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派出去的特種作戰小分隊自然沒有那么快的速度,就算丁一的確弄出折疊滑翔傘,并且也給他們裝備上,但也不可能這么半個小時來回。○所以一聽丁一就來了精神,開身端起水杯,把那半杯涼茶一咕嚕喝了。
的確是到了戰爭時期,丁某人一切狀態就是最為正常的了,至少現時也不把玩什么宋代黑釉瓷杯,也不端什么模仿了十年的首輔氣度。因為這本來就是他最為本色的身份,最為熟知、適應的環境。
“奧斯曼那邊很有想法嘛。”丁一接過曹吉祥遞來的毛巾,洗了一把臉笑道,“問出來什么了?應該不止一隊人吧,咱們都派了幾隊出去,奧斯曼看著數萬騎的架勢,怎么也不可能這么小家子氣,就弄一隊人出來啊。”
曹吉祥接了丁一洗完臉的毛巾,搓好過了水,掛齊整了才笑道:“少爺圣明,的確不止一隊,派了三隊人出來,只不過他們比較倒霉,有一隊大約三千精騎,到了離著有七八百米的距離,開始沖鋒突破,結果先在離工事六十來米的地方,被鐵絲網兜下了,于是讓一連那群值勤的崽子,操著四挺機槍,好一頓揍。一連長開始還在訓那伙敗家崽子,足足打了四條彈鏈,因著開始還不知道那么多人,是審著那些舌頭,才派了人去查看,好家伙,剛老奴過來時,報上來的數字,是七百五十具尸體,二千一百六十三個俘虜,都帶傷。有一半估計看不著天亮了。”
是什么導致了騎兵這個兵種走向夕陽?正面戰場當然就是成建制的火槍和大炮了。
成建制這很重要,要不然明末也不會老是只能守城。因為沒有接受過操典訓練的火銃手,沒有形成排槍輪射。那必然是不行。不過就算是火槍方陣和大炮的正面抑制,讓騎兵正面突擊的作用減弱了許多倍,但騎兵沖鋒,依然有著它存在價值。
例若如文胖子講的,戰況膠著,突然殺出大股騎兵,這么高速碾壓過來,一旦無法快速反應,直接就把炮火陣地端了。直搗黃龍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讓騎兵這個兵種,連沖鋒,偷營都辦不成的,則就是機槍和鐵絲網了。
正是機槍和鐵絲網、戰壕,讓騎兵這個冷兵器時代的王者,徹底淪為儀仗排場的兵種。
“朝著鐵絲網沖鋒,也真是不容易了。”丁一聽著就笑了起來。
曹吉祥當然不會放過拍馬屁的時機:“盡賴少爺圣明啊,若無少爺把李匠頭他們從王恭廠要出來,開創了這工業的基礎。引領了這革命性的工業化建設,這鐵絲網哪用得起?難道讓那些大匠去手工打造么?就那個拉絲機,得頂多少大匠啊!少爺您謙虛,可老奴一想起。就心里就激動啊!”看來這些年,曹某人也學了不少的新鮮詞匯,張口都是一溜一溜的麻利。
“停!老曹咱們商量一下。說軍情呢,你能不能別這樣。注意一下場合好嗎?”丁一是認真受不了,要說純拍馬他還能發火。這曹吉祥他還拍得確有其事,讓丁一也不好發火。就這鐵絲網吧,要真沒工業化,還的確如他說的,大匠能手工造出來,但那出產量和最后核算出來的工價,完全用不起啊!
曹吉祥也是識相,聽著丁一這么說了,便沒再拍下來,重新回到正題上:“另一隊大約千余人,倒是謹慎,遠遠就下了馬摸過來。”說著曹吉祥就笑了起來,“可彼等許多人是半夜盲或夜盲的,到了夜里就是睜眼瞎,全靠幾個能看路的帶著,擠在一起不敢走散了。”
于是地面哨還沒有發現,仍呆在熱氣球上的炮測哨,籍著月光就發現不對了。丁一麾下的軍隊,到了現在,特別是基層士兵,基本是一個夜盲癥也沒有。維生素類的果桔和動物內臟之類的補充,都很到位的。
所以月光下高倍望遠鏡看著不對,炮測哨位上的士兵,就用擲彈筒打了一發燃燒彈。
照明彈制作不難,以丁一現時的工業基礎,是完全可以實現的:氧化劑,可燃物的鋁,粘合劑,都不成問題。只不過不論李匠頭在幾內亞的工廠,還是廣州府的工業部,都沒人手去開發這個項目了。因為配方丁一記得,但實際操作還是要不斷實驗才能確定的。
所以炮測哨上配的是燃燒彈。
石油和橡膠,就可能弄出原始的燃燒彈,這個在京師保衛戰,丁一就搞過原始的燃燒彈。
結果幾發燃燒彈,直接就把那支想偷營的部隊暴露了。
“邊上巡邏的三連二排那班崽子焉壞,直接全排就用擲彈筒來了三輪齊射。少爺啊,那足足是百多發榴彈啊!”曹吉祥說得痛心不已,連連搖頭,“老奴直接把那排長叫過訓了一頓,結果那崽子說,當時看著對方人多,又沒帶機槍,怕對方跑了!結果派人去查,捉了六百多個俘虜,還沒點清;尸體大約也是差不多五六百具。”
丁一叫了勤務員進來,沖了兩杯茶,丁一示意曹吉祥喝口茶再說:“不錯,炮測哨那邊,得給那觀測手記一大功。你不是說奧斯曼派了三隊人馬嗎?還有一隊呢?又是什么章程?”
“這隊倒是摸到了壕溝邊上,因著彼等人少,統共十三人。”
“彼等是想潛入營中,以擾軍心,引發營嘯為先;焚燒糧草次之;刺殺少爺再次之。”
丁一聽著不禁拍掌道:“穆罕默德二世倒是真的頗有些軍事頭腦。”
營嘯,對于這個時代的軍隊,是很可怕的事,就不必一再重復了。
但在西方的歷史上,對此并沒有如東方一樣,有著眾多的記載。不過隨著丁一開始西進,他很懷疑是不是因為西方社會和軍隊,現在的文盲率如此居高不下,想記載也不太可能實現呢?但至少,穆罕默德二世是知道這種行伍中的弊病,要不然他也不會專門派人過來,企圖引發營嘯。
之所以丁一會覺得穆罕默德二世頗有些軍事頭腦,是因為他派出的部隊,作戰目的十分明確,甚至刺殺丁一,都是排在最后面的目標。這說明穆罕默德二世很清醒,知道要刺殺丁一,實現的可能性不大。
甚至連焚燒糧草,也不強求。只要能引發丁一部下的騷亂,就足夠了。
“可惜夷酋就是夷酋!”曹吉祥很不屑地說道,“那里曉得,少爺早在十年之前,掐指一算,便知彼等今日會來,早教軍士夜間演練緊急集合。何況我軍無有夜盲之癥,想于軍中惹起營嘯,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十三人身手都極為不錯,可惜,他們真的不該來潛入這工事。
發現了他們的哨兵問著口令不答,根本就沒有給他們走近的機會,明哨一拍腰間左輪,以牛仔拔槍術,不到半秒的時間,六發子彈就撩倒四人了。然后沒有等他們逃跑,暗哨緊接著開火,又撩倒了五人。
“接著相鄰哨樓上的狙擊手,一槍又把其中一個家伙的腦袋打爆了,其他幾人就扔下手中刀劍,老實跪地摸頭了。”曹吉祥說著,那是一臉邀功請賞的模樣。丁一叫他去看著一、二營,結果三隊來摸營的,全都讓他拿下了,自己這邊的軍兵,一個也沒傷著碰著。
丁一起了身,結束齊整之后對曹吉祥說道:“走吧,邊走邊說。”
對于被俘虜到的刺客,還有那些騎兵、步兵俘虜,是有所區別的。
這一點曹吉祥和丁一的認知是一致的,所以他一來并沒有說“捉到上千個舌頭”
舌頭,得會話才叫舌頭,嚴格的說,得會說出曹吉祥想要知道的情況,才有資格叫舌頭。
至于那些俘虜,當然也能問出東西,但毫無疑問,跟刺客這一隊,那所能接觸到的,不是一個層面上的東西。
文胖子看著丁一要出去,不由分說把本已睡下的兩個班叫了起來,讓他們充當護衛工作。
丁一皺眉道:“有必要么?走的交通壕過去的,還得專門把弟兄們拉起來?”
他是覺得文胖子有點過了,但沒有想到,文胖子卻固執起來,表態說丁一要是不肯帶隨從,那這邊交給別人接手,他是死活要跟在丁一身邊,用他的話講:”咱胖,擋刀擋箭遮住地方大!“他這么倚胖賣胖,丁一也是無法,只好讓那兩個班跟著護衛了。
曹吉祥把氣死風提在手里,一邊走一邊低聲向丁一匯報:”那夷酋教彼等來,據說有個華夏模樣的人物,教了彼等不少功課,如何混入我軍之中。萬幸是警衛團,若是其他部隊,按他那說辭,只怕真能給他混了進來。”
因為警衛團這邊有許多嚴格的條令,不好混蒙,例如別的部隊,一般口令不對,最多也就對天鳴槍,不會這么直接就沖對方開火。而要不直接開火,那十三人說不定就做了崗哨摸進來了。
而且警衛團都是老兵,老兵是什么概念?就是很多時候真的不用看,聽著呼吸聲、腳步聲、口令聲,都能分辨出對方是新兵還是老兵。而警衛團是沒有新兵的,除非能扮得跟老兵一樣的舉止言行,要不然的話,要混進來真的不太可能。
這時丁一按住了曹吉祥,示意他停下來,對著戰壕邊上持槍立正的士兵問道:“你怎么……”
話沒說完,月光之下,一截雪亮的利刃已然捅向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