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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歐洲(九)

  沮喪的劉吉知道自己的荒唐,也知道丁一絕對不是嚇唬他,所以他不得不彎著腰爬行在壕溝里,去尋找那具望遠鏡。而這時十三陣的防線上,手搖式機槍開始發出撕裂布帛的聲音,每個班兩挺手搖式加特林,在連防守陣地上的掩體上,不單是形成交叉火力,而且是按著標定的標尺射擊。

  為了不暴露過多的火力點,只用了兩個排十六挺機槍開火,十六道火舌便如死神的彎鐮,交錯掠過那些英勇沖鋒而來的奧斯曼騎兵。應該說,他們相比自己另外六七百名同伴——那些與和胖子的騎兵營交鋒的同伴,死得更加沒有尊嚴。

  至少那六七百騎,他們象騎兵一樣死去,在這個沙場之上。

  鐵與血的沙場上,這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

  那十六挺機槍平均每挺只用了不到半條彈鏈,就算最瘋狂的機槍手,也停止了射擊。

  因為視野里,已經連三五個湊在一起、還能動彈的敵人都沒有了。

  “從壕溝里過去,告訴三營長,他干得不錯。”丁一放下望遠鏡,笑著對身邊的通訊員這么吩咐。丁一感覺到滿意,是因為三營長督戰的十三連,自己連里面配屬的迫擊炮班都沒有開火。很好的體現了士兵的素質,和步兵戰術上火力優勢的正確發揮。

  “不要再這樣了。這仗還有得打。”丁一對找回了望遠鏡、一身泥濘的劉吉說道,“現在。組織一下宣傳隊,到這樣青壯里去做一個宣講吧,看看能不能讓士麥那的民眾,找到一種歸屬感吧。記住,守住士麥那,打下士麥那,我都不需要你去拼命,你要做的,是讓士麥那變成我們的士麥那!”

  “弟子遵命!”劉吉捏著望遠鏡。盡管有點狼狽,但精神氣卻是很足的,應了一聲,馬上就跑下去執行自己的工作了。

  “報告!”丁一還沒來得及跟許彬說上一句話,通訊兵就接收到炮測氣球上的信號,“錢初九所部,發來信號,他們無法堅守半個時辰!正在阻擊之中,由港口向城市撤退!”

  丁一點了點頭。對通訊兵說道:“讓他們堅守住,增援馬上就到!讓團長過來,接手陣地指揮權!”

  從騎兵營那里匆匆趕過來的胖子,已經找不到丁一了。等待著他的,是被丁一作為總預備隊的那個勤務連,還有由三營的炊事班、、軍械員組成的營預備隊。胖子很光火地向那勤務連的連長發火:“少爺呢?你是勤務連啊!放在京師就是上直二十六衛里的錦衣衛。放在地方總督就是標營了,怎么少爺去哪里。你會不跟著去?你吃屎大的么!”

  那勤務隊的連長被他罵得眼睛發紅,這受過多次箭瘡刀傷。不曾落過淚的漢子,深深地低頭了頭。還好是許彬在邊上勸說道:“軍門,此事卻不能怪責于彼啊!”因為胖子還擔了一個羅馬帝國士麥那巡撫,所以許彬這么稱呼他,“陛下行事,唉,軍門也是跟在陛下身邊十年的了,又不是不知道。”

  說起來許彬也是無盡的嘆息,因為他就在當場,丁一下令之后,調了兩個班,帶著通訊班,差不多一個排的兵力,就這么直接就走了。原以為他要去巡視哪個連的防線,結果胖子過來之前,炮測氣球的通訊就發來的信號,是責成勤務連長向胖子報告,并且:“在我回前線指揮部之前,由團長任前指,全權負責!”

  “發信號,我接管前指權限。”胖子很無奈地對通訊員下令,丁一已把他推到馬背上了,他不騎也得騎啊。而且胖子還不得不否決了許彬的提議,“不行,勤務連作為預備隊,如果敵方不惜傷亡沖插過來,榴彈炮陣地不得不救,預備隊不容輕動!”

  這也是丁一為什么會把、敢把指揮權交給胖子的緣故,對于團級單位,胖子還是很從容的。并且他的腦子簡單些,不會單純為了拍馬屁,而不顧面前的局勢。如果是劉吉,那必定是責成勤務連這邊馬上去找丁一了。

  而此時交戰的雙方出現了難得的戰場沉默,雙方都沒有再動彈了。

  連炮測氣球上的觀測員,都發來信號,說是奧斯曼那些由六到八匹馬拖著的火炮,并沒有再上前,它們就停在先前榴彈炮的炮彈落點再往一些。奧斯曼人應對顯得很保守,甚至不敢以炮彈落點作為丁一這么大炮射擊極限。

  事實上,這個措施是正確,不然的話,他們那幾十門小型火炮,在八門四點五寸的榴彈炮射擊之下,馬上又變成一堆廢鐵了。

  不過戰場上并沒有歸于平靜,因為港口的方向,仍有炮聲傳來。那兩艘驅逐艦,仍然沒有撤退,它們在不停地利用自己的火力優勢,給船多勢眾的奧斯曼海軍制造傷亡。

  而丁一還沒有到港口的位置。

  “頂住!老子都沒軟蛋,你抖什么抖?”錢初九持著左輪,在貨棧掩體后面咆哮著。

  事實上丁一給他派的兩個班,已經打散了,三四十艘槳帆戰艦登陸,每艘來個三五十人,那也是千多兩千人,來支持他的兩個班,又沒帶機槍之類的重武器,二十多人,加上錢初九身邊充當護衛兼監視者的士兵,總共也就三十人。

  不利用地勢狙擊,湊在一起,三十多人怎么去拖住千多人?

  只是這年代又沒有無線電,用鏡子發信號,那得專業的通迅兵才行啊,厚厚幾大本密碼本,就現代受過九年制義務教育的,都許多人束手無策,別說這些雖不是盲,但也就認識一千幾百字的士兵,怎么可能人人都會背密碼本?

  所以這三十人一散開,這不就收不攏了。

  跟著錢初九身邊也就是先前那五六個護兵,還是在港口區做工,被錢初九敢扯過來的十幾個軍余——那一千軍戶家里,不是正軍的青壯。

  “撿起大食人的刀,對,去撿過來,你怕個屁!本少爺手里的槍是吃素的么?”錢初九踹著身邊那軍戶的屁股,努力扮得兇殘一點,可惜他養尊蓄優的白凈臉皮和胖臉,怎么也跟兇殘扯不太上邊。

  還好這些軍余還是知道他的:“九少,您得了陛下幾成真傳?聽講英國公得了陛下五成真傳,到您這輩,還能有幾成?有五成沒有?要九少你得了英國公六成本事,那差不多有陛下二成多的手段,我地就頂硬上,要是沒有,我地不如散左算啦!”

  “啊?”錢初九沒想到,這些南海衛的軍余,會問他這種很無厘頭的問題。

  不過現時這局勢,似乎不由得他不答啊,他也可能咬牙道:“二成!二成想來有的!上啊!”

  “到底有沒?”那幾個軍余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不停地追問著這個問題。

  “有!二成,一定有的!本少爺剛才一槍打死那個大食番鬼,你們沒看到么?”

  那幾個軍余互相望了一眼,點了點頭,這個倒是方才看著的,于是便咬牙道:“甘,我地上,頂硬上!爛命一條,出海就系博富貴!手足,上啊!”

  于是那幾個軍余奔了出去,去那些尸體上搜羅武器。

  不過幾個護兵看著錢初九,就是一臉的苦笑:“師座,二成?您真敢說,十二發子彈一槍命中,按我說,那一槍原本你也必定不是要打那奧斯曼的腦袋的吧?這敢說有先生的兩成本事?”

  “少說一句吧,爺不忽悠那些軍余,就咱們幾個人,一會讓奧斯曼人包了餃子去!”錢初九嘆了口氣,抖開輪巢,給手槍上子彈,那手一路抖著,把六顆子彈都灑了一地。

  幾個護衛看著,低嘆著搖頭,幫他把子彈撿起來之后,對他說道:“師座,您還是躲在這里,我們去把敵軍引開,應該先生那邊,很快就會派增援過來的。”

  “不,我不會躲在這里的。”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錢初九拒絕了這個提議。

  這時那幾個軍余跑了回來,不單把奧斯曼人的彎刀撿了過來,連弓箭都弄了回來,他們幾個,倒是會射箭的。他們望著錢初九,倒是一臉的期待。

  “大嬸,你們就在這里呆著,不要發出聲音,一會我們會來救你們的。”錢初九對著貨棧的地窖,這么低聲說道。大媽們保衛英俊的皇帝的勇氣是可嘉的,但真遇著登陸的奧斯曼精銳,勇氣是抵不了弓箭,也防不住刀槍,一個照面,就只余下這十幾個大媽了,錢初九感覺她們跟著也是送死,便找了處地窖,讓她們躲在里面。

  “你們有誰會投手榴彈?”錢初九向那幾個軍戶問道。

  有三個人會投,說是在廣州府等船來西方時,投過一回實彈的。

  錢初九便把自己身上的四顆手榴彈分了三顆給他們防身,這倒讓那些軍余看著他的眼里,多了幾分信心。

  不過對那幾名護衛來說,他們只能苦笑了,他們可是知道錢初九為什么這么干,因為手榴彈的殺傷半徑是三米五,不過正常來說離炸點六七米之內,甚至十米以內,都是不太安全的:他自己投彈最好成績是四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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