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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絕戶計(十七)

  韃子犯邊,都是秋高草肥之際,何以會在嚴冬臘月來起兵十萬,攻打安西都督府呢?這樣的天氣,十萬鐵騎人吃馬嚼,那是極大的一筆開支,如果韃靼、瓦剌富足到這種水平,也不用來打什么草谷了,只怕是華夏人去打他們的草谷。<

  在這嚴寒臘月起兵,說不好聽的,瓦剌大軍的非戰斗減員,只怕還比戰斗要多,天寒地凍,也先那嫡系的三兩萬全脫產騎兵,倒應該是能保障,可是那些從各部落征募而來的牧民,凍死的、凍傷的,不見得就被死在陣上的少許多。

  但聽了鐵玉鷹和柳滿天的訴說,丁一算是明白了,也先不得不發兵,原因無他,只如他先前所料:脫脫不花。zhègè名義上草原的大汗,shíjì上也先的傀儡,在也先他爹脫歡手上當了六年傀儡,到了也先當權十數年仍然是傀儡,他終于不甘心了。

  所以在這景泰三年,岱宗汗脫脫不花就下了決心,要重現黃金家族的榮光,和也先決裂!

  只不過,若真的有實力,黃金家族血脈的號召力那么強大的話,又如何當了十幾二十年傀儡?不單是那諸部韃靼和瓦剌貴族,都很少有人給予這位岱宗汗實質上的支持,連他的弟弟阿噶多爾濟都不看好他,勾結也先直接把他賣了。

  而結果當然是如大家所料的一般,脫脫不花壓根就不是也先的對手,一觸而敗。

  問題是因著丁一的到來。大明占據了跟韃靼接壤的兀良哈三衛的地盤,這是shíjì控制統治區域,而不是歷史上那種領個都督同知名號。不時還合著也先發兵來叩關的狀態。于是岱宗汗就在無處可逃的情況下,就逃到了兀哈良三衛,也就現今的安西都督府地界。

  他很聰明地第一時間就向安西都督府歸順投降,結果也先在韃靼沒有捉到這位岱宗汗,反而聽到他跟那舊部所說,要南下去跟大明借兵復仇的誓言。要知道脫脫不花可是名義上的草原大汗,如果他向大明稱臣。也jiù侍整個蒙古將從名義上歸統于大明,誰都知道華夏天朝是死要面子的,如果岱宗汗稱臣歸降。大明給他一些武器裝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部落頭人不見得會因為黃金家族的血脈,就真的借兵給脫脫不花,但普通的牧民,可是說不定就會因著脫脫不花這血脈而跟隨。一旦這些跟隨者得到大明的武器裝備的話。也先不敢想像,當面對的對手有著同樣的騎、射本領,也同樣不缺馬匹,而有著大明遠比瓦剌精良的武器,那么對于瓦剌來講,是一個怎么樣的災難!

  “為何不將脫脫不花直接送回京師?”丁一皺了皺眉這般問道。

  鐵玉鷹聽著便苦笑道:“都司那邊不敢自專,這等大事,馬上就派了快馬入京去報。問總鎮和朝廷當如何處置?朝廷教總鎮出關來分辯是否有詐,然后關外一人一馬都不得入關了!連派出的信使。都被鐵門關上的軍兵,用箭射住,言明再往前去,就箭雨覆下。”

  不單單是信使不得入關,柳滿天在邊上補充道:“丁家商鋪運年貨來的民夫也回不去,都兩拔人了,出關時不說,要huíqù無論如何是不讓靠近的,說是為防韃子混入,那些民夫給他們怎么叩頭都好,都不肯放行……”

  丁一聽著也只能苦笑了,除此之外,實在也很難做出其他的表情,這也是為什么,他方才覺得這遭搞不好,就真的是人生何處不青山,直接埋在這關外的yuángù。

  孫太后是真真把一切都算好了,連民夫都不讓入關去!便是丁一的雷霆學派,在士林之中有一定的煽動力,在bǎi性之中丁容城三個字也有不錯的信用度,那又如何?壓根民夫都進不去,丁某人一脈,jiù侍想炒作也沒門,連御史想要去噴皇帝,總也得知道這事啊才能噴啊。

  若是風聲入關,還能以民間的呼聲,士林的憤青,來綁架民意,讓朝廷不得不動作。

  現在是壓根就當這事沒發生過,丁如玉出關來了,丁一也出關來了,好吧,都死在關外,等他們全死在關外,韃子擄了那岱宗汗走,還是把脫脫不花也殺了,不就退兵了么?天寒地凍的,達成戰略目的,也先沒理由不退兵。

  要是丁一和丁如玉把脫脫不花交給也先呢?那得了,自作主張,喪權辱國!明明有機會可以得到黃金血脈的蒙古大汗歸順,這兩人因為怕死,因為收受也先的賄賂,就這么賣國了!

  就算韃子得了岱宗汗退兵而去,丁一和丁如玉回京師,那等著接受被當國賊的審判吧!

  別說沒這事,先前第一拔報信的文可是留中呢,皇帝一拿出來,明明jiù侍脫脫不花欲降!關外將領來請朝廷處置,結果朝廷派汝等出關,爾等兄妹就賣國,這不是國賊,誰是國賊?到時朝廷占據了大義的èizhì,就容不得丁一分說了。

  “馬上捉緊時間休息,天亮之前出發密云前衛。”丁一馬上就做決斷,對著李云聰這么吩咐道,“如玉現在什么èizhì?原來密云前衛的舊址是吧?”丁一指著地圖向這兩名學生詢問。

  鐵玉鷹和柳滿天馬上在地圖上指明了èizhì,便卻únài地對丁一說道:“先生,原本有三千余同學,總鎮前些日子過來,直接選了八百人為隨侍向北去了,現時北邊什么情況,我等也不知道曉,但若要守住,只怕再也抽不出人手……”

  丁一并不yìài,如果生長在馬背上的韃靼人,連戰場屏蔽都沒有做,還能讓和密云前衛那邊聯系上,那丁一才真的要dānxīn,這是不是一個陷阱呢。他笑著ānèi兩人道:“不要慌,反正丁家商鋪送來的年貨,不都在你這里存著,還沒運上去么?不缺糧、不缺彈藥,好好守住jiù侍,一月底便有援軍前來的。”

  “先生,不若弟子輕騎東去,從宣大入關……”在那些學生退下之后,李云聰是這么向丁一稟報的,“弟子在宣府和大同有一些貧苦舊識,花些錢糧……”他的意思,是潛回大明把這消息散布,通過余論,來逼使朝廷有所動作。

  丁一搖了搖頭否決了李云聰的tíyì,不是zhègèbànfǎ好與不好,而是丁一覺得,以孫太后的水平,不至于這么簡單的破局之法都沒有做后手zhǔnbèi:“論這種宮斗式的計謀,你我哪里是那一位的對手?不,不要以我之短,迎敵之長。”

  李云聰聽著就皺起眉頭,únài地問道:“先生,可我等就三四十人,便是有火器在身,總歸投射彈丸的頻率,相比之于對方的人數優勢,差得太多了,能濟得了什么事?”他不是怯戰,而是很shíjì的問題,又沒有重機槍一類的武器,十萬鐵騎,三四十人怎么打?

  “你覺得要把淮陰侯韓信那樣的人物弄死,你能做到嗎?你覺得要把岳武穆那樣的英雄,找出個罪名來害死,你能做到嗎?你覺得辛棄疾那樣名望,要將他壓住,硬生生使喚這英雄一生únài長嘆,能做到嗎?”丁一突然笑了起來,向李云聰問了一串的問題,看著愕然的李云聰,丁一卻對他道,“但終究是有人做到了。無他,手熟也。”

  因為做這些事的人,jiù侍擅長干zhègè的。

  李云聰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卻就聽著丁一笑道:“三四十人,扭轉戰局,這等事,恰好為師也頗為擅長!故之,做自己擅長的事,便是最好的。”

  “先生!不可啊!”李云聰總算聽明白了,嚇得連忙進言,“千金之子,尚不坐垂堂,何況先生,身系萬千bǎi性、袍澤安危,安能再做親臨戰陣的事?此乃亂命,弟子不敢從之!”他到這里,是聽得出丁某人手癢,又dǎsuàn親自上陣了,他哪里敢同意?

  無論是從感情上也好,從理智上也好,李云聰都不能認同丁一zhègè決定。

  丁一笑了笑,卻對他說道:“計將安出?”

  還有什么別的bànfǎ?這可就把李云聰問住,他又不是杜子騰、陳三或是王越那樣,有著統領一方的帥才,也不是萬安、劉吉、徐珵這等本來就有首輔天賦的奸臣,他撐死了,也jiù侍一個團營級部隊長,問題他面對十萬鐵騎時,有什么bànfǎ,他哪里答得出來?

  “傳巫都干、張懋入來議事。”丁一不再跟李云聰扯皮,那兩人入得內來,丁一就教李云聰把大約上的來去與他們講述了一番,丁一便清了清嗓子,對他們說道:“張懋與我組成狙擊組;李云聰率領偵察班,攜帶六具擲彈筒為火力組;巫都干帶領手槍班為突擊組……”

  然后撻馬赤伊基拉塔也被叫了進來:“明天你帶著通信班,去跟如玉會合。”

  這小汗一聽就快要哭起來了,他好不容易帶著族人逃到這里,現時又叫他重回密云前衛?這怎么看,都是自尋死路的做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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