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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永鎮廣西(二十一)

  秋高氣爽的日子里,又有瑤族狼兵帶路,行走到山林之間,便是有些驚險也能平安趟過,不論是略有微醺的丁一,還是護衛著丁一的那警衛連的士兵,都覺得這一路行來,極為愜意無比。看著士兵們的表情,隨行的瑤族頭人,倒是對丁一所說平定侯大茍之后,修完路之后的旅游業,很有些期待。

  看起來這些瑤人無比熟悉的山水,對于漢人來說,似乎倒真的是蠻有些吸引力一般。

  劉鐵還是蠻盡職,維持著隊伍的紀律,畢竟山高林險,要是一不小心摔死一兩個,那真的就是非戰斗減員,到時自己在丁一心目中,地位就更加低下了。可以說在陳三、杜子騰、胡山這第一批弟子里,劉鐵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很明顯是靠到很后面的了,也許就僅僅比那十來個當時土木堡之役,護送王振退到淡馬錫的弟子略好些。

  甚至,連雷霆書院里那些學生之中的佼佼者,也就是李云聰、楊守隨、丁君玥、吳全義這些人,漸漸長大之后體現出來的能力,也要比他更強悍。他是七竅玲瓏心肝的人,自然看得出丁一還是很念舊地照顧他,有意無意也分派給他一些不易出錯的事去負責,但自己要不爭氣,只怕一輩子到頭來,也就混個類似于管家的地位了,這可不是劉鐵想要的結局。

  所以從丁一讓他負責警衛連開始,他就一直很小心。

  待到下了山那些瑤族帶著狼兵回深山里的瑤寨去了,劉鐵很緊張地馬上就整隊,分出前哨、側翼的偵察兵,整頓隊形然后再上路。這倒是讓丁一微微點頭,能力低下不要緊。世上多得是平庸的人,哪有個個頂尖的?關鍵是態度,至少劉鐵這態度是很不錯的。

  “子堅,不太對。”文胖子雖然頹廢得不行,畢竟充當過許多回的硬探和夜不收的人。他還是強打著精神,履行著自己作為警衛部隊軍士長的職責,向劉鐵提醒道,“說不出什么事,只是覺得不太對勁。”

  劉鐵開始還不太在意,打趣道:“文叔。擔心著隨行的兩個小妾么?”但很快前哨和側翼的偵察兵也開始回報:前方路況不明,仍在探查,請緩行。什么叫路況不明,就是如文胖子一般,覺得不對,但是又找不出什么痕跡來。

  聽著這信報。劉鐵回頭望了一眼丁一,咬了咬牙,卻是做了一個平生最為正確的決定:“暫停前進,扎營!”他知道如果去問丁一,自然他就可以卸下做出決策之后,出現的不良后果之的責任。

  但毫無疑問,這么干只會讓他在丁一的心眼里。愈是體現出能力的低下來。

  所以他便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按著操典扎起營盤,然后派出三騎奔向平樂府,去讓肥球和朱永那邊領著民兵來迎,就算無事,也就是花耗些錢糧,當成是民兵的拉練,若是有事,至少三千受過幾個月訓練的民兵,也能當成接受過個把月集訓的新兵來使用。

  土木作業基本上就是丁一麾下扎營時。必須干的事情。整個大明里,大致上如此迷戀土木作業的將帥,除了丁一手下,別無分號了。事實上,如果不是丁一的到來。這要到千百年后的一戰,才開始普及起來。

  “先生,前方路況不明,鐵以為,還是把營盤扎下,等朱永那邊領著民兵過來,再前行不遲。”劉鐵向丁一這么匯報,他也是硬著頭皮,心中已經做好了被丁一訓上一頓,或是被冠上怯懦的帽子。

  但丁一并沒有給予他任何訓斥,只是笑道:“看來你是要學孔明了,諸葛一生惟謹慎啊!沒事,部隊交給你帶,便由你來作業,若我再指手劃腳的話,那還成什么樣子?”丁一知道是得分手讓學生去做了,就算有什么挫折,也是他們所必須經歷的。

  他不是神仙,并沒有洞悉一切的能力,能算出侯大茍竟在此地埋伏了重兵,但是不得不說丁一的決定是正確,如果他不舍得放手去指點劉鐵的話,很大的可能,便是就地展開捕索,擴大偵察的范圍,那么也許會有幾個偵察組的士兵,會步入鄭昂所埋設好的地雷陣里。

  一個決策者的決策,往往就會影響許多東西,也對戰局造成了變化。

  當那三騎飛奔而去時,鄭昂并沒有動手,因為丁一還沒有步入埋伏圈,而他埋伏下的地雷陣和把手銃陣,絕對不是為了三騎偵騎而弄的。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直到警衛連的士兵把戰壕挖到五十多公分深,已經看得出丁一所部就要在這里扎營的時候,鄭昂才下定決心發動攻擊。

  劉鐵只有責罵著士兵,因為干活而全身冒汗,這年代的人又留著長發,所以有不少士兵把頭盔摘了下來放在腳邊,這讓他很惱火:“戴上頭盔!戴上!他娘的誰把頭盔摘了,回去關三天禁閉!關完禁閉你就老實去礦場的守衛部隊帶民兵吧,警衛營有的是兄弟想進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他們身后,也就是剛剛下山走過那段路,池塘邊、雜草叢,發出無數的嚎叫咆哮聲:“斬死丁容城!”、“殺了丁容城個仆街!”無數人從池塘邊、雜草叢里,樹林之中、落葉之下跳將出來,一下就把他們退回山上的后路截斷,然后向著這邊沖殺了過來。

  “三排!投彈!”劉鐵因為緊張而嗓音都變得有些尖銳了,幸好身邊的鼓手還算冷靜,急促鼓點立刻就傳遞出了他的命令,一直被劉鐵當成預備隊沒有參與土林作業的第三排,馬上旋下手榴彈的后蓋,勾上拉環,三四十顆手榴彈,分成三個批次,以班為單位,向著沖過來的敵人飛擲而出。

  劇烈的爆炸,飛射的彈片,很快就把第一波涌上來的義軍,放倒了七八十人。但是領兵前來時,已由侯大茍面授機宜的鄭昂,對這種傷亡早有準備,立時下令:”以我為界,退后者殺無赦!”他身邊站立著的就是侯大茍分給他的四百壯士,這四百人絕對是精銳,現時被鄭昂當成督戰隊,看見有人退后的,也是眼都不眨就是一刀過去。

  這些全是義軍的老底子,頭領看著督戰隊殺人,當下也紛紛嚎叫著:“頂硬上啊!”在義軍里能當上頭領,也是絕對的悍勇之士,喊叫著擎了刀劍就在頭前沖殺了過來,那些義軍一下子被喚起了血性,盡管死了七八十人,可是余下來那八九百人,依然跟隨著頭領沖鋒向前。

  文胖子看著雙眼圓瞪地咆哮:“騎兵排!著甲!著甲!”雖然整個警衛連都是騾馬化,但真正的騎兵,卻只有騎兵排那三十多人。雖然不是所有人,都如文胖子一樣變態,喜歡無時無刻披著三層甲,但騎兵排里的絕對是好手,里面有十幾個是從趙輔那邊抽過來的邊軍,班排長都是文胖子的老兄弟,其他十來人也全是騎術很好可以上陣的。

  這時聽著文胖子的號令,紛紛取甲披掛起來。劉鐵高聲呼號著:“一排手榴彈準備!二排以班為單位,準備迎敵!”因為在他們通向梧州府的前路,又有密密麻麻的義軍揭開偽裝沖了出來,看上去黑壓壓一片,只怕也得上千人,所以劉鐵不得已,只好讓正在挖掘工事之中的二排先準備迎敵了,因為手榴彈,也得有時間旋開蓋子啊。

  這個時候,卻就聽著側翼連續數十聲巨響,白煙彌漫,火光迸閃,地雷陣用不上,那數十根把手銃卻就在這里發威了,盡管是黑色火藥,但奈何近距離的霰彈式鐵砂噴射,幾十把手銃一齊擊發,除了幾把啞火,三五把炸了膛,其他的都噴灑出一個扇面的鐵砂、碎石。

  正在準備手榴彈的第一排,幾乎就如同鐮刀下的麥子一般,齊刷刷地倒了下去。三四十人來承受這數十把手銃的攻擊,真的是極為殘酷的事情,那身上的迷彩服被鉛仔、碎石紛紛洞穿,簡直就被得千瘡百孔,只這一輪射擊,還能掙扎著爬起來的,只怕還湊不齊一個班,這還要歸功于劉鐵先前逼著士兵戴上頭盔的緣故。

  盡管這個警衛連的編制足足有五個排,要接近普通連隊二個連,而且都裝備了左槍和前裝遂發槍,但是面對著數十倍的悍勇義軍,也是真的全無勝算,劉鐵看著被掃倒的第一排,連眼角都崩裂了,這是他手上五分之一的實力了啊!

  鄭昂極為興奮,咬牙切齒之間決絕地下令:“沖上去!沖不上去那丁容城就會使出五雷正法,到時大家都不用活!沖上去,斬死個仆街仔!”看著那被把手銃掃倒的那個排,鄭昂更是感嘆侯大茍當真算無遺策,不錯,丁一的手下戰力極強,那叫“第三排”的三四十人硬把近千人的老底子義軍三波攻擊擋下來,但又如何?義軍不但會沖,也會射箭啊!盡管只能開軟弓,但沖到十幾步,百多張弓的覆蓋式射擊,此時那第三排的三四十人,至少已有七八人倒下了。

  勝利就在眼前,盡管鄭昂看不出丁一躲在那里,但一邊是懸崖,其他三面都圍住,全殺光了就是,勝利,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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