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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君臨(二)

  少年太監并沒有引起丁一的注意,甚至出身大藤峽也同樣沒有引起丁一的重視。△↗頂頂點小說,正如石亨所說的,要找丁一討命?要找丁一報仇?只怕黃泉路上,也先、石亨、孫太后會排在前面吧!什么時候輪到大藤峽被剿的亂匪后嗣?

  “那小崽子喚作汪直,老奴以為,皇帝是信不過成年的奴婢了。”

  曹吉祥對于宮里的情況,還是很清楚的:朱見深不單是在朝廷上,會被諸多大佬噴,就是在宮中絕對不自由;后宮那邊,錢太后坐鎮著呢,盡管有所收斂,但她是顧忌著丁一,不然的話,這位絕對不是什么簡單角色來著。

  所以啟用年少的內侍,以保證對自己的忠誠度,也是朱見深現在的處境里,可行的一個辦法。不過曹吉祥并沒有對這個小太監太過重視:“老奴以為,皇帝若要玩鬧,便隨他去好了,現時還是著手查證,出來煽動第五師的那些宮中內侍,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

  “你說提督西緝事廠官校事者,叫什么來著?”

  “汪直,大藤峽人氏。”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丁一聽著,冷笑一拍大腿,對曹吉祥說道,“把張懋和初九帶上來。”汪直,汪直這個名字出來了,哪里還有錯的?丁一再怎么著,也不會不知道這位啊!

  曹吉祥就有點不明白了,只是丁一說得決斷,他也不好開口去問,只好答道:“是。老奴這便去將英國公喚過來。”因為他弄不清,為什么丁一聽著汪直的名字。就一下子確定了什么似的,憑啥?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崽子?他卻不知道。原本歷史上,汪直最為風光,便是十五六歲左右的時節,提督西廠,仗著朱見深的信重,為所欲為。

  張懋和錢初九很快就被傳召上來,丁一望著他們兩人,張懋應該說還是錯了,關了這么些天的禁閉。站在那里,還是筆挺的軍姿。畢竟從小就跟著丁一,雖說貪酒好色,但必要時,還是能扎得起來。

  錢初九就不行了,站在那里,眼角是紅的,看著隨時要哭一樣,站也沒個站相。爛泥也似的模樣。本來在京師,他就是欺男霸女的惡少角色,哪干過一天正事的?被扔到禁閉室里去,那是以淚洗臉。到后面發現哭喊沒用,又嚇得不行,心理素質也是很不怎么樣。

  這會被警衛員傳召出來。還以為丁一要把他們兩師徒處決掉呢!

  所以錢初九當場就癱掉了,沒錯。直接癱倒,本來就當了十來年的紈绔子弟。京師里誰敢惹他?這十年里,似乎也就有一次錢初九不小心,招惹到王翱族里面的小姑娘,結果投訴到于謙那里去,那時還小,于謙再嚴厲,加上他認錯態度又好,所以也不過是拿著竹板打了幾下手心。

  就這閱歷指望錢初九能有多出息?

  丁一看著差點沒被氣死,李東陽再怎么樣誤判,在英宗駕崩之前,去傍錢太后那大樹都好,人自己還是有自律的,至少還是秀才、舉人、進士一路過關,在京師支持靖海郡王府,迎來送往也不曾有任何失禮。逢年過節,去替丁一給那些當過丁某人補課老師的狀元拜訪,也頗得好評。

  政治上誤判沒關系,因為李東陽又不是丁一,對未來的政局判斷不清,有丁一在,這種錯誤是有改正的條件。但個人修養上、學識上,人家李東陽可是一點問題也沒有。朱見深一登基,丁一把李東陽叫回來任事,至少不論是這樣禮部弄的婚事,還是傷殘軍人、烈屬的撫恤,李東陽搞得也是頭頭是道啊。

  “什么德性?站起來!”丁一當即就語氣就變了,很嚴厲地訓斥道,“你看看賓之?跟你一般年歲的,雖說科舉之道不足治世濟民,但至少人家也一甲進士第三了,你呢?”原本歷史上,李東陽是二甲進士第一,就是第四名。在這成了丁一義子的時節上,不知道有沒有干系,倒是名次上升到第三。

  錢初九哭喪著臉爬了起來,拭淚道:“祖師爺,賓之師叔可是神童,孩兒哪里比得了?”

  本來丁一滿腔的怒火,卻被他這么一句,消去了大半。

  是啊,李東陽是神童,李東陽就算沒有丁某人,也是做到天官、太子太師的人物啊。

  拿李東陽跟錢初九來比,這的確也是不公平的。

  “便是不與賓之相較,隨便軍中找個袍澤出來,你能比得過?”丁一戟指著錢初九罵著。

  錢初九垂淚道:“孩子是沒出息的,但師祖您也不能全怪孩子,家父為國父操勞,遠赴倭國鎮守;師父也是操持著軍務,沒空教導孩兒;師祖你更是身負天下人望,一刻都不得閑。孩兒平時,孤苦伶仃,無人規勸,這……”

  由著他這么說,敢情全都不是他的責任?

  本來丁一剛才是火氣息了不少,聽著他這么一席推卸責任的話,丁一當下真被撩得火起,一下子站了起來。張懋看著不好,連忙向前一步:“先生,您下的令,軍中不得體罰士卒啊!”

  “他是哪門子的士卒?連個軍姿都站不好的士卒么?滾開,不然連你一塊揍!”丁一是真的暴怒了,他是最為看不習慣這種事到臨頭,百般推托,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的。

  可錢初九敢承認么?丁某人的兇名現時可是傳遍大明,坊間都傳著,丁容城是:晝滅陽間兵,夜誅陰獄鬼。錢初九感覺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張懋,說起丁一都打寒顫的,他感覺要認了,說不好丁一眼神一動,就把他魂都給誅了,他哪敢認?

  張懋此時早就被丁某人一腳踹開,眼看錢初九一頓皮肉之苦是少不了的了,卻在邊上有人搶了上來:“父親大人請息雷霆之怒,初九之過,孩兒有失管教之責,愿替初九受罰。”

  這搶出來,跪在丁一跟前,抱著丁一大腿的,卻就是李東陽。

  “夫君,夫君,初九他還是個孩子啊!”不知是誰去內宅報信,柳依依聽著也奔了出來。

  而帶著幾名衛兵過來的丁如玉,腳步更快,搶在柳依依前頭,直接就將錢初九護在身后:“少爺,饒了這孩兒這回吧,這般一個小人兒,哪里經得起少爺的懲治?萬般不是,都是奴奴沒管好他……”

  丁一深吸了一口氣,對李東陽說道:“起來。”李東陽倒是乖巧,起了身,便垂手立在邊上,一副真的是他管教不嚴,才導致錢初九學壞了的模樣,實質上,他算起來,還要比錢初九小上一兩歲。

  “滾過來!”丁一對著錢初九冷聲說道。

  錢初九躲在丁如玉身后,二十上下的人了,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扯著柳依依的袖子:“奶奶,我怕,嗚嗚!”竟就哭了起來。柳依依自己沒有子嗣,錢初九這家伙會來事,自小就懂得逢年過節給柳依依、丁如玉、天然呆她們寄信寄東西,一點小零碎什么,丁府里的女人,都當他親人一樣的。這時看他哭得可憐,柳依依竟也紅了眼角。

  倒是丁如玉轉身一瞪眼道:“男兒流血不流淚,哭什么?別怕,少爺叫你,趕緊過去。”

  錢初九無奈,只好往前蹭了過去。

  “你到底會什么?”丁一看著這錢初九,也是頭痛,“這么大個人,你有什么大志?今夜大家在這里,你老老實實說出來。要縱馬沙場,跟你陳師伯身邊去歷練;想治國濟民,你去廣州府,到你楊師叔手下去任事,從底層做起。你總不能這么個歲數,能自己想干什么都說不清吧?”

  錢初九拭了眼淚鼻涕,壯了膽望向丁一,毫不猶豫地道:“師祖,孩兒想跟在您身邊侍候著,比什么都強!”

  “當真?你想清楚了,就你師父,跟在我身邊,八成都扛不下來的。不信你現時就可以問問他。”

  張懋連連沖著錢初九使眼色,這哪里都去得,怎么能去丁一身邊?他是被丁一操練過的,那感覺幾天下來,扒了層皮一樣。這還是他本身體格很好,又是從小操練出來的底子呢!錢初九要跟丁一年邊,只怕第一天就累到驟死都不出奇!

  錢初九看著張懋的眼色,縮了縮脖子道:“回師祖的話,孩兒怕挨打,不敢說真話。”

  “不打你,你只管老實說來。”

  “是,回師祖的話,孩兒是有大志的!”錢初九聽著不打他,倒是馬上就振作起來。

  “噢?”這倒真讓丁一有些驚詫了。

  “孩兒想著,人生苦短,不過百年,當珍惜光陰才是!俗話說,寸金難買寸光陰!”

  “現時師祖已征平七海,這海外許多的美女,初九有生之年,當收盡諸國佳麗,建得酒池林肉,夜夜,方不愧來這世間走了一回!”

  據說這一夜,如果不是丁如玉和陳三死命攔著,錢初九只怕是壯志末酬身先死。

  “我師祖都把刀拔出來了!真要殺我啊!”錢初九在醉仙樓里,對著一位十歲出頭的少年說道,“不成,這沒活頭了,汪直,你得給我想個法子,我是不敢回去的了。”

  汪直盯著錢初九的臉,久久沒有說話,似乎有著艱難的決定,一時難以下得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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