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酸丁小白臉什么來頭?這般的犀利?”廖大妹被三娘這么一說,不禁瞪起丹鳳眼吃驚地問道,“若是真的這般英雄人物,江湖中為何沒聽說過?”但是她想了一下,卻又說道,“殺韃子的人物,莫過丁容城門下數位大俠了,這位難不成是那雷霆書院里隨大俠杜子騰出戰的學生?”
三娘掩嘴笑了起來,她是建文元年生人,算來已是五十左右,只是駐顏有術看上去不過三十上下的模樣,此時笑將起來,卻仍有一股攝人心神的嬌媚之態,便是廖大妹這雙十年華的美貌女子,也不能遮去三娘之艷:“你自家剛才不是說了出來么?怎地又安插到杜子騰手下去了?”
“什么?”廖大妹聽著不由嬌軀一震,情急之下持著三娘的手臂問道,“此話當真?竟是容城先生當面?可容城先生,千軍萬馬一刀一馬如行無人之地,十萬韃子鐵騎也不能難留得了的英雄,不是應如天神一般的人物?方才那書生、那書生,怎么說,怕也太俊了些……”
三娘輕輕拍開廖大妹的手,走到邊上,在婢女端上來的水盆里凈了手,卻對三娘說:“我救得了你,卻救不得伯孫,雖然南京那邊不知道伯孫的身份,但他鬧市之中執刀殺人,怎么打點關節都好,六房書吏是不敢通融的……不過,若是丁容城肯開口,這事對他來說,卻如反掌之易!”
“那,三娘。我等速速去請求容城先生,救一救伯孫!要不拖到秋后,就回天乏術了!”廖大妹就緊張了起來。原本以為她的丈夫是沒有生機的了;造反,本就是腦袋揣在腰帶上的事,山砦之役由親信替死逃出來,已是偷天之幸;去到南京又惹上當街殺人的事,她的心倒也冷了,也倦了,不去想他。方能好好地活著,從福建逃出的一眾弟兄,還指望著她這位女將軍。帶著大家尋一條活路。
誰也沒想到,竟有機會遇著丁容城,她如何能放棄這個機會?
“三娘!容城先生鐵肩擔道義,只要我等好好去求他……”
她話沒說完。就被三娘一記耳光狠狠抽在臉上。只聽三娘冷冷地問她道:“你是賊,他是官,什么鐵肩擔道義?你瘋了么?那四百多弟兄還指望著你,你便是要尋死,也把那些弟兄安置好了,再去死不遲,我救你出來,便是不愿去弄這些麻煩事。你可明白?”
廖大妹捂著臉,面色凄滄地點了點頭。這一巴掌,倒是將她打醒過來了。
只是此刻的連升客棧里,卻有著許多的人還沒有醒來。七八條漢子在這初春里,敞著衣裳,露出胸口的護心毛和強健的胸肌來,這伙人圍著丁一和劉鐵坐著桌子,那笑聲和面容看上去,便是如同面對著小白兔的惡狼一般可怖。
“后生兄,你有功名么?”他們這么問道,看著丁一微笑點了冇點頭,卻是說道,“秀才,你是個讀書人,何必和我等江湖上的漢子爭個長短?廖大妹要買你的馬,你便識相點賣與她便是了,拿了錢銀自去快活,不好么?”
劉鐵聽著火起,沖丁一抱拳道:“先生,請容弟子處置。”
丁一又點了點頭,卻對劉鐵說閃神屠版組道:“你須快些,這魚本就鮮活,店家放了塊咸魚在腹里,這般蒸出來,火候恰恰是到好處,骨肉相連,不老不生,正是所謂生死戀,別有一番滋味,你若是手腳慢了,一會連魚汁為師也拌飯吃了,卻就沒你什么事了。”
那些壯漢聽著轟然大笑,卻是道:“秀才,你倒是肚里有些墨水,生死戀,這鮮魚是生,咸魚是死,真真是應景的名字……你把那馬賣了,便是食上一年的生死戀都不在話下,何必執著呢?”
這時劉鐵起了身,拔開身前的壯漢行了出去,頭也不回地道:“來吧,學生還沒吃飯,諸位還請快些過來,把這事了結了,學生趕著吃魚,可好?”看著那圍過來的壯漢要開口,劉鐵搖了搖頭道,“不必說了,單挑,想來就是我一個單挑你們全部;群毆就是你們全上群毆我一人,還是省回一口氣暖肚,趕緊來吧。”抽空還對丁一說了一句:“先生,筷下留情啊!”
那七八個壯漢被撩得火起,一時粗口便無遮無攔地罵了起來,邊上食客、住客看著要上演全武行,嚇得連忙避讓開去,店小二和掌柜都是機靈人,連勸也不敢出來勸,直接遠遠就躲開了,這等事,哪里是勸得開的?這里是連升客棧又不是龍門客棧,誰也沒吃飽了撐著。
看著那些大漢叫罵,劉鐵就不耐煩了,一個箭步搶上前去,足跟發力再到腰際,然后肩膀抖起,一記掌刀便如一條鞭子也似,甩在對方的頸側,那大漢立時仆倒;后面那些壯漢一看紅了眼,便沖著劉鐵撲出去,結果七八人,沒有一個能近身的,劉鐵遠則橫掃踢、鞭腿,近則沖膝、肘擊,三五息的功夫,七八人倒了一地。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用高鞭腿,你總是不聽,老是要耍帥;那,還有你第一下那掌刀,有必要把動作拉得那么開、那么舒展來發力?”丁一邊吃邊說,很明顯他對劉鐵剛才的搏擊過程,是極為不滿的,“他們只要有一個人,一個人能拭扛你一下,你就完蛋了。”
劉鐵急急挾了一塊魚肉扔進嘴里,聽著丁一說他,卻老老實實應道:“先生,鐵是想得很清楚了。要說搏擊這樣的科目,天賦真的是很重要,這一方面,先生您真的不能用要求展之的標準來要求鐵啊,弟子真的做不到啊……不過弟子也是有章程的!”
“噢?”
“要用不了高鞭腿的場合,鐵還是出去調人來,就不用下場了,也不呆在這里給您添堵了。”
丁一聽著為之絕倒,沖他樹起大拇指:“好,著實高。”
“多謝先生!鐵是不矯情的,真要遇著事了,一是一,二是二,明明就不行還要這里拖累先生,何必呢?雖說沒杜展之的天賦,不過跟了先生這么久,這道理,鐵還是撕擼得清楚……”劉鐵不無得意地自吹自擂。
丁一放下筷子,點了點頭望著劉鐵道:“卻也莫要妄自菲bó,為師以為,你還是有自己過人的天賦。”
“先生謬贊了,若說迎來送往略有所得,那不過也是先生給了鐵歷練的機會,算不得什么天賦。”
“你太謙虛了,子堅。”
“哪里、哪里……”
丁一望著劉鐵的眼睛,很認真地對他說:“我說的是,臉皮hòu到你這程度,絕對也是一種天賦啊!對了,吃貨如果算是一種天賦的話……”丁一看著盤里的魚骨頭,點了點頭道,“那你這方面的天賦,也的確是頗為過人的。”
劉鐵倒不在意,他跟著丁一這么久,除開作戰訓練之外,他知道和丁一耍耍貧嘴是沒事的,此時望著盤子里的魚骨頭,劉鐵舔了舔嘴唇道:“先生,這魚湯您用不?您別客氣,弟子便是再怎么餓著,也得讓先生您先用好了……不用?那成,弟子就不浪費了……”說著便把那魚湯倒進米飯里,拌著米飯吃了起來,還真是一點也不浪費。
“子堅啊,依為師看,你興許冇得改個名……啥名?八戒,劉八戒,自號天蓬元帥還是凈壇使者你自己選一個……行走江湖一報號:凈壇使者劉八戒在此!那無人能敵啊!為啥?”丁一忍著笑道,“怕啊,人都怕一會輸贏不知道,總得招呼你吃頓飯,那就可是破家勾當……”
這時外面涌進出二三十人,當頭那漢子皮膚黝黑,身材不高,但看著象一頭獵豹一般,走上前來,抱拳唱了個諾:“方才有幾個沒帶招子的兄弟,驚擾了兩(閃神屠版組歡迎你加入)位,在下鄧小閑,蒙江湖朋友抬愛,送了個混號喚作八閩一刀,特來給兩位賠個不是,不敢請教,是哪位哥哥當面?”
丁一看著,卻就在心中贊了一句“好”,這漢子雖是江湖人,但舉止之間頗有章程,一入來明明帶著二三十人,卻把姿態放得極低,先亮出自己的名號,再試探著對方是什么人,以免得罪了自己不該得罪的人物。別看這幾句話簡單,手下兄弟被人打了,當大哥的不出頭,還有人愿意跟著混?可是要給兄弟出頭,這熱血上涌之際,還能控制著自己,就不簡單了。
聽著丁一沒有出聲,劉鐵便要起身,卻聽丁一說道:“魚湯拌飯,趁熱吃吧,吃完再說,要不冷了,鮮味不再,便是一碗的腥氣了。”卻對那八閩一刀鄧小閑說道,“反正這位也不趕時辰,對么?”
鄧小閑聽著,臉色不變地應道:“是,在下不趕。”
劉鐵便不再開口,慢慢把那半碗飯吃完,方才放下碗筷,抹了嘴,沖著鄧小閑起身還了一禮,笑道:“學生劉鐵,容城先生門下,蒙先生賜了表字,喚作子堅。方才貴朋友……”
他還沒說完,那鄧小閑臉色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