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結界涌涌而起,殷族城邦內頓時光線一暗。
四周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那是巡夜的殷族戰士在交班換崗。空中有獵獵的衣襟拍動聲掠過,負責夜間巡視的殷族高手在血霧結界開啟后,正紛紛返回外務殿交接手上的巡察任務。
殷血歌從空靈的修煉狀態蘇醒。
他第一時間低下頭,一把握住了胸口掛著的銀色玉蟬。感受著銀色玉蟬溫潤滑膩的觸感,殷血歌稚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似笑非笑、似悲非悲的古怪表情。
“我從未見面的母親,她居然留了這么一件寶貝給我!”
秋蟬蟄隱術已經深深烙入殷血歌的心頭,呼吸之間這門秘術就自然而然的運轉,根本不需要他耗費任何的精力和精神。他渾身氣息晦澀如初,就和一個普通的稚子沒有任何兩樣。
但是凝神內視,殷血歌心臟中三十六滴青光流溢的精血正隨著心跳不斷縮放,青色光暈順著血液流遍全身,一丁一點的雕琢著他的身體,強化他的力量。
殷族稚子,剛剛突破星戰士的時候,只能凝結一滴血妖精血!隨后每增加一滴血妖精血,實力就增強一分,當心臟內凝練了一百滴血妖精血,那就是星戰士實力大圓滿的極限!
從未聽說有哪個稚子突破到星戰士的時候,心臟內能凝煉出三十六滴精血!前所未有,聞所未聞!殷血歌如今的實力,已經比得上那些突破后又苦修了三五年的殷族族人。
緩緩站起身,殷血歌身形一晃,不大的房間內突然帶起了六條殘影。他的身形宛如鬼魅一樣在房間內若隱若現,不時踏著墻壁和天花板四處奔走。突破到了星戰士,無論是踏著墻壁向前疾行,或者干脆腳踏天花板向前奔走,都如履平地,沒有絲毫不適!
殘影驟然一收,殷血歌氣息如常的站在了屋子正中。體內彌漫的血氣往心臟內一收,奔涌的血氣立刻觸動了剛剛凝煉的精血。就見他眸子里一抹血光閃過,心臟內三十六滴血妖精血同時閃過一抹青光,一道微妙的氣息涌入腦海,殷血歌突然明了了兩條奇妙的技能。
每一個殷族的稚子突破成為星戰士時,都會從血脈中覺醒一道或者兩道奇異的技能。這技能如果是近戰招數,就被稱之為‘血技’,如果是遠程法術,則被稱之為‘血術’。
一滴青色精血的所有青光突然同時爆發,殷血歌的身體被一層綿密的血霧籠罩,他的右手五指突然噴出三寸長的銳利血光。他看了看自己的屋子,從桌子上抓起了一塊平日里使用的青銅鎮紙,右爪狠狠的向著那塊一尺多長一寸許粗的青銅鎮紙抓了下去。
一聲脆響,堅固沉重的青銅鎮紙被殷血歌一爪分成六段,切面光潔如鏡的青銅碎塊紛紛墜地,砸得地面‘鐺鐺’作響。殷血歌的小臉下意識的抽搐了一下,他覺醒的這門名之為‘瀝血爪’的血技,威力居然如此巨大,比他日常使用的稚子殿制式的軟劍,殺傷力起碼大了十倍不止。
白凈的面皮泛起一陣紅暈,心情激動的殷血歌散去了瀝血爪的力量,一絲絲血氣涌回心臟,那滴黯淡的青色精血頓時恢復了光澤。但是殷血歌撕開青銅鎮紙,耗費了不少的力量,這滴精血剛才的青光流溢的狀態要黯淡了不少。
身形一晃,殷血歌念誦起一段詭異的咒語,他心臟內的另外三滴青色精血驟然光芒一斂。他的身體變成了一片朦朧的血影,然后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下一瞬間,他的身體在數米外的屋子角落里出現,殷血歌的臉色再次激動得一片赤紅!
這是非常罕見的遁逃秘法‘血影術’,化身血影,瞬息遠揚的保命秘法!
瀝血爪只是下而下之的近戰血技,是低階戰士近身搏命的招數。雖然瀝血爪的殺傷力驚人,但是意義不大。在殷族,只有那些低階的附庸戰士,才會使用瀝血爪和敵人亡命格殺!
而血影術這種耗費巨大,最少也要耗費三滴精血內蘊藏的全部能量才能施展的血術,則是最為殷族的嫡系看重。血妖一族奸詐詭譎,講究的是一擊不中遠遁千里,這種遁逃保命的法術,最為他們看重!
殷血歌自幼在稚子殿接受殷族最正統的傳授,他自然更加看重這保命的血影術!
而且殷血歌心知肚明,他在殷族到處都是敵人,一門保命的秘法,可比拼命的戰技要實用得多!殷族的稚子突破到星戰士,可不是人人都能領悟血影術這樣的保命秘法,這招血影術,完全能夠當做殷血歌保命的底牌來使用!
興奮異常的殷血歌耗盡了心臟內的三十六滴精血內蘊藏的所有能量,熟悉了新領悟的一招血技和一招血術。當稚子殿的鼓聲再一次的敲響時,殷血歌沉默了一陣,裝出了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躺在床上。哪怕稚子殿的鼓聲三輪鼓聲結束了,他也沒有趕去稚子殿!
在殷族內生活了十一年,殷血歌已經有了自己的自保之道!
連續好幾天沒有露面,殷族所有人都知道他被殷極焐一掌重創,殷血歌連續好幾天消失無影,倒也沒有人覺得詫異!就連平日里老是找殷血歌麻煩的那些嫡子,也沒有來他的小樓前呱噪。
每天都會有一個血仆將日常規定的血液份額送到殷血歌的房間內,從血奴體內抽取的新鮮血液,這是殷族稚子們每日必須的食物。如果沒有新鮮血液化解體內的陰氣,這些稚子都會因為血脈凍結而死。
殷血歌每天按時服用新鮮抽取的血奴血液,每天晚上吸收月亮精華淬煉自身,每天都將心臟內血妖精血的力量耗費一空,盡可能的熟悉瀝血爪和血影術兩門剛剛感悟的技巧。
半個月就這么匆匆過去,殷血歌有點驚奇的發現,他的身體似乎發生了一些奇妙的變化。哪怕他并不服用每天的新鮮血液,他的身體再也不受陰寒之氣的影響。而且他吸收月光精華的效率更是提升得讓他都為之震驚,他的體內好像有個無窮無盡的黑洞,根本不是在吸收月光精華,而是在掠奪、在吞噬!
普通殷族星戰士凝結第一滴精血成功后,要千辛萬苦的琢磨體內血液,提煉血氣能量,才能滋生一滴新的精血。但是殷血歌短短半個月,居然就在體內多出了三滴新的精血,這效率讓殷血歌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這份資質在殷族內聞所未聞,簡直只能以妖孽來形容!
殷血歌更是清楚,如果他身上發生的事情被殷極焐、殷極煌等人知曉,等待他的定然是千刀萬剮或者干脆就是人間蒸發的下場。所以他每日里除了修煉,就是不斷修持秋蟬隱匿術,將周身氣息遮掩得一絲不漏。
如此又是半個月過去,距離殷血歌在稚子殿重創殷血驕,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月。
被劃開了半個脖子,損失了大量血氣能量,差點從剛剛突破的星戰士摔回稚子境界的殷血驕,也在大量珍貴血液精華的調養下,完全恢復了健康。
飲下了最后一碗特別配制的血液精華,殷血驕滿足的打了個飽嗝。面皮紅潤周身都有熱氣洋溢,心臟內的精血數量已經達到了三滴,力量提升了不少的殷血驕氣喘吁吁的從床榻上一躍而起,狠狠的將手中的白玉碗砸在了地上。
“該死的殷血歌,少爺我和他沒完!”殷血驕摸了摸自己完好如初,就連一絲傷痕都沒留下的脖子,氣急敗壞的大聲怒吼著。他狠狠的一跺腳,星戰士的強大力量轟然發作,他的床榻頓時化為無數碎片。
殷極焐派來,專職侍奉殷血驕的殷家執事殷極奐笑著向殷血驕欠了欠身。一如殷族的族人,殷極奐也是一副俊朗青年的模樣,唯獨一副三角眼破壞了他的整體形象,看上去很有點陰森奸詐。
“血驕少爺,那殷血歌這些日子也不好受。上次二老爺給了他一掌,雖然沒當場打死他,但是這一個月他都躺在自己小樓里不見出門。”
薄薄的嘴唇微微一撇,殷極奐幸災樂禍的嗤笑了幾聲。
“那賤種和少爺您可沒得比,少爺您每天都有精心調配的精血藥劑服用,這身體不僅大好了,實力也是一日千里!那賤種每天只有三頓最基本的血奴血液,估計這會兒還在受罪呢。”
殷血驕眉頭一挑,突然放聲大笑。他戾氣十足的向殷極奐掃了一眼,甩手就是一耳光抽在了殷極奐的臉上。
“廢話,那賤種是什么東西?有爹娘生,沒爹娘教,連他親爹是誰都不知道的野種,你也敢來拿來和少爺我相提并論?想個法子,我不要他受罪,我要他死!”
殷極奐雖然是殷族的執事,但是他只是殷族地位最卑下的執事,操持的都是服侍他人的賤業。別看他和稚子殿的殷極影是同一個班輩的殷族族人,但是他只是殷族的遠房旁支出身,在殷族的地位,也僅僅比那些血仆和血奴高出一些罷了。
所以挨了殷血驕這一耳光,殷極奐不僅不動怒,反而是笑容燦爛的湊到了殷血驕的面前,低聲下氣的勸慰著:“血驕少爺,那野種雖然不堪,咱們都想他死!但是,他畢竟掛著殷家嫡子的名分,如果真的弄死了他,怕是追究起來,少爺您也脫不了干系啊!”
殷血驕兩排大牙咬得‘咯咯’作響,他死死的盯著殷極奐,狠狠的一腳踹在了殷極奐的臉上。
“少廢話!少爺我十四歲就突破成為星戰士,本少爺是殷氏一族數百年來的第一天才!他只是一個不知道親爹是誰的賤種,野種,他居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差點沒把少爺我的腦袋給割了下來!”
殷血驕越想越氣,他氣得渾身血霧奔涌,一頭長發都一根根筆直的豎了起來!
原本突破成為星戰士,殷血驕自認為能夠得到自己父親的賞識,從而得到家族資源的大力栽培,從此一步登天,順風順水的成長為家族的中堅精英!
他做夢都沒想到,他居然在殷血歌身上吃了這么大一個虧!眾目睽睽之下,晉升星戰士的他居然被一個稚子重創,差點沒被殷血歌一劍殺死!這不僅成了整個殷族的笑話,讓他父子兩成為了其他族人的笑柄,更讓殷血驕這一個月來受盡了自己父親的白眼和責罵!
“他必須死!殷極奐,你少給我廢話!”
狠戾的瞪了一眼趴在地上不敢動彈的殷極奐,殷血驕獰聲道:“想個法子,弄死他,我知道你的兒子就要到加入稚子殿的年紀了,我自然會好好的讓人栽培他!或者你繼續打馬虎眼,我就讓稚子殿的人弄死你兒子!你自己看著辦吧!”
殷極奐的身體劇烈的哆嗦了一下,他那雙陰邪的三角眼迅速的轉悠起來,絞盡腦汁開始琢磨如何整死殷血歌的問題。至于說整死了殷血歌之后是否有什么后患,他已經完全顧不得了。
殷族人子嗣困難,受血妖之軀內蘊陰寒之氣的影響,殷族人平均百年才能繁衍出一代新人。殷極奐在殷族無權無勢,自然也沒有太多的妻妾,他好容易才在六年前孕育一子,正和心肝寶貝無異。殷血驕用他唯一的子嗣威脅他,自然不怕他不就范。
看到殷極奐這般模樣,殷血驕不由得連連冷笑。
傲然昂起頭來,殷血驕慢悠悠的說道:“好好想個法子,怎么弄死殷血歌那小子,然后又能不牽扯到我們的身上。做得好了,不僅你那兒子可以得到家族的大力栽培,而且我還能賞賜你幾個血奴,由內殿執事將她們轉化為血妖之軀,賜予你做妾,豈不是好?”
殷極奐的眸子里一陣血光蕩漾,他重重的向殷血驕磕頭行了一禮,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整死殷血歌卻又不會牽扯到殷血驕的事情上。
沉吟良久,殷極奐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個黑色卷軸,將其展開后,對著上面的一行血色字跡比劃了一下。
殷血驕驟然一喜,他欣然拍了拍殷極奐的肩膀,抓起一條長袍裹住了身體,然后匆匆走出小樓。殷極奐得意洋洋的搖頭晃腦了一陣,急忙大聲叫嚷著‘血驕少爺’,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如此又是十天過去,在這十天中,殷血歌突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優厚待遇。
在這十天中,每天他都得到了一份融入百藥精華的精血藥劑調養身體。不要說他身上的傷勢已經完全恢復,就算是他剛剛被殷極焐打傷的那兩天,如果每天都有一份精血藥劑調養身體,他的身體也都恢復得差不多了。
隨后讓殷血歌越發驚訝的事情發生了——他的待遇,居然直接被提升到和其他嫡子相當的地步!
他得到了一套用下階妖獸皮制成的軟甲,得到了一柄千錘百煉鋒利異常的軟劍,而且內務殿居然以他戰勝了殷血驕的名義,巴巴的給他撥劃了五百個功績點下來!
天可憐的,這幾年殷血歌在殷族盡是被使喚著去做各種雜務,手上的功績點都是三五點、兩三點的儲蓄起來的。這次內務殿一次性的獎勵了他五百個功績點,這真的是月亮從西邊升起了么?
隨后又過了五天,殷族外務殿突然敲響了聚集所有低階戰士和稚子的鐘聲,殷族過萬的低階戰士和數千稚子迅速趕去接受外務殿的調遣。
一萬兩千七百名低階戰士整整齊齊的站在了外務殿前廣場的東側,六千四百三十名稚子則是站在了東側。外務殿門前的臺階上,外務殿首席執事殷極焰背著手,傲然矗立在眾人面前。
“還有一個多月,就是一年一度的家族演武大典。”殷極焰的笑容很詭異,深邃的目光宛如毒蛇的信子,飛快的掃過了眾人的面孔。
“我很欣慰的知道,在你們這一批稚子中,已經有人成功的突破成為一位強大的星戰士!”
“按照家族的慣例,在每年的演武大典之前,你們這些稚子,都有離開城邦歷練見識的機會。”
“因為今年有稚子成功突破,而且突破的人數眾多的緣故,今年的歷練任務,也就提升了一些難度!”
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殷極焰慢悠悠的說道:“你們當中一些稚子,將隨著家族的戰士去狩獵血奴,為家族增強底蘊!還有一些稚子,會隨著家族的狩獵隊獵殺妖獸,為家族清理四周環境!當然,還有其他的各種任務,你們都會在家族戰士的庇護下,多多增長一些見識!”
向站在身邊的幾個外務殿執事掃了一眼,殷極焰緩緩點了點頭。
一名外務殿執事立刻拎著一個大簍子走了出來:“所有稚子按照順序抽簽,看看你們都抽到了什么任務!這任務有難有易,抽到什么就是什么,這是最公平不過的了。”
一個又一個稚子抽取了大簍子里的任務簽,殷血歌按照慣例,依舊排在了所有稚子的最后一位。當他抽取任務簽的時候,大簍子里也只剩下了最后一支簽:
跟隨家族斥候隊,潛入人類聯盟大柏林城邦偵查敵人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