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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秘密

  開車的司機聽到,很小心翼翼地問:“得少,追安原?”

  “對,追安原!”這次,他幾乎是在咬牙切齒地說,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寧怡得的情緒變得非常激動。他雙眼的紅色血絲,吞噬了整個黑色眼球,兩只眼睛變得異常火紅。他的雙手,握成一個拳頭,身上的衣服被肌肉緊緊綳住,連帶車廂內的溫度,似乎都高了起來。

  “得少,得少!沒事了,得少!沒事了!”坐在他身邊的一位老者見狀,忙輕拍他的后背,連聲安慰。

  看到寧怡得的神情略微放松,老者忙從衣服內,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放到他鼻子前晃了晃。然后,繼續用手輕拍著他的背,示意他安靜下來,終于寧怡得艱難地深吸一口氣,很費勁地閉上眼睛。等到他再睜眼時,眼睛內那些異樣的紅色已消失大半,人看著也柔和不少。

  “藥還能管多長時間?”緩過神的寧怡得,艱難地開口問。

  “最多半個小時!得少放棄吧,安原逃不掉,老爺的人會處理!”老者用一種懇求的語氣,面帶著寵溺輕聲說。

  “追!我的錯,自己拿回來!”寧怡得想都沒想,很干脆地拒絕了老者的建議。前排的司機見狀,輕輕嘆一口氣,轉頭對他堅定地說:“得少放心,等出了城,到那個無人的岔路口,我保管讓安原的車停下來!”

  寧怡得點點頭,再次疲憊地閉上眼睛,深深吸氣。他很清楚,自己司機的自信,是在殘酷的槍林彈雨中歷練出來的,他只要敢說必定能做到。此刻,就算有鋪天蓋地的大雨,有急于清場的主謀,安原的車也絕對逃不掉!

  “得少,那孽債她?”老者有些擔心地欲言又止,他的手,還在輕輕安撫著寧怡得的后背。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她一定要付出代價,不過不是今天!”寧怡得猛地睜開眼睛,語氣極度冰冷地說。今天他沒有那么多時間去討債,但沒有人可以傷他的東西,這個債一定要還!

  馬路上依舊大雨滂沱,兩輛車一前一后在路上飛馳,正在開車的安原,根本不知道后方的緊追不舍,他也完全想不到前方,等待他們一家人的會是什么樣的命運。他為何會惹上寧怡得,這種不能惹的人?直到他死去前,他也沒有機會知道。

  這么多年,安原只是一個普通人,只是東揚市一名毫不起眼的專職司機,負責給一家大公司的總經理開車。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螻蟻般的存在,竟然促成了一場大禍端,還將自己的親生女兒安之,推到風口浪尖上。

  寧怡得查到的事實沒有錯,安之,就是轉學到東揚市一中的何洋,只不過幫她替換身份的人,背后藏了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別人沒辦法查到。根據媒體人肉何洋的結果,顯示這個女孩是泯滅大眾的學渣,戴眼鏡、黝黑、瘦小、怯懦、沒有任何存在感。

  此類型的學生,往往就是學校里,最容易被人欺負的那種。可是,自從何洋在學校被虐待的視頻,發到那些媒體手中后,這個女孩就變的異常矚目。

  她那普通的身世、模糊的成長經歷,順利從十三中轉學到一中的特例,跟變態視頻施暴者之間的糾葛,以及她能不斷死而復生的背后原因,都讓所有媒體人熱情的發狂,他們想盡一切辦法去刨根究底。

  但是他們小瞧了施暴者背后的力量,那股他們根本惹不起的力量。因為這個施暴者不是別人,正是臭名昭著的蘇新閣,一個素有“孽債”之稱的混世魔女,一個本該被關進監獄里的女人。所以,能查到她底細的人,也只有高高在上的寧怡得。

  東揚市的天空黝黑似鍋底,豆大的雨點砸著地面,進入一級防洪戒備狀態的城市,高速路上幾乎看不到什么車。安原的轎車,還在一路加速,如同一匹脫韁野馬,朝著他自認為正確的方向飛馳。

  視頻、暴雨、媒體、恐嚇、爆炸,這些天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已經讓脾氣暴躁、頭腦簡單的安原無力支撐。他想不到什么好辦法,來解決當前的麻煩,原本他應該聽從那人的安排,直接開車去機場。

  但是就在小區發生爆炸前,蘇新閣給他打來電話,要求在城外某高速服務區見面。她在電話里說,只要女兒承認一切都是游戲,她是被冤枉的,就會放過安原一家,否則不管安原帶著家人逃到哪,她都會糾纏到底。安原想了想,居然同意了這個要求,還特意換了一身體面的衣服。

  安原大大的啤酒肚和肥胖的四肢,都表明,他是個對自己沒有要求的人。因此即便是現在,他換上了一身干凈筆挺的黑西裝,戴上一副全新的黑框眼鏡,他也不會想著去處理,腦袋上那堆油膩雜亂的頭發。

  他對生命的要求,全體現在對待家人上。這么多年,他從沒有好好跟家里人說過一句話,只要張嘴,不是在咒罵就是在抱怨,無論是對老婆還是對女兒,也不管是在什么樣的環境里。

  比如現在,正在開車的安原,還在暴躁地罵著,副駕上的老婆。

  坐在副駕上的中年婦女,是安之的媽媽,胖、黑、臃腫的大餅臉,干癟的嘴唇上,連半點潤唇膏都沒有涂。一頭沒有層次感的黑色卷發,用一個廉價的咖啡色塑料發夾,胡亂地夾在腦后,一身地攤最常見的碎花大媽服,整個人充滿了懶惰和將就。

  安原的老婆,是一個內心充滿焦躁不安的人。她期待的丈夫,是那種要死要活的韓劇里,能給自己無微不至的關心、無所不能的呵護和如親爹般寵愛的男人,哪怕她自己都不愛自己。

  這樣的兩個人,能唯一達成的默契,就是覺得這個世界欠自己,他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安之身上,希望她能改變他們的命運。當他們發現女兒安之,如同自己一般平庸懦弱時,內心的憤怒和不甘,終于有了名正言順的發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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