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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心如鐵(六)

  陳三自然不會想著煽動張懋這大明英國公去干潛行穿越十萬鐵騎的事,這等事說將起來,大抵也只有丁某人才干得出來的。()只不過張懋是讓丁一這出關一路上整治得怕了,深恐著這師兄也給他來這么一出,出關還說有驚無險,這穿行十萬鐵騎那真真就是要了他的小命。

  “若無意外,我派出的人手,應該今晚或明天凌晨就回來了。”陳三笑著這么說道,聯系丁如玉以便里應外合的事,丁一還沒有來之前,他就在考慮如何以都音部落,來策應丁如玉這邊了。甚至他還做了幾套方案,不外乎就是讓丁如玉和一些心腹,押著脫脫不花,趁戰亂潛入都音部落之中,這是最為妥當的選擇。當然陳三也是知道,這必也是最為操蛋的選擇。

  因為這樣就意味著安西都督府幾萬士兵全都拋下不管了,兀良哈三衛的地盤當然也就不復屬于大明。這對于丁一來說,這么大的一筆損失,換一個脫脫不花,絕對不是一個劃得來的交易。所以他倒是沒有去跟丁如玉提出這個建議。

  那么,在瓦剌軍隊進攻時,搗毀瓦剌常備軍的糧草存放,再里外應合,直搗也先大帳,就未必是一個不可行的章程了。或是趁著雪盛之際,以陳三所知道的,瓦剌軍隊普遍存在的夜盲、雪盲,如果安西都督府有一支能夜戰的部隊,有都音部落來作內應,夜來踏營。也是可行的事情,至少都音部落這邊,就有三四百人的部隊。陳三有意識地讓他們長期吃食動物內臟,所以基本還是可以夜戰的。

  “不錯、不錯!”張懋聽著就歡喜起來,對陳三說道,“急啥?就是遲些,明晚再回來,也是來得及的,先生不說了。后天要是雪沒晴,才想著……”他說到這里,卻就沒有往下說了。雖然沒有什么實戰經驗。但出關這一路,讓他痛苦不堪的歷程,也讓他飛快的成熟和成長。

  話到此處,已不必再往下說。他已明白了陳三的意思:今晚或是明天凌晨回不來。那便是再也回不來了。否則就不會說最遲這個概念了,這個時間線,應該就是路上所能耽擱的最長時段,過了它,不是事破被發現,就是死在路上了。

  “這事你沒跟先生說?死軍戶,是想著事成之后,再跟先生報喜吧?看不出來。你這死軍戶出關幾年,也多少有了點心計了!”張懋說著。卻就踮著腳尖,伸長著手去拍陳三的肩膀,饒他體格高大、將門虎子,十四歲上下已有一米七左右,在這大明朝來說,足以比肩大多數成年人,可架不住人家陳三在衛所,就是被叫做李元霸的大力士啊,這體格可不是張懋這半大小孩能比得上的。

  陳三笑著去捏他臉,對他說道:“就你小張子鬼心思多,師哥在你心中,就是這等不堪?自然是稟了先生。”他是鐵了心跟隨丁一,連可能被收房的巫都干,該如何就如何,都不說一句軟話的人,邀什么功?只不過丁一當時卻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更多的意見。

  因為丁一該怎么辦,出關就有計劃的,包括潛入去和丁如玉聯系,把這支利刃大隊的指揮排放在外面等等,都是安排好的事情。現在能和都音部落取得聯系,有他們來掩護指揮排,對丁一來說,已經省了極大的事,至于陳三派出去的人,能成自然是好的,不能成,他便按著自己的章程來辦就是。

  “都是有家小在部落里,后槽牙用臘包著砒霜,一咬破就必死的。”陳三又對張懋這般說道,“故之倒是不必害怕事敗出破,只是若回不來,先生那邊,怕得我親自陪同著去才能放心了,到時你狗剩師兄坐鎮,你別鬧什么妖蛾子出來,他那人性急,惹急了,管你什么英國公、年紀小,他可是真能當眾抽你耳光的。”

  張懋聽著不禁吐了吐舌頭,他知道陳三不是和他說笑,于是連忙表示自己記牢了。

  而對于陳三要替朱狗剩陪丁一出發,不論是朱狗剩還是張懋都不覺得有什么問題,因為不論箭法、馬術、拳腳、刀槍,陳三和杜子騰在這些師兄弟里都是出群拔萃的,按著他們想來,由他去陪丁一出行,才是最為安全的。只不過陳三心里有點打鼓,因為他很清楚,只怕到了丁一那里,是不會同意的。

  萬幸這夜,陳三先前派出去的幾人便都回來了,卻是帶回來了丁如玉的信件。

  陳三接過檢查了印記無誤,方才遞給丁一,盡管是用密碼書寫,但這幾套密碼本就是丁一按他記憶里的幾套密電碼表寫出來,拿過手連密碼本都不用取,直接一眼過去通讀無阻礙,丁如玉的回信很簡單,只有三句話:通信班到達,注意接應少爺;雪晴接敵,以沖鋒號為記;無須他想,要作戰,便作戰!

  “她看起來倒是胸有成竹。”丁一彈彈那封信,把它遞給了陳三,因為后者派出人手去聯系之時,丁一還沒跟都音部落接上頭,所以也沒有提到丁一已經到達的消息,所以丁如玉才有教陳三接應丁一的話。

  “這么看,我就不必去了。”丁一想了一陣,向陳三問道,“左近可有合適的狙擊地點?”

  這時代的地形,和丁一所熟知現代的地貌,是頗有些不同的,這不是講究華夏的全國性區域,而是落實在小隊戰術,所以丁一不敢想當然,而是向陳三詢問,后者聽著想了想:“若真如師弟所述,可于近一里之外命中目標,倒是有個地方,只要潛入之后,應是適用。”陳三笑著對丁一說道,“不是武烈河東岸馨錘峰那一塊,而是雙塔山處東面雕溝溝口的西山崗上那塊小的,離著也先的大帳,大約應是二百步左右,只是雕溝溝口那處守衛森嚴,只怕不好潛入……”

  一里就是五百米,惠特沃斯步槍在五百碼,也就是四百五十七點二米的距離,排除了射手因素的話,散布只有零點三七英尺,也就是十一厘米,也就是說,差不多一成年男子的拳頭寬度,在這種概率下,應該算是一個可以有效瞄準的距離,而張懋那把使用了惠特沃斯槍管的狙擊槍,當然在這樣的距離也是沒有什么問題。事實上,在八百碼也就是七百三十一米左右的距離,惠特沃斯步槍的散布也是一英尺,如果射手瞄準胸腹中心,不太倒霉的話,依舊是可以命中的。

  “現時就出發,整隊。”丁一沒有猶豫,很快就下過了命令,只不過陳三聽著,依舊是擔憂的,盡管有三四十人的指揮排隨行,不是先前說的孤身潛入,但始終陳三還是覺得很不放心也很不明智。

  只不過丁一顯然不打算給他勸阻的時間和機會,直接點了朱狗剩:“你帶一支百人隊,半炷香后出發,與也先報知,有手下被人殺死,留下這么一封信,陳三病重,教你送去給也先,不必多話,把信給他就好,若問你手下死狀,便說全身皆無傷處就是。”

  “是,先生。”朱狗剩馬上立正回應著。

  丁一搖了搖頭:“你這么興奮干什么?手下死了很興奮?這么大風雪天出去報信,很開心?也先手下心腹是頭豬,也會覺得你這樣有問題啊!頹廢一些,對,不耐煩一點,把信交完就鬧著要走,一刻也不要多呆,那親衛要教你留下,你便找個籍口,說陳三病重,這里事多,沒法久待,除非他強行要你留下,要不然別太熱切……”

  事實上丁一的叮囑,基本是媚眼做給瞎子看的,因為提到也先,丁一下意識的假想敵,就是現代大國元首的精銳特種部隊,事實上并沒有人去觀察送信的朱狗剩的臉色如何,神態如何。當朱狗剩奔到雕溝溝口時,那親衛部隊就把他的百人隊攔住,直接驅趕他們離去,否則就格殺勿論了。不過當朱狗剩扔下丁一所寫的那封信,帶著人馬回頭時,親衛的頭子卻就教他追了上來:“你等等!指不準那顏要問你話!”

  沒有人發覺和注意到,在雕溝的山巖陰影里,三四十人的小部隊,正借著朱狗剩百人隊惹起的喧囂,悄悄地潛入接近。丁一沖著后面的人舉手握住了拳頭,這不是一個好時機,他有足夠的耐心,如果沒有摸清敵人崗哨和巡邏的節奏,丁一不會貿然的行動。

  “那顏,這是阿傍羅剎的信!”那個也先的親衛頭子,倒是識些字的,所以他才會教人去叫住朱狗剩,當檢查了那封信并沒有什么貓膩,他連忙向也先這么稟告,“都音部落的人來報,在他們的人的尸體上撿到的,他們的頭人病了,派了一個百夫長送來,那人腦子不太靈光,問來問去都是那幾句。”

  “阿傍羅剎?”也先看著那封信,卻不禁失笑起來,成吉思汗能斬了通天薩滿闊闊,他就斬不了阿傍羅剎?只不過你不想樹敵罷了,但丁一送信來,想干什么?威脅他還是想暗地里交出脫脫不花?若是前者,那就真的是個笑話了,雖然他不想無故去惹丁一,但若丁一要來威脅他的話,他早就做了準備,不單有喇叭和薩滿在大帳邊上駐扎,更按華夏人的習慣,準備了兩桶黑狗血,他卻便不信,阿傍羅剎能在這十萬鐵騎里做出什么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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