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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決斗(八)

  這個小型莊園就是安茹的瑪格麗特所有,是她流亡法國期間在巴黎的居所。

  所以當警衛團兩個連的士兵都布置到位之后,曹吉祥來到小花園向丁一稟報:“陛下,老奴已親自檢查妥當了。”他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開口道,“其實便是此時,若要潛出城外,末必不可為。老奴以為,不若還是回轉都音酒店為上。”

  他始終覺得在巴黎城里,除了惡臭之外,安全的問題也讓他很是擔心。

  但丁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旦有事,我保證一定會拋下你們的。”曹吉祥聽著終于吐出一口氣。丁一本來就不是一個需要他人來保護的人,對于跟他在非洲雨林里斗過食人鱷的曹吉祥來說,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一點了。

  所以如果有攻擊的話,只要不是第一波就傷到丁一,只要他愿意逃,曹吉祥相信沒有誰能把丁一留下。而兩個連的警衛團精銳,就算二千騎兵,也絕對不可能一下子把他們干掉。那么只要丁一肯拋下他們逃離,加上散布在巴黎城里的四百易裝成本地人的士兵,丁家商鋪留在巴黎的人手,足以讓丁一逃到安全的所在。

  “不要太擔心,你要知道,十年前的吉達,就在也先手下擔任千夫長了。”丁一笑著對曹吉祥這么說道,他把吉達留在都音酒店,“以吉達為軍事主官,以招娣為政治主官,那邊也出不了什么亂子。我不可能去指揮到每一條步槍。”

  曹吉祥諂笑道:“是,陛下圣明。”

  “明早匯總那四百戰士聯絡的結果。如聯絡到人數高于百人,必須做一個篩選。核心人物不能超過二十人,要找仇大苦深的。另擇地點集會。而其他人員,也要做一個篩選,以不超過五十人為二級成員,帶開由宣傳干事去開展訴苦大會。”丁一對于組織性方面,向來是從不輕視的。別這邊還沒弄成事,那邊讓貴族收到風聲,開始來弄這些貧苦平民,就白瞎了。

  “陛下,只怕上千人啊!”曹吉祥苦著臉這么說一句。四百士兵,每人聯絡到兩三人,就得上千了啊。要在上千人里,篩選出這二十和五十人,那個工作量是大到可怕,因為至少總得了解他們的家世、和貴族的仇恨之類等等吧?

  丁一卻搖了搖頭:“十個救火的少年,想來你沒聽過。到時真的能去的,十中有一就不錯了。”按丁一想,說不定能來二十人就很不錯了。

  “是。陛下。”

  然后丁一就隨著瑪格麗特進入到二樓的起居室,侍女已列隊迎在那里,看著瑪格麗特和丁一進來,馬上就行了禮。過來為他們解下身上那骯臟的斗蓬。丁一伸手止住了要幫他解開衣裳的侍女,這讓瑪格麗特掩嘴輕笑:“陛下……”

  “對我來說,這是一種習慣。”丁一揮手止住了前英國王后要說出來的話。他當然知道這個年代貴族對于下人態度。王室坐在馬桶上、泡在浴缸里,接見主教或臣子的事例。丁一也是知道的。至于侍女,他們在貴族心里。就更加不視為人!

  是的,只是類似于寵物這樣的概念:有誰會認為,在自己的貓面前身體,會是失禮或是羞恥的事?中世紀的歐洲就是這樣的主流價值導向,這一點,可以說,壓迫和剝削,比起華夏,更加赤果果和野蠻。

  他不可能在這里宣揚什么人生而平等,但丁一真的不太喜歡這樣。

  “當然這不是在軍營,你可以按自己的習慣行事,我并不介意。”丁一對著瑪格麗特這么說道,然后自己走進浴室,開始沖洗去身上因為任務需要,而涂抹上的偽裝。

  當丁一裹上浴袍,坐在沙發上,盛裝打扮的瑪格麗特在丁一邊上坐下。

  侍女端來兩杯紅酒,壁爐的焰火熊熊燃燒,熏衣草辟去了那些臭味,這是一個溫暖的夜,哪怕是在深秋。瑪格麗特依偎在丁一身邊,舉起酒杯,她并沒有過于貼近丁一而現得輕佻,甚至連舉起杯時,那腔調都保持著一位王后的尊嚴,盡管她說:“偉大的陛下,我愿為您付出一切,為您的健康!”

  “謝謝。”丁一淺嘗了一口杯中的鮮紅的液體,轉過頭對她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已經結婚。”事實上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企圖,無論她用怎么樣優雅的舉止來掩遮真正的目的。

  但這并沒有讓瑪格麗特退卻:“當然,我知道,而且不止一位妻子。但是,這有什么關系呢?我并不敢妄想得到皇后的桂冠啊,陛下!”她盡管三十出頭,但保養得很好,本來也是以美麗和高傲著稱的女人,而且此時一身盛裝,看上去端莊之中透著嬌媚,這么柔聲訴說,便是曹吉祥聽著,也是難免心動的,何況丁一?

  不過對于丁一來說,要是這點都不能控制,那在毒梟臥底時,只怕早就死過百十回了。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對瑪格麗特說道:“你得知道,莫蕾娜得到上下埃及,不是因為她用自己來做為籌碼。而是因為我對她的感情,使得我將上下埃及賜予了她。保持你的尊嚴,瑪格麗特。你不需要這樣,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說的效忠于我,我會讓你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陛下,為什么不能允許,瑪格麗特成為您的情婦呢?”她透著幽怨,在王后的華麗的服飾里,那彎起的眉頭,映出別樣的溫婉,整個歐洲都給她打上“侵略性、冷酷”標簽的女人,說出這樣的話時,作出這樣舉止時,毫無疑問,更讓男人感覺到征服的快感。

  不要以情婦是丟人現眼的事,在這個年代,阿格內斯.索瑞爾女士就是路易十一他爹——法王查理七世情婦。她成功地令懦弱的法王召集軍隊,將入侵法國領土的英國宿敵趕了回去。她被描述成圣母瑪利亞,死后被封為女公爵。

  而在這個年代之后的百來二百年左右,讓娜安托瓦妮特.普瓦松,蓬帕杜侯爵夫人,路易十五的情婦,連王后要修宮殿,都要由她去向路易十五進言!

  皇家情婦當然比不上王后貴氣,但如果能抓牢丁一,瑪格麗特覺得,那絕對是一件值得的事。富有侵略性的她,認為這是她必須爭取的事情:“陛下,我并無所求,只是對您的仰慕。”她這么幽怨地望著丁一,“連布魯諾都能得到您的憐憫,為什么您要讓我傷心而死?”

  丁一拿起那杯紅酒,喝了一口,閉上了眼睛,過了半晌才開口道:“聽著,我不需要一位情婦。我愿意指導,是因為你足以成為我的鷹犬,明白嗎?”

  于是瑪格麗特馬上就做了回答,她跪下,在丁一的腳邊,然后舔了他的腳趾,媚眼如絲望著他,伸出小巧的香舌,在他的小腿上再次舔了舔:“您的狗,是這樣嗎?我愿意。”

  丁一深吸了一口氣,以讓自己平靜下去,望著趴在腳邊的盛裝王后,他搖頭道:“不,我是指獵犬,可以為我驅趕小獸,叼來飛鳥。如果你能在歐洲,為我做到這一點,你將可以得到我的支持。”然后丁一沒有說下去,因為那點綴著華麗首飾的螓首,已在他的兩腿之間,盛裝的王后環抱著丁一的腰,努力地向前,哪怕她已翻起白眼。

  “你會后悔的。”丁一從牙縫里擠出這么一句,伸手挽住她金色的發絲。

  而在起居室外的曹吉祥探頭看了,輕輕關上房門,對著身邊的警衛士兵說道:“亨利六世被德華四世所害了,或者,他不堪羞辱和折磨,自殺了。總之,他不應該活著,讓安全局衙門隨行人員,馬上起草命令,送來給咱家簽署之后,遞給安全局歐洲分部,立即執行。”

  “是。”士兵立正行禮,飛奔而去。

  曹吉祥對著跟在身后的參謀說道:“記錄,彤字檔,成化二年九月二十七,上御安茹之瑪格麗特于巴黎。”又低聲對那參謀吩咐,“看仔細些,里面還有侍女若干,若有承恩雨露,也須一一記檔。汝也是內廷出來的,咱們這等殘缺人兒,這點事得辦好。記好之后火漆封存,轉到招娣中尉處。”

  “是,處座!”那參謀也是太監的出身,辦起這等事卻也熟手。

  “老曹滾遠點!”在房間里疊起的聲里,卻聽得丁一暴喝了這么一句。

  丁一耳目如何靈敏?就算曹吉祥再怎么壓低聲音,也是躲不過他耳朵的。

  別看他現在處于這種狀態之中,左輪仍在伸手可及之處,必要之時,隨時可以暴起殺人。

  曹吉祥卻倔上了:“稟陛下,老奴狗頭可掉,然彤史或敬事房若廢,他日何以鑒血脈!”

  彤史是唐制女官,敬事房就是明朝內廷衙門,兩者相同的,就是一件事,記錄皇帝和妃子的行房日期、妃子的懷孕情況等等,然后存檔,以便日后對照是不是皇家的血脈。所以曹吉祥這么嗆上一句,還真不好反駁他:不記?不記到時怎么認定是不是丁一的種?

  丁一冷哼了一聲,終于不敢開口,專心辦事不提。

  這夜雖是秋深,卻楓紅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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