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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忠義無雙(四)

  一條帆船引發的崇拜?聽上去有些不可思議,但如果給予一位明軍將領,四挺通用機槍和足夠多的彈鏈時,這種情況同樣也會出現——在人類歷史上機槍第一次投入戰爭時,四挺機槍就抵擋了五千人的沖鋒并干掉了其中三千人。

  這條飛剪式帆船不單單有著讓華夏式船只無法追趕的速度,也不僅僅是舵輪讓駕駛技術變得更容易學習。而是如黃蕭養所說的:“這不是一條船,這是水師,足以縱橫七海的水師!”他這么說,并非空口白牙地亂講。

  “阿養不太會說話,新訓營若果不是一哥你教我去,只怕第一天,阿養就將那些教官仔,打到他老母都認不出他來!”黃蕭養面對上丁一時,格外的坦蕩,他覺得丁一的腦子比自己好用,在他還沒起事時,就連結局都預料到了,所以他完全地把心里的感受都倒了出來,“但到了船上,就真的不同!”

  到了船上,他開始主動地去遵守丁一訂下的各種規章制度了。不論是水兵的出操,還是輪值刷洗甲板,或是操縱風帆的練習等等,因為對于船,黃蕭養有著天生的親近,他能感覺得出,這些東西一旦用于實戰,會出現什么樣的效果。

  “愿意把甲板刷得比自己的臉還干凈,這樣的兵,叫跳幫,就不會縮卵!”他在向丁一匯報時,頗有些激動,不時都會失態地冒出一兩句粗俗俚語,“我走到舵艙。就會有值班的軍士喊叫‘艦長到達指揮室!’然后向我敬禮;當我離開,值班軍士就會叫‘大副接管指揮!’,開始我覺得那廝拍馬屁拍得太狠。我不太喜歡他,后面想一想,這樣的士兵,跳幫過去,他會聽從命令,叫他進就進,叫他退就退。不會為了搶東西,叫回來都不肯……后來才知道一哥定下的章程……有這樣的兵,有這樣的船……一哥。你說要把這海都霸了,當海龍王,阿養也信你!”

  丁一笑著點頭,但當黃蕭養說完。他還是禁不住皺了皺眉頭:“別老想著跳幫行不?十二門炮。是現在我們全部家底了,教你來操持這船,卻不是讓你光著膀子咬著鋼刀,扯著繩子帶人跳幫的。”

  這十二門炮,可以說是懷集工場現時最高的冶煉和工藝水平的結晶了。懷集工場出產的低碳鋼,嚴格地說現在仍然無法達到炮管用鋼的要求,當然,生鐵都可以鑄炮。問題就是連續射擊之后,炸膛是毫無征兆的。如果引爆邊上屯積的火藥,那真的就是自沉了,根本就沒有什么懸念。

  以此時的水平來說,青銅,是丁一的唯一的選擇。

  但是,丁一手上的銅,連一門炮的材料都不夠,而且銅炮因為本身的質材,無法刻出膛線。但是有船無炮,那么下一步上海南京那邊的風帆戰列艦若是真的能按計劃弄出來,難不成還真的去跳幫作戰?

所以這十二門炮,不單是使用了擴孔的方法而不是泥模鑄造,還嘗試了冷鍛膛線,并且,用了四層炮管,就是復合材料炮管:內層使用低碳鋼,外層使用鑄鐵。通過這樣的復合層炮管,來達到內壁受壓、外壁受拉的效果,分布均勻的各層體應力都作了功,所以要比同樣壁厚的單層體火炮堅固得多!當然,一個炮筒要套在另一個炮筒上,而且還要在燒熱的情況下進行,這樣的炮管制造自然是非常復雜,所花費的時間和金錢也要多得多。注  在平爐工藝成熟之前,這十二門火炮,真的就是丁一所能拿得出手的全部了。

  “幾百發炮彈,還是省著用吧。不然還得回廣州府停泊,把彈殼運回懷集,然后裝填好運到港口,一哥,這么整,真是黃花菜都涼了!”黃蕭養真的不是徐珵或是文胖子那樣的個性,或者他覺得,在丁一面前,沒必要藏著掖著,“跳幫沒啥,吳全義帶著這二百軍兵,都是好苗子,他老母練了三四次,確實就系掂!不怕死,聽指揮!就算在船上廝混了七八年的老手,我看拼起來,也不見得能在他們手上占得了便宜!新訓營出來的兵就是不一樣,一哥你是對的,要當咱們的兵,就全得先進新訓營!”

  丁一被他嗆得說不出話來,因為黃蕭養說的問題,是真實存在的。

  就是沒有銅!除非丁一愿意折騰前裝滑膛炮,否則的話,就是這么一個局面,每門炮只有幾十發炮彈,當然了,后膛炮加上銅殼炮彈、可調式延時引信、榴彈、線膛炮管,命中率可以毫不夸張地說:世界第一!

  只不過在海面這樣的復雜環境下,這世界第一的命中率,其實能有多高,丁一自己也是沒譜,海軍陸戰隊怎么訓練、作戰他多少還知道,海軍艦長和指揮專業,他真的就是兩眼一抹黑,全憑想像了,能回憶出這個多層炮管都是極不容易了,要估算出這樣的炮管,能在一千米內的命中率,殺了他也弄不出的事。

  “放過幾炮?”丁一沖著黃蕭養這般問道。

  后者老老實實地回答:“左舷六門炮,都打過兩發,然后我就不舍得整了,這玩意要能搞中,一炮都一條船了,但很難搞中啊,我弄了條幾百石的船,按著一哥說的距離,打了一輪,六門炮沒有一發中的,再裝了一次彈,仆街啊,一發整中,幾百石的船,就碎了!開過去看,海面一堆木渣,真系如果有人在上面,絕對冚家鏟……”

  丁一聳了聳肩,十二發能命中一發,這成績似乎也說得過去吧?事實上丁一并不知道,命中的距離其實差不多也就是五六百米左右,不過的確這樣的成績也算不錯,而且丁一對這十二門艦炮全部都是配備了爆破彈而不是穿甲彈,使得一旦命中的效果的確就很驚人。

  “多練習一下吧。”丁一也只能這么對黃蕭養說,因為海戰真的就非他所能的事了。

  但事實上,在接下去的海面戰爭里,黃蕭養跳幫的身影仍然不少見,因為他認為用火炮,太昂貴,太麻煩。而這艘“廣西”號飛剪船,極快的速度,還有黃蕭養本人對于海戰的敏銳觸覺,又使得它極少陷入被包圍的情況。

  幸好丁一并不打算在自己不專業的事情上,去過多的指導專業人士,只是對黃蕭養再次重申了一下:“我希望海戰的勝負,是通過火炮,而不是肉搏,這一點是時代的趨勢,以后我會把更多的船交到你手上,用火炮怎么取得勝利,就是你的問題了,我所能告訴你的,就是占領t型位……”

  然后丁一就給黃蕭養講了一下占領t型位的問題,他對于海戰,真的也就只懂這么多了。黃蕭養聽完不住點頭,笑著說道:“一哥,你以前沒駛過船?你講得好有道理!船舷裝了炮,如果有好多只船,當然就是這么打了!”

其實丁一是希望能遇著一些海盜船只出來搶劫,可以讓他現場看看這艘飛剪式帆船的戰力到底如何。可惜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熱衷于出來充當被  的配角——若單是因為船長就是當年的順民天王黃蕭養,也許有人還會落井投石,希望在這個時候搞上一把,看能不能掏點東西或是踩著黃蕭養的名頭上位。

  但這艘廣西號在香江開始鋪龍骨時,那邊知縣就說了,船主便是名滿天下的丁容城。

  誰要去惹丁容城?誰?江湖上也好,海面上也好,絕對沒有人愿意站出來面對這個問題。

  當年丁容城的妹妹,勸順民天王歸降,不聽,結果怎么樣?不用說大家都知道;侯大茍之前如何威風,丁容城入了廣西,誰輸誰贏不知道,至少現在侯大茍的人馬,被鎖在廣西之內,不論水陸都無法出廣西半步。

  天下英雄,問誰敢捊丁某人虎須?

  一路去到香山縣,除了海面上的風浪之外,卻無其他事件發生。

  丁一看著那船塢卻是暗暗點頭,文胖子構建起的這個架子不錯,而吳全義過來之后,這船塢的投入和建筑也看得出頗為下了心力。這時卻就見領著兩列水兵在棧橋列隊的吳全義,高聲下令:“稍息,立正!”轉身跑步而來,立定之后向丁一舉手行禮,“報告先生,大明第一師海軍支隊陸戰中隊,應到一百七十七人,崗哨值勤七人,實到一百七十人,副支隊長吳全義,請您指示!”

  “按原計劃進行訓練。”丁一還禮之后平靜地這么說,他并不打算在這個時候,來檢閱或訓話,因為從列隊士兵那滿臉的激昂神色,被海風吹拂得古銅色的肌膚,他已經看到了所想看到的東西,特別是卷起的袖子上,那大多沒有體毛的小臂,更加凸現了他們訓練的強度。

  只有長期浸泡在海水中的人,才會產生這樣的體毛脫落。

  丁一到香山縣來,除了要觀察這船塢建設得怎么樣之外,更為重要的,是想見見香山知縣鄭文奎。而他所不知道的是,今天恰好是雷霆學社香山縣分部新人入社的日子,因為他并沒有通知鄭文奎今天他要過來,所以,鄭文奎正忙于主持這次的士林學子,加入雷霆學社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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