓去,男的直接埋了。誰知他們說是丁秀才朋友,畢竟江湖上的兄弟對令尊向來敬重,鈍刀史前輩的風采也是江湖兒郎們仰慕的,所以咱便過來打擾一番。”
丁一還沒說話,卻便聽齊整腳步從門外而來,片刻已入得書房來,當頭一個錦衣衛百戶服飾的,其他四個是總旗,行到丁一面前,推金山倒玉柱拜了下去,口中卻是齊聲道:“學生叩見恩師!”
李七爺嚇得縮了縮脖子,這百戶倒也沒什么,只是錦衣衛的百戶卻就不比衛所的百戶了,這喚作緹騎啊!任你江湖上如何叱咤風云,緹騎面前能威風起來的人真不多,不說手上功夫能不能打得過或是能不能逃得掉,關鍵在于是人總有家小,緹騎可不會講究什么禍不及妻兒,任敢反抗便是抄家的,任你手底功夫再硬朗,又能如何?
想起方才自己對丁一的態度,李七爺不禁有了幾分悔意。
“生受了,都起來吧,坐,不要立規矩了。”丁一虛扶了一把,那胡山五人整齊劃一站了起來,分坐在椅子上卻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視,丁一卻對他們說道:“五城兵馬司的人,捉了一個姓柳的商賈,你們先不要出面,叫風閑去看看怎么回事,若不能把人領回來,你們再出面不遲。”
“唯!”五人起身肅立如同一人應答一般,之后轉身而出絕無半點拖泥帶水。
李七爺看得眼都直了,這姓丁的使喚錦衣衛的百戶總旗,如使小兒輩打酒一般?心里不覺更是忐忑不安,開口不覺帶了幾分懇切:“丁爺,這事是江湖事,能否看在令尊和史前輩的份上,卻不要把官府牽扯進來……”
“打開。”丁一指著桌上的布包,對身邊侍候著的劉鐵說道。
那布包打開卻是兩支分水刺,丁一的眼光便冷了起來,抬頭看著李七爺說道:“若你們動了這女子的話,就不要妄想跟學生提什么江湖事了。趁早回去把人殺了,然后回家將自己妻兒結果,收拾細軟亡命天涯吧。”這關節眼上,也顧不著模仿首輔氣度了。
丁一認得這是那個容城偶遇的天然呆女俠蕭香蓮的兵刃,倒不是丁一對天然呆有什么情絮,而是天然呆這人好管閑事又喜歡做好事,說不好聽就是不自量力,說好聽一點就是正義感暴棚。但天然呆又能惹出什么禍來?按她的能力,真惹不出什么大禍,至于要把她挑了腳筋穿了琵琶骨賣到青樓里去么?
若說李七爺把天然呆殺了,丁一反應是絕對不會這么大。
殺人罷了,丁一又不是愣頭青,不會追求什么狗屁的程式正義一類的東西,至少有他沒有能力追求這種東西時,他不會生出這念頭;但買賣人口是丁一很難接受的事情,如果說這是時代的局限丁一倒也還能忍;可**婦女、逼良為娼這一類,就超過了丁一的底線了。
李七爺被丁一眼光逼視之下,禁不住站了起來,只覺心跳加快背后發寒,江湖人是什么?不就是黑社會么?丁一當刑警時,連環殺手在他面前都不自在,何況于黑社會?這種如天敵一般的目光逼視,真的讓李七爺感覺到恐懼,吞了一口唾沫強笑道:“絕對沒有!絕對沒有!都是江湖正道,怎能做出這等奸邪之事?丁爺多慮了!多慮了!”說到后面,不自覺雙手抱拳致意。
“客氣。”丁一放松剛才瞇成如鷹的眼睛,倒是又開始模仿秀,“不敢當‘丁爺’的稱謂。”
北直隸的江湖中人推李七爺來丁宅,自然也是找個會來事的角色,當下一聽李七爺就明白了,人家丁秀才就沒把自己當江湖人,覺得江湖人掉價!若是胡山他們幾個進來之前的時節,李七爺大約冷哼一聲,拍案而起轉身離去,絕對不會回頭望上一眼,但此刻卻就不同:“是、是,依如晉先生看來,這事該是個什么章程?”
“嗯。”丁一喝了茶,臉上便堆起笑意,點了點頭道,“男人當是有擔戴的,闖了禍讓女人來背,學生感覺不是太妥,七爺以為如何?”
李七爺聽著卻是明白過來,丁一是只管這女的不管那男的,于是笑道:“這個自然,如晉先生說得極是,只是這北直隸的江湖,也不是李某能一言而決的,恐怕還得請如晉先生走一趟,親自把人領回來。”李青雖然忌諱那些錦衣衛,但他闖蕩江湖這么些年,卻也不是嚇大的,決不會因為氣勢被奪就真的為了一句話把人送回來。
“善。”丁一放下茶盞,與李七爺說道,“帶路。”
劉鐵始終跟在丁一身后,走到前門照壁處丁一突然停了下來,對那位李七爺笑道:“稍候。”
李七爺極識趣向前行了數步,叉手在門房候著。
“你要跟著我去?”丁一回頭去問一路跟在身后的劉鐵。
這十幾歲的半大小孩不知道何時背后多了一個黑色長布包,聽著丁一問他,使勁點了點頭:“雪凝姐說老爺要出門,總得有人帶著傘侍候著,要不下雨淋了一身著了涼,卻便就不好了。”
“那不是傘。”丁一指著劉鐵身后的黑色長布包。
“小的知道。”
“若下雨,怕那雨水會是紅色的,你怕不?”
劉鐵咬了咬牙道:“怕。”
“那你還跟著?”
“跟著。”
丁一笑了起來,搖了搖頭沒有說什么,邁步向前對那李七爺說道:“走吧。”
倚紅樓的格局頗大,雖然裝璜上的氣息豪奢里始終帶著幾分俗味,但這里來去的都是江湖豪客少有讀書人光顧,倒也算是迎合了客人的口味——若教江湖的漢子賞鶴焚香聽琴,只怕倒是不時會響起各地方言的罵娘。
大約是因著江湖豪客都是來去匆匆,故之倚紅樓里是有自己的廚房,隨時都能整治出一席桌面來,雖說不見得精致,但大碟的魚翅、熊掌,海碗的燕窩、海參,熱氣騰騰配著烈酒,吃喝起來倒也自有幾分江湖男兒的粗獷氣息。
“這位是保定府的奔雷腿馬放馬五爺!”李青在席間給丁一引見著諸位北直隸豪雄,“這是真定府的千手劍洪通洪二爺……”丁一隨著他的介紹,含笑點頭,只是雙手始終背在身后,連抱拳都沒有更別提打揖。
好不容易李青把這一席之間一十七位好漢都介紹完了,丁一方自開口道:“幸會。”也不等李青或是其他人讓座,一抖袍裾便在主位上坐了下去,抬手一讓對那些臉色不太好看的江湖群豪笑道,“諸位請,切莫客氣,便如家里一般,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河間府的鎮三山何老爺子當即忍無可忍,一挽灰白長須,拍案而起怒道:“丁爺,你未免也太狂了吧?就他娘的再怎么反客為主,也不是你這做派!當年丁大俠在世時,在下有幸見過兩回,那是俠義的大哥、真真正正頂天立地的好漢,卻也沒見象你這么猖狂!”————————————————————————————————
PS1:有人總感嘆某部的電影是如何叫好不叫座,但他從沒為其買過一張電影票。一部電影好不好,從來都是由買票的人——而不是本著“為了學習和研究軟件目的……”而下載的人來決定的。
重啟大明也然,它所有的榮譽和成果,都歸之于為它投票、收藏、打賞的看官,過去,現在,將來,都是這樣。投下您手里的票吧,您養育著這本書的成長,盡管是作者創作了它。
PS2:感謝sw2000、外科美醫生的評價,感謝豬兜仔仔、太菜的打賞,評是精神難比潔,賞為肌骨易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