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丁一大笑著拒絕了,但穆罕默德二世那邊認定他是在虛張聲勢。
這是整個西方社會的共識了,以至于杜子騰拿下雅典和塞薩洛尼基,本來應該引起很大轟動的軍事行動,都沒有讓西方諸國有什么太大的反應。上流社會都認為:“波塞冬有忠誠的士兵、優秀的將領,他可以讓久未嘗過失敗滋味的穆罕默德二世,低下高昂的頭顱。但又怎么樣?這一切都于事無補!”
更有甚者,直接叫囂道:“波塞冬就是恢復了君士坦丁又有什么用?他要回去,要回到那流著奶和蜜糖的東方,他連新大陸都無法顧及!不論是士麥那是雅典,依舊會回到穆罕默德二世的手里。”
“就是這樣,而他在新大陸所做的一切,將讓英國、葡萄牙、卡斯提爾得益;地中海規則維持者,必定由威尼斯人來繼承,醫院騎士團的艦隊已經讓大明地中海艦隊打得元氣大傷;女法老王要開始重新選擇她的保護者了!”
而且丁一的萌娘騎士團也開始出現問題了,開始有人提出要回家。因著她們年紀的關系,也許是真的有人在外面的日子久了想家,也許是受整個上流社會導≡向的影響。總之,所謂的波塞冬十三騎士,也開始崩裂了。
事情往往總是這樣的,當有了第一個人做出選擇之后,其他人就會跟隨了。
十三位少女不斷有人以各種各樣的籍口離開,只用了三天,她們就僅有三個人了。
除了大膽者查理的女兒瑪麗。還有就是不滿十歲的克里斯蒂娜——薩克森選侯腓特烈二世的孫女,她們仍跟隨在伊莎貝拉的身邊。
對此上流社會根本就沒有任何評述。萌娘騎士團一直都被視為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
不過在第四天的時候,安茹的瑪格麗特。請求加入她們的行列。
安茹的瑪格麗特把這件事做得很莊重,她身穿盔甲,騎著駿馬、攜帶佩劍和騎士長槍,她本有姣好的臉容,成熟女性的風韻在甲胄之下,嬌媚之中卻又有著幾分英氣,一路而來,引起無數路人側目、跟隨。
當她來了伊莎貝拉下榻的巴黎旅館門前,派出自己的侍從去通報。大聲地提出自己的申請:“我,安茹的瑪格麗特,愿意效忠偉大的陛下!我保持對上帝的信仰,但我愿意跟隨著陛下的旗幟戰死,我愿意遵從他的律法,我愿意接受他的懲罰!”
伊莎貝拉不得不說,她已經很有一點原本歷史上統一西班牙的女王氣度。
她高調接受了安茹的瑪格麗特的申請,然后也同樣在旅館的門口,面對諸多圍觀的人群宣布:“我將會把你的申請遞交給吾皇陛下。保持你的忠誠,保持你的鋒刃,保持你戰馬的活力,等待吾皇的召喚!”
“如您所愿。騎士。”安茄的瑪格麗特主動行禮之后離開。
這就是發生在巴黎旅館前的對答。
而對于歐洲貴族來說,他們則是搖頭嘆息,說是:“波塞冬的騎士。現在成了投機者和小孩子團聚的地方。”安茄的瑪格麗特,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因為她的加入。或者說,申請加入。讓萌娘騎士團,開始引起歐洲貴族的正視。
而丁一在接受到這份申請之后,也是頗為吃驚。
連被丁一安排馬上登艦東歸的許彬都皺眉道:“燒冷灶燒到這份上,這位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在所有人,幾乎整個歐洲主流社會都不看好丁一時,安茄的瑪格麗特這么干,的確就是燒冷灶。如果丁一沒有西方社會預料的那樣,完全撤出歐洲的話,那么丁一必定會佑護她。
“這位看著作派,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丁一微笑著點頭說道,卻向許彬長揖道,“養浩先生,長風萬里……”這是要催促老先生登艦了,因為許彬倒是不愿回華夏,他很在意自己的名聲,在意這新羅馬帝國的史冊,是怎么記載他的——如是按他所愿,他要死在任上!
可他都快八十了啊!雖說精神不錯,可真的也不太有精力視事了,老人何必在海外受這苦?丁一提出把他兒女接出來,跟于謙一樣吧,老先生又不同意。那丁一也只好勸他回華夏享福了。
這要上船之際,許彬卻不等丁一把話說完,甚至可以說,極為無禮地握著丁一的手:“陛下!”他很鄭重地稱呼,也不如平時私下相處,稱丁一的字了,“這羅馬帝國復國,執政官老臣當在首位啊!廷益兄雖是帝師,老臣可是在蘇伊士為陛下宏圖謀計十年啊!”
這就是數功勞了,于謙是丁一老師,論親近自然是爭不過,所以許彬就說起他聽丁一的話,挖蘇伊士運河的事來。
正常來說,做到這等極品人臣的老先生,不至于吃相這么難看。但這年紀到了這里,有些老小孩的性子,加上此去一別,相隔萬里,許彬也就不講究,直接就來了這么一出。
丁一聽著點頭,鄭重答應他,一旦修史,必定立傳時,執政以許彬為首。這方才教老先生平復下來,終于在護兵扶持之下,上了船去。
“先生,弟子以為,切不可納安茄的瑪格麗特,加入我禁衛軍之中。”送罷了許彬送去,劉吉卻就對著丁一這么進言,“畢竟雖我羅馬并沒如西夷諸國猜測一樣艱難,但無論北美、云遠,皆不能等閑視之,弟子以為,此時與英王開戰,只恐于時事有礙。”
丁一并沒有表態,他只是微笑道鼓勵劉吉說下去:“祐之開口,想來已有腹稿,不妨一吐為快?來來,為師便聽聽祐之章程!”說著很親切地示意劉吉跟著自己過去,于這士麥那碼頭的長凳上坐下。
劉吉是進士出身的人物,哪里敢和丁一坐同一石凳?別說現時丁一權勢,就是從師生禮儀上來說,除非說公共交通工具,搭大車或小船沒法子,要不然沒這道理的。這點劉吉是很倔的,似乎這種講究和禮儀,是他的某種底線。
丁一也不強求,伸手向著身邊警衛討了一張馬扎,示意打開后就放在下首,教劉吉坐下說話。劉吉這才行禮謝恩,坐于馬扎上,向丁一稟道:“先生,這安茄的瑪格麗特,卻是前任英王的王后啊!”
“約克公爵理查在亨利六世精神失常十年間被任為攝政,而后約克公爵提出王位要求。”
丁一愣了一下,但馬上反應過來:“玫瑰戰爭,我記起來了。”
關于安茄的瑪格麗特,當然有著一大疊的背景調查報告,可供丁一查閱。但是丁一根本還沒有空去看,不過說起約克公爵,丁一就馬上記起來。
約克公爵要英國王位,因為亨利六世有精神病,而這個時候瑪格麗特站了出來,力保亨利六世的王位。后來雙方在一四五五年開始了戰爭,因為約克公爵使用白玫瑰為族徽,而瑪格麗特王后這一方的支持者,蘭開斯特家族使用紅玫瑰,所以被稱為玫瑰戰爭。
玫瑰戰爭互有勝負,但在前年結束之后,最后的贏家是現任英王愛德華四世——約克公爵的兒子。而且亨利六世被俘虜。瑪格麗特帶著她七八歲的孩子愛德華,流亡往威爾士、蘇格蘭、法國。
原本歷史上她是和法王路易十一結盟,并在其撮合下與已和愛德華四世鬧翻的沃里克伯爵結盟,王子愛德華娶了沃里克的女兒安妮.內維爾。又過了十年左右,王子愛德華回去英國,不敵愛德華四世,戰死。安茄的瑪格麗特被俘,過了幾年,法王才把她贖回。再過十來年,就死了。
“她還沒有和路易十一結盟嗎?”丁一抬頭向劉吉問道,“她的兒子跟安妮結婚了沒有?”
他大概想起了來去,但細節上不可能記得十分清楚,而且,歷史已經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變動了。例如劉吉在第三次查閱資料無誤之后,所向丁一稟報的事情一樣:“先生,安茄的瑪格麗特,沒有孩子。據可靠消息,亨利六世不能人道。”
“這不對啊!”丁一猛地站了起來,皺眉道,“她要跟約克公爵打,就是為了讓她兒子繼承王位,沒有兒子,她打什么?”
“先生,她要稱王啊!”劉吉苦笑著,他不知道丁一為什么一定要堅持瑪格麗特有兒子。
她要稱王,才是劉吉進言,讓丁一不要接納她的根本原因。
丁一沒有回答劉吉的話,而是對警衛員道:“你去一趟衛生院,請招娣中尉過來。”
而招娣得到了一個重要的任務,她將奔赴法國巴黎,代表丁一,接受安茄的瑪格麗特,也就是前英國王后的效忠,并且對丁一的四名騎士進行為期一個月的訓練。
“制軍,訓練完畢之后,是否讓她們隨我歸隊?”中尉在接受命令之后,向丁一這么詢問。
“不,讓她們留在歐洲。”丁一微笑著這么說道,“告訴伊莎貝拉,她的招募志愿者的工作性質依舊。如果她做得好,也許我會去巴黎看她,并且跟她共進晚餐。”
丁一的布局,從來沒有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