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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風流眼(二十一)

  又不是那幾個沒長大的小孩,在場的人都看了兩場,誰不知道這個城戶,拔刀之術是登峰造極?如果說還有唯一的破綻,就是在拔刀的瞬間,為了達到瞬間的高速,必須要腰、腿發力,所以在這瞬間,對方是無法移動的。``

  但這一瞬間是極短的,短到絕對不到半秒。

  若是對陣者提前出刀,那么城戶完全可以用他鬼魅般的身法做一個偏移之后,拔刀殺死對手,第二場死在城戶手中的江湖高手就是這么死的;如果出陣者遲一點出刀,那么出刀之前,城戶高速的拔刀術,已結束了對手的性命。

  所以他們才會感嘆:“丁大俠怎么可能做到?”、“匪夷所思啊!”

  丁一可以做到,是因為本身對于劍道的流派就有著很好的了解,而現代搏擊體系本身,對于人體功能結構如何發力,也就是早就超越“手是雙扇門,全靠腳打人”這一類很原始的經驗總結。

  但就是其他人擁有了這一系列的知識,也不見得能完成這一刀。

  他能做到,不是因著他是丁一,而是因為便如他收刀入鞘之后,向著那幾殘存的倭人高手所說的:“見諒,我喜歡殺人,特別是挑釁華夏的外邦人物。而且,每當這么做之后,我會很有快感,這是一種病。如果日本幕府愿意忍受我的病,那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快意的事。”

  說著丁一把手中的大馬士革鋼刀拋給了曹吉祥,對著那些倭國高手。輕輕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去了。但華夏江湖群豪所沒有想到的,那四個日本武士里。有兩人盤膝坐下,對著同伴說了幾句日語,然后抽出長刀,取布拭過刀刃,沉聲喝道:“貼鬧黑卡,板載!”就把刀插入了自己的腹部,向邊上一拉。完成了剖腹自殺的行為。

  而在邊上的另外兩個倭人高手,就在這時揮刀斬下了剖腹者的頭顱。

  “記住我家少爺,要你們問的是什么話嗎?”曹吉祥攔住最后要離去的兩個倭人高手。

  “哈依!大明的上樣問。臣服,否是死?”那兩個倭人高手,便如被馴服的狗,他們愿意在自己無力抵抗的強者面前。扮演這種的角色。

  丁一輕聲說道:“出海之前。不得傷人。”

  “哈依!”

  看著那兩個倭人高手的背影,丁一對著身邊的道順說:“跟著他們,直到他們出海。”

  “哈依!如果他們不遵從上樣的命令,小人就殺了他們!”道順很有作為鷹犬的自覺。

  但丁一搖了搖頭:“不,你不必動手。他們如果不聽話,自然有他們的下場,你跟著,若是他們都死了。你替代他們回日本去,給幕府傳話就可以了。”丁某人現在哪里需要打手?七月十五戚胖那邊。早就把一切安排好了。

  這只是一個插曲,而丁一到天臺山的目的,是向這些江湖群豪發表類似于融資的講演:“國雖大,忘戰必危。江湖上的好漢也不例外,我們固步自封,不敢走出去交流,別人總是會過來,今日是倭國,明天也許就是烏思藏或是八百大甸。但山長水遠,何況諸如倭國,更是遠隔重洋,要組織船隊揚帆東去,需要很多的人力、物力、財力,怎么辦?”

  他這話,是點到了根本上。

  不單好勇斗狠的江湖人聽著心里象有只貓在撓著也似的,就連紫陽派的道士,天臺宗的和尚,也不住點頭。如果財力能及,誰家不希望把道場、廟宇開到海外去?天臺山之行,其實也是亨利王子給丁一建議。

  因為在葡萄牙,他們對于宗教問題,因為歷史關系是有很深遠的研究。所以亨利王子給丁一分析過:“那些在爪哇毫無戰力的道士,不是因為教義的問題,而是因為利益,他們無法理解,自己將能獲得的利益。”

  甚至亨利王子用了更形象比喻,在給丁一的信里,他是這么說“偉大的殿下,就算您無所不能,也不能責怪山羊不喜歡吃雞胸肉,事實上它們對上好的牛肉也不感興趣。”就是他覺得,在爪哇那些道士,本質上就不是食肉動物。

  丁一來天臺山,就是因為亨利王子這封信,否則的話,對于自控力還不錯的丁一來說,不至于為了殺幾個倭人,而親身至此,他來,是因為要在華夏的宗教人士之中,尋找出食肉動物,大抵上江湖之中的道士,就是首選的人物了。

  “傳播道教的,遠赴重洋傳播華夏國術的,與愿去教化諸夷的儒生一樣,我都是敬重的。”丁一微笑著對這些江湖豪雄說道。

  沒有一個人去問,是不是真的。

  大明第一條好漢丁容城的話如果他們信不過,至少場上八具還沒完全冰冷的倭人高手尸體,能為丁一的話做一個注腳。

  然后丁一就沒有再說下去,他拱手向著那些江湖人唱了個諾,然后就和來時一樣,在蘇欸的護衛之下,離開了云錦杜鵑,離開了天臺山。

  丁一很清楚這些江湖上的道士,他們對于教義,也許并不太精通的,很多人,連字都不太識得,就如魯智深一樣。

  但沒有關系,他們會搬弄神跡,會捏造神通。按亨利王子給丁一的信里的說法,這個年代的英格蘭,別說底層人民:“有些領主的管家和不少莊園管事對于文字的掌握情況也是很糟的,用來記錄莊園管理情況的是一種木板,上面劃滿了長短不一的線段作為依據。等年末領主的稽查員前來視察時再整理成文字型的莊園賬簿,有時還需要當地教職人員的協助才能完成。”

  亨利王子用英格蘭舉例,大約是他覺得這個年代英格蘭的莊園管理制度在西歐還算是比較完善的。

要知道,這個年代,鄉下地主的賬房,怎么也得會記賬吧?除非極偏僻的地方,正常來說,一個村子里,多少也是有一個半個秀才郎,幾個童生總有的。大明的文盲率絕對是同時代最低的了  而作為大量不識字的底層百姓的受眾,有幾個人關心教義?

  有神跡,有企圖心,就是首選。

  丁一讀了信之后,發現自己是走了彎路,所以才決定來天臺山。

  事實上,他來對了。

  這玩意真的就是不能怪山羊覺得雞胸肉不好吃。那些苦心、安心研究經文的道士,真的沒有什么侵略性,甚至他們都不愿意也不會弄愚民的小把戲,說實在的,他們就是混得不好的人,不會來事的人,才會被各個道觀扔給了丁一,來服這遠赴海外的苦役。

  而這些江湖上頗有聲名的道士就不一樣了,連和尚也眼里有了某種期盼的光芒。

  但丁一不可以留在這里,去和江湖人一一議定細節,他來了,他出刀,這就是一個態度。

  或者說,出于出海遠航這件事的一種背書的方式。

  這些細節的事,自然是曹吉祥來安派了:“四海大都督府可以給大家提供這樣的便利,如果能湊出三條海船的話,大家可以到四海大都督府或是天津的守備處,遞交申請,一旦批準之后,四海大都督府就會派出護航的艦隊。當然,不可能永遠如此,這個承諾只在從今天算起兩年之內有效,少爺說了,華夏的江湖,總不能永遠都靠著四海大都督府幫扶。兩年之后,大家想出海,就要自己想辦法護航了。”

  刑天比起曹吉祥來說,對江湖人來講,更有一種信任感,所以當他開口說道:“出海的貨物不能帶太多,去到海外,你打跑土著,圈下你的地盤,建了海外的分舵,交點銀子向四海大都督府報備,那這地是你的,就沒問題。不過想借著這機會做海貿生意,就不要想太多了,出海,就是要揚我國威,就是要打出華夏江湖好漢的名頭!”

  “可要出去,建個道宮,總也需要花費啊!”馬上就有道士開口問道,“這到底人和貨的比例有什么限定?”

  曹吉祥點了點頭說道:“傳道的,可以放寬些。”

  又有和尚也連佛號都不宣了,直接就開口道,“刑施主,我佛慈悲,于教化狄夷自有神通啊!不知我佛門弟子,可否也能行個方便……”

  利益,終歸是利益,教人心動。

  特別是在這群刀口舔血的人群耳里,當他們聽見了伸手可期的利益。

  他們決不是對雞胸肉沒有興趣的山羊。

  更為重要的是,丁容城來過了云臺山。

  他來了,他看到了,他征服了。

  征服的不只是那十一個倭國的高手,而是在場近千江湖豪雄的心。

  如果說先前所謂的大明第一條好漢,只是江湖上的抬愛,那么今天之后,這就是事實,至少于浙江和福建兩處的江湖人士來說,丁容城就是大明第一條好漢。

  不單是丁一輕取倭國高手,更重要的是,他給了江浙、福建兩處江湖人,一條金光大道。

  砍下首級的,是刀;征服人心的,是利益。

  而這個秋天,丁一的收獲遠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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