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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雄雞一唱(五)

  這個年代的蒙古人,并不乏勇氣。

  事實上到了數百年后,蒙古騎兵還敢在八里橋發起沖鋒,只不過騎兵的光榮,已然式微。

  而丁一,便把這種式微,提前了數百年。他要斷絕的,是草原游牧民族崛起的根本。

  但很明顯吞哥兒并不打算配合丁某人的計劃,他沒有下令繼續去沖擊一號通道和其他兩條通道,無論投入多少兵馬,只要從這通道進入,就只能以類似一種一字長蛇陣的隊列,而要用人命來堆過明軍的火器,吞哥兒覺得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

  “去把七受撻的部落驅趕過來。”吞哥兒對著手下這么下令,小部落對于他們來說,必要的時候,沒什么不能拋棄的。如果是在華夏,他們便會驅趕邊民或俘虜,而當沒有邊民和俘虜可用,七受撻這種小部落,就成為了唯一的選擇。

  但是軍兵很快就來回來回報:“七受撻的部眾,早上起來就沒見著他們的小汗,聽老人說,連同部落里僅余的數十青壯,昨晚半夜由著七受撻領著,都出了去,不知道到哪里去打獵了……”

  “打獵?”吞哥兒便笑了起來,這個七受撻看著肥胖,卻是個有心思的,只怕是永遠也不會回來了,只不過吞哥兒此時卻不耐煩去計較這些,只是對手下說道,“教那部落里的人,都騎著了馬,趕了牛羊上前來。”

  西風舒展之中,時間在慢慢地消逝,防守一號通道的陣地里。那兩個連的雷霆書院學生,和那兩個新編連隊的軍余,都已能清楚看著通道里那些慘死的韃子人馬尸體,在經歷了短暫的惡心之后。不論是那些學生還是軍余,臉色都要顯得比接戰之前,從容上了許多。

  他們開始有信心去面對下一波沖入的韃子,甚至新編第一連的軍余。已有不少人在低聲咕嚕著,說是指揮官下一回,該讓新編第一連去清理戰場了吧?自己看看也砸上幾個韃子的腦袋,日后有點吹噓的本錢之類;邊上新編第二連的軍余,卻說道是:“你就胡扯吧,容城先生最講規矩的,你看我等新編第二連,這事做過一回,做得熟了。今后這般事。全都歸我等去做才是道理。”、“莫著急。你想要什么,只管與哥哥說,下回去料理那些騷韃子。哥哥帶回來給你便是……”

  但擔任著一號通道陣地指揮權的一連長,手搭涼棚眺望著。卻連忙對傳令兵喊道:“快!快從交通壕去二號通道找楊指揮官報訊,韃子要驅牛羊來破陷馬坑了!”其實因為沒有望遠鏡他看得不真切,來的不止是牛羊,還有七受撻部落里,那些老幼女人。

  有幾個長得好看的女人,就是吞哥兒的軍馬攬了過去,拖到吞哥兒面前獻給他,其他那些人,就被驅趕著,向著第一號通道和第二號的通道中間那片開闊驅趕而去。百姓,不論冇是華夏的,還是草原的,總是都是無力的,他們啼哭著,哀號著,卻無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只能在刀槍的驅趕下,踏向那片鋪著草皮的開闊地。

  “這便是先生說的,草原的牧民,也是可憐的人。”雷霆書院的學生,看著行近了開闊地的那些老幼婦孺,有人便不禁這么脫口而出,這和丁一給他們的教育,便是能很好地吻合上,學生們紛紛附和著,“是,故之我等要苦練本領,征服這片草原,解救這些也同樣可憐的牧民,引領著他們好好過日子!”

  “征服!解放!帶領!”這樣的口號,便是一號通道的陣地里,紛紛響起來。那些軍余有些莫名其妙,詢問之下,卻就便由這些雷霆書院的學生,給這批軍余開始洗起腦來,漸漸地,便使得他們對于這套理論點起頭來道,“有理!有理!他們搶的不是糧草,真真便是我等貧苦人的盼頭!容城先生真是有大學問的人,看得通透!”

  而這個時候,那些七受撻部落的老幼婦孺已經開始踏入那些陷馬坑了。盡管作為戰力的青壯在夜襲之中傷亡貽盡,但是老弱卻還是數千人的,這也是為什么全是青壯的都音部落,在草原上能創下赫赫兇名的原因,一二千人的部落,青壯也不過數百罷了。

  蒙古人不乏勇氣,但蒙古人也不乏奴性,否則大明亡國之后,草原上的蒙古減丁,又是如何得以執行的?高過車輪的成年男子,超過丁口數目,就被女真人殺掉了,喚作是減丁。說到底,這是人類都有著共同的劣性。哪個種族也不見得就比其他的種族更為高明一些。

此時在身后不時射來的羽箭,劈砍來的彎刀威脅之下,七受撻的部眾,被七受撻那顏無恥地的拋棄了之后的部眾,他們可悲地走向了自己宿命的終點,如同后世的減丁一樣,這不是長生天的恩賜,是在同為草原一脈的弓刀威脅之下的結果……要喊滿蒙一家不可能減丁的,請先翻《衛拉特簡史》。當然,蒙古滅金,也是不相上下的民族滅絕,這一點上,華夏民族還是做得較好的,至少在取得優勢的情況,基本沒有這么野蠻和反人類,更多是文明同化  不論吞哥兒的手段如何血腥和殘忍,成批的牛羊,七受撻部落里過冬的希望,一批批地趟了過去,慘叫著在陷馬坑里抽搐著,很快就填平了四十步左右的開闊地,然后是牽著馬匹的七受撻部老弱婦孺。

  馬先填入去,然后是人。

  沒有什么猶豫,若是猶豫,便有羽箭將他們射死,反正射死之后,跌入陷馬坑里,也是同樣的結果。終于,當從三號通道匆匆趕來增援的七連,到達兩道通道之間的壕溝時,吞哥兒的手下,已把兩條通道之間的開闊地草皮下,那密密麻麻的陷馬坑都趟了出來,一路用七受撻部落的人、牛馬尸體填到離壕溝不足三十步的距離。

  這樣填出來的通道,不足以讓戰馬奔馳,但卻足以步兵踏于其上沖鋒。

  然后聚兵的號角再次響起,大約有二千蒙古人下了馬,操著彎刀邁著羅圈腿,踏著七受撻部落里的尸體,從開闊地向密云前衛逼進,而兩隊各有千人的騎兵,則已在那兩條通道之外做好了準備,當步卒前進到一定的位置,他們便將發動沖鋒。

  馬步齊進,當二千轉為步兵的蒙古人到達被七受撻部落填出的位置邊緣里,也就是離著密云前衛防御陣地三十步左右,他們不在馬上,便可用步弓,遠比馬上角弓射程更遠,更準確的步弓,事實上,他們并不需要到達邊緣,四十步都足夠非精確性地覆蓋拋射。

  六個連加上八百軍余,守衛三條通道,應該還是可以支撐的,至少十日之期不會有太大問題,因為通道本身的狹窄,決定了進攻方能夠一次性投入的兵力規模,但現在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吞哥兒明顯準備用二千人來在進行火力掩護,而兩千騎兵分兩路,已足夠突破通道的防守。

  那些新編的連隊,也就是軍余基本是沒有輸出能力可言,不是有了弓,就能當弓箭手的,要是能這樣,大明早把關北來回犁了百十次,一個弓手的訓練,比起一個火槍兵,是要花費多上無數倍的時間和精力。

  所以維持輸出的也就冇只有這六個連隊,而其中一個連隊還要去守著第三條通道,以防吞哥兒派出奇兵穿插突入,那么,也就是五百人對四千。面對二千步弓的覆蓋射擊,再抵擋二千精銳騎兵的突擊。

  這絕對不是一個可能完成的任務。

  什么精神和意志,在龐大的人員基數前面,何況這近乎十倍的敵人,都還是精銳的軍兵,他們絕大多數都有著很不錯的箭術,體格也要遠比雷霆書院的學生強大得多。就算有著超越時代的科技,這五個連的防線,也仍然是蒼白無力的。

  楊守隨終于有感覺到慌亂了,這不是他個人能力的問題,而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就算是李云聰帶著警調連趕了過來增援,也無法緩解他緊皺的眉頭。

  六百對四千,與五百對四千,區別很大嗎?

  有區別嗎?

  至少對于苦笑著的楊守隨來說,他不覺得有什么區別。

  或是許是看得出他的苦惱,或許是為了給自己壯膽,新編第八連的連長,在邊上對著楊守隨說道:“官長,指揮使大人會回兵來救我等的,指揮使大人,從來就沒有敗過的!”但很顯然,他的安慰并沒有起來什么作用。

  而被他寄予了最后希望的指揮使大人、昭勇將軍丁如玉,正領著她的三千勁卒和八百騎兵,陷入數千騎兵的包圍之中。被吉達俘虜了的朵狂笑著咆哮道:“明人!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朵的部落已在昨夜的營嘯之中,被突然殺入的丁如玉所部分割砍殺得七零八落,于天亮之前,這個連木柵欄外的依附著的牧民也算上的話,足足有數萬人的聚居地,已然在丁如玉的控制之下,但近乎五千騎兵,就在丁所玉所部還沒完成整頓之前,就將他們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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