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憋著,要殺燒搶掠,等出了海,離了華夏,我自然會睜只眼閉只眼,包括軍官也一樣,想發財的,只要敢拼命,我會帶著你們去發財。但不是華夏,這里是咱們自己的百姓,這般下手,良心得安么?”丁一也直截了當的這么跟宮聚交了底,反正宮聚擺明車馬投靠門下了,老是藏著掖著,也不是個事,久了還讓他覺得自己不被重視呢。
不得不說,宮聚真是老行伍,聽了丁一的話,他想了想就問道:“憋多久?”
訓練中把戾氣、勇氣、殺氣都撩拔了出來,然后又讓他們出了營要憋著,忍著各種原始的,就算被百姓說多兩句,也不要回嘴,這不是讓軍兵精神分裂么?所以宮聚就問得憋多久?丁容城總不能隨便扔句話,就讓人去把這不可能的事辦到啊!
“快則一兩年,慢則三四年,至遲不過五年。”丁一很肯定的回答了宮聚的問題。
五年,按著歷史原本的軌跡,英宗也該出來了,若是丁一沒有辦法讓他提前脫困,那英宗復辟之后,丁一也該揚帆遠去了,看看去禍害一下西方那些沒開化的國家了,要不就算天下人不知道,至少丁一就很難面對自己的不作為。
“太長。”宮聚毫不猶豫否決了丁一的說法,“若接戰,以五千精銳家丁,便以刀槍,亦當橫掃思機發所部!象陣何足懼?若訓得如此軍陣,怯者不后,勇者不前,只須打造鉤鐮槍,足以破敵!”鉤鐮槍就是在槍頭鋒刃上有一個倒鉤的長槍。槍長七尺二寸,其中槍頭為八寸。槍頭上尖銳。其下部有側向突出之倒鉤,鉤尖內曲。槍桿長六尺,粗圓徑為四寸,以木制成。桿尾有鐵鐏。長四寸。
按宮聚的說話,有鉤鐮槍。兵吃飽,用現代軍事操典嚴格訓練上一段時間,就夠了。
看著丁一沒說話,宮聚不好意思地低頭道:“末將妄言了。若是鉤鐮槍太費材料,用麻扎刀也成,只是訓練的時間得長一些,按岳武穆麻扎刀的戰法,軍兵須極具血勇……”
丁一很有點不太相信,因為云南這邊,思機發和他的后代。是歸降了又反叛,來回好多次的,五千兵給吃飽,用冷兵器。訓練一個月——算上先前宮聚的訓練,當是這五千人受過一段時間軍訓吧,然后就能橫掃?畢竟丁某人是熱武器年代的軍人,特種分隊規模作戰,用冷兵器沒問題,成千上萬人的作戰,感覺沒個迫擊炮、機槍,打起仗來,那真的就很難受了。
所以他在廣西,一路在爬著很畸形的科技樹就是這個道理。
“一切便依汝之所需,五千鉤鐮槍,汝把尺寸需求列出來,一月之內,盡量交付于你。不過,教導隊只參與共同科目的操典訓練,鉤鐮槍這種專業科目,你要自己去找教官。并且教導隊在作戰時獨成一部。”丁一可不想把他那些軍士長的好苗子,扔去操持什么鉤鐮槍對付象陣。那是丁一準備日后大明第一師全部列裝后裝步槍,指揮一線野戰步兵班排的骨干。
宮聚自然沒有什么問題,他看中的就是丁一練兵方略的部分,就是隊列、體能、內務三大塊,只有這種沙場老將,才曉得這三大塊的利害干系,那什么二龍出水陣啊之類的,類如戲班子耍戲的東西,衛所那些軍戶能玩出花來,上了戰陣,一點用也沒有。
得有體能,沒體能的話,行軍也好,作戰也好,全是虛的;隊列,整齊的隊列,才能發揮出軍陣的效果;內務,要是當兵的閑下來就賭錢喝酒去撩倒處,上了陣就能變身?至少宮聚是不信的,他眼饞的就是被丁一淘汰的那些不合格的人選,提到的丁一門下規矩大,幾點起床幾點刷牙,牙刷還要擺同一方向,睡覺鞋子都要按規定放好,鞋尖向外等等,受不了——老將就聽出門道了,連牙刷、鞋子都習慣性服從了,上了陣,對于命令的服從,就是一種習慣了。
至于冷兵器的作戰技巧,宮聚在軍伍里做到都督,自然有他一套辦法。
丁一點了點頭,帶著宮聚往回走,見了肥球,讓他帶教導隊跟著宮聚去,從今天開始投入訓練。不過宮聚馬上就提出問題:“制臺,若要讓那五千號人吃飽,只怕本來一個月的糧,七八天就吃完了!”吃飽,可不是把一頓稀的換成干的就成,要吃到飽啊,以前一頓稀一頓,一人一份,吃完就沒,跑得慢,還只能打上半份,這管飽就不一樣了。
“不礙事,一會劉子堅回來,便教他送一批糧草去新軍營中。”丁一并不是太過擔心,無他,不外就是錢銀的問題,不用他出餉,只要管飽的五千兵,丁某人要不能輕松養起,他也太失敗了,賺錢干什么?不就是花么?這五千冷兵器部隊,甚至還不用彈藥消耗呢!
這時萬安和楊守隨也把事情說清楚了,丁一方才問楊守隨他們怎么過來的?
“第一旅已經按先生方略,駐南寧府,我部由田州土府入曲靖軍民府而來,報告完畢。”楊守隨習慣性地立正匯報,這倒是讓丁一很滿意,看起來軍人的素養,已在這少年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丁一點了點頭,卻對萬安說道:“循吉,南寧府周邊末定,怕有反復,未曾上報朝廷,以免有了反復倒是不美。此事出了此間,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兒,你可能做到?在我門下,若言做到又失言者,只教世間有一書院學生活著,必誅之。”
萬安在邊上聽著立時肅立長揖:“安必作到!”他暗暗吃驚之余,也心中大喜,方才與楊守隨的言談里,看得出這位也是飽讀詩書的,引經據典隨手拈來,若不是現時親眼看著,還以為丁容城手下弟子,分文武兩班呢,現時看著,方知道這位只怕也是能上得了陣,殺得了人的角色,那身上隱約是有殺氣的。看來士林風傳的“容城門下,六藝皆精”真的不是說笑。而丁一沒有避他,直接問楊守隨這些軍略事務,顯然也是把他當成自己人。丁一明顯就是把廣西當成自己后花園,什么時候想報捷,就什么時候報捷!并且丁一就是有這樣的實力,無論三司還是廠衛,都無法捅穿他,否則他也不可能這么干了。事實上,廠衛和三司,除了丁一的人之外,其他皆出不了桂林、梧州、平樂三府。廣西境內三府之外的廠衛,沒有存在于世的可能。
“對了,劉子堅與譚風,先前取軍士槍械試射,為何不曾見有問題?”丁一頗是好奇地向萬安問道,要是當時試出有問題,也不會要二千新軍出去作戰了,那兩個軍士的槍械,還是丁一隨機抽取的。
萬安恭敬地行禮答道:“每批皆有二十余箱是沒有摻兌的彈藥,學生教軍需糧草將官只發與體強力壯的兵卒。”丁一聽了,也只能搖頭苦笑教他下去忙自己的事。這廝真的是天生的奸臣。體強力壯的軍兵,列隊之時,當然就是站在前面和排頭的了,不止是丁一,就算其他官員下來查堪此事,自然也是取前列或排頭的兵卒槍械來試,一試必定是沒問題的,作戰又有問題,受潮導致性能不穩定,真是板上釘釘,做壞事做到這程度,也算人才。
待得萬安去后,丁一便開始寫信,信是給予王越的,詢問于涉及云南的彈藥他是否知道?其他邊鎮的彈藥是否有這些問題?涉及此事的書院學生有什么人?然后命令他接信即日起,與楊守隨交接容城工場事宜,然后帶所有涉及此事的學生,趕赴云南前線來見!
按著他又寫了一份奏折,先是請調王越到云南前線,主要是查核火藥受潮的問題;再就是要求把大明第二師的軍餉,全部換成糧食。然后他把給王越的信交給楊守隨,教他自去教導隊里選上一個班作為隨行人員,又叫了隨著騎兵連一同到了云南的刑天過來,對他道:“你隨楊守隨上京師去,一人三馬,馬停人不停,先去廣州府,再坐廣西號走海路北上。”說著他又寫了一份密碼命令,交給刑天,對他道,“到京師尋朱動,把信給他,然后蘇欸會跟你們會合,一同去容城,王越如無異動,你們兩人就護送他一起過來。”
“若有異動,就是欺師滅祖,立斬當場!”刑天倒是鐵了心跟隨丁一了,連丁一沒有說出來的潛臺詞,他都搶先說了出來,“先生,幾時出發?”其實他本是想說,他一人就足夠辦好這事,但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畢竟王越的身手他是有看過幾回,打當然是打他不過,但如果跑呢?與北直隸第一刀的蘇欸同行,確然方是萬全之策。
丁一點了點頭,卻對他道:“這事不必教守隨知道,不過以防萬一罷了。還有,我沒讓你動不動就斬斬斬的,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