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穆罕默德二世極為無禮的言語,曹吉祥并沒有反唇相諷,而是是接過身后兩個衛兵手里的一卷地毯,把它擲在地上,對著穆罕默德二世說道:“蠻王不恭?哼,好自為之,莫謂言之不預!”然后他就帶著兩名衛兵離開了。△↗頂頂點小說,
而當穆罕默德二世的手下,準備將那塊地毯扔掉時,卻被他們的哈里發叫住:“等等,拿上來給我看看。”因為這塊地毯他有些眼熟,而當手下把它呈上來時,穆罕默德二世認出了它。是的,這是他賜予布魯薩守備官員的地毯。
就算穆罕默德二世是為奧斯曼的一代雄主,一時之間也不禁口瞪目呆愣住了。
這是什么概念?這是布魯薩已落入丁一的手中!這座奧斯曼曾經的都城,被穆罕默德二世授予重任的守備官員,都不能保有他這塊地毯!而丁一能派人把這塊地毯扔在這里,說明他是知道這塊地毯包涵了什么意義——這么看起來,守備官員被俘虜的可能性是極大的。
“哈里發,波塞冬乞求茍活多十二天……”手下的將領帶著嘲笑的口吻,這么進言。
但沒等他說完,“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直接把他后面的話都抽得說不出來。
穆罕默德二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不是他想乞活十二天,而是十二天之內,我們的信使應該能把消息傳到巴黎!”陸路是遠不如海路便捷的,特別是地中海已經成為西明帝國的澡盆,處于丁一麾下艦隊絕對控制的情況下。
丁一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布魯薩已經被攻陷了,如果穆罕默德二世不信。那么不超過十二天,奧斯曼國內的信使就會到達。就會來向他匯報這個情況!那被扇得嘴角溢血的手下,卻也是個寵臣,捂著嘴不敢置信地說道:“這、這怎么可能?而且就算布魯薩陷落,與哈里發手刃波塞冬,又有什么干系?”
“啪!”又是一記耳光,扇在他另一邊的臉上,這次穆罕默德二世是動了真怒,直接把這手下一顆牙都扇掉了,“他離開了士麥那。麾下軍隊仍然能攻陷布魯薩,他在向我炫耀,他已選好的繼承人!就算他倒下在決斗場上,西明帝國也不會崩潰!愚蠢!你真的比那不潔的生物更加愚蠢!如果這是真的,我當然可以仍舊在決斗場上殺死他,沒錯,他必定會下場,他是個英雄,他那英雄的熱血。教他無法退縮,他會死在決斗場上,但有什么意義?”
穆罕默德二世幾乎是怒吼出來的話,因為他是一代雄主。因為他懂軍事,才一眼就看清其中的利害:“西明帝國在沒有波塞冬坐鎮時,仍舊能攻陷布魯薩的話。那么當波塞冬死掉,以復仇的名義。他們將會更加瘋狂向奧斯曼進攻。甚至遙遠東方的大明,在得到這個消息以后。很難說會不會派出軍隊來支援,要知道,按石樸所說的,在那個龐大的帝國里,波塞冬是他們的軍魂!”
公平來講,穆罕默德二世在政治上許多方面,例如對于權術的玩弄,對于利益的權衡等等,他要比丁一決絕和熟練得多。他更象一個政治人物,而丁一如他所說,一個英雄,至少看上就是這樣。
所以穆罕默德二世很快就有了決定:“派人去見公證人、波塞冬,要求推遲第二場決斗,直到十二天后。向波塞冬第一場勝利表示恭賀,并且把巴黎近郊的那處莊園贈送給他。不論他是否答應,同意推遲決斗時間。”他是用自己的心思,來揣摩丁一了。因為他剛才拒絕了曹吉祥,所以覺得,丁一也許會反悔了。
至于提出推遲決斗,這種沒面子的事情,會不會損害自己名譽?
穆罕默德二世完全不去考慮的,一個成熟的政治人物,他只考慮利益上的得失。他不是丁一,正如他所說的,沒有那么多英雄的熱血。何況在穆罕默德二世認為,現在干掉丁一,和十二天后干掉丁一,并不會有什么太大的差別。
其實丁一并沒有穆罕默德二世所猜想的那么多變,或是臨時變卦,他很痛快地答應了穆罕默德二世派出的使者,所提出來的要求。而這件事在作為公證人的紅衣主教、路易十一世公布以后,大家都覺得:“波塞冬暫時逃過了一劫啊!”、“這真是神跡啊,是什么讓穆罕默德二世會主動提出推遲決斗呢?也許只有萬能的上帝才能辦到!”、“是的,波塞冬真的就是上帝所眷顧的圣徒!以至神跡一再地為他展現!”
“可是,十二天后怎么辦呢?”那位從西西里來的伯爵,對著依舊纏著他,喋喋不休的神圣羅馬男爵問道,“除非再有神跡展現,要不然的話,波塞冬死在穆罕默德二世刀下,是一件不可逆轉的事。那么這十二天又有什么意義?”
男爵皺起眉頭說道:“如果一再展現,那還是神跡么?”
“原來您也知道這一點?”伯爵略帶著嘲諷,欠了欠身說道,“不好意思,請您見諒,我要失諒了。”因為隨著決斗的延遲,大家開始退場,而很顯,西西里王國來的伯爵,又搭上了某位貴婦人,他急著安排人手把自己的夫人送回酒店,然后去赴那佳人之約。
“不,我不允許你再去見波塞冬。”法國國王路易十一世,派人把安娜公主擋了回來,“決斗已經開始,現在出現了意料之外的情況,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穆罕默德二世主動提出推遲第二場決斗。不明朗,局勢很不明朗,我們跟奧斯曼人的協議已經接近尾聲,做為準盟友,你身為法蘭西的公主,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去釋放一些讓局勢更加迷離的信號。”
安娜公主點頭道:“如您所愿,父親。”
她不是一個小女孩,她知道自己肩負著什么;她也不是叛逆的伊莎貝拉,她是法蘭西倍受推崇的淑女。所以她終于保持著那如教堂一般端莊的儀表,向路易十一世行禮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事實是丁一現在也沒有空去見她,不論跟她如何投緣。
因為隨著艦隊登陸之后,從陸地而來了幾撥信使,不論哪一拔,丁一都必須馬上接見并處理。“給我一個好消息。”丁一回到都音酒店之后,揉搓著太陽穴,對著曹吉祥這么說道,復進簧的問題,還有李匠頭的身故,對于丁一來講,都是很沉重的打擊。
所以他需要一個好消息。
“陛下,恐怕這有點難。幾內亞那邊其實除了報告之外,還來了一拔工程師。”曹吉祥想了一下,向丁一匯報說,“也許您召見一下?領頭的是李總工的遺孀。”因為丁一說起,李匠頭的后事要高調操辦,所以曹吉祥才會專門這么一提。
丁一聽著就瞪起眼道:“哪來這么多規矩?李家大嫂來了,趕緊請她過來!當年在金魚胡同和容城,多少次李匠頭在哪里狂噴,還是李大嫂把他扯走了。再說,很多機械方面的東西,掛著李匠頭的名,實際上,我是知道的,都是李大嫂的心思!”
于是曹吉祥趕緊去安排,雖說丁一講起當年怎么樣,但畢竟不是當年了。
如果不是丁一提出,要給李匠頭好好操辦身后事,只怕幾內亞來的這幾位工程師,不知道啥時才能見著丁一呢!因為另外幾拔,來頭也好,事務也好,都比這邊大得多。
李大嫂見著丁一,不知道怎么行禮,很有點手足無措。因為雖然曹吉祥給他們說過禮儀,但見著丁一,李大嫂習慣性的叉手一蹲,口中稱道:“先生。”然后淚水就淌了下來。
倒是邊上幾個準備按著曹吉祥所教導,要行叩拜大禮的工程師,便就愣在那里。
丁一迎上去扶著李大嫂坐下,卻向那幾個工程師問道:“容城書院出來的?你是在王恭廠跟著李匠頭的徒弟吧?你呢?是南京那邊的出身?我記得十年前艦隊去修繕時,李匠頭專門跟我提過,要把你調過來的;你是李大哥的三兒子吧?嗯,小時候我抱你,還撒過我一身尿!大家都坐,都坐,家無常禮。”
一連串地問下去,倒把這幾位工程師都問得眼淚禁不住滲出來,他們沒有想到,丁一心里,居然連他們的出身都一一記著。這卻是丁某人的習慣了,基本上有過交集的人,他都可以大致上,想出個脈絡來。
“大嫂,節哀啊,是我不好,太多的活都堆到李大哥身上,這正當壯年就這么去了。丁一對不起你們啊!”說著丁一便向李大嫂長揖及地。
嚇得李大嫂連忙扶起丁一,她素來是知進退的,剛才只不過是一時失態罷了。
“先生,不,陛下,您不能這樣,當不起啊!”
丁一卻是不依她,扶著她落了座,搖頭道:“有什么當不起?當年讓你和李大哥叫我的名字便好,你們不聽,老跟胡山他們學著叫先生。這么多年,也習慣了,就別改口了,大嫂,你也有皺紋了。”
卻不料這么一句話,卻引出了工業上許多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