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厄并沒有久留,他只是向殷血歌宣布了一些針對外來修士的禁令后就離開了。
仙絕之地有仙絕之地的規矩,殷血歌這樣的外來修士,他可以收服那些大大小小的勢力,但是不能向平民百姓出手。換言之,殷血歌不能祭煉諸如‘萬魂幡’、‘百鬼夜行圖’之類,依靠屠殺黎民收取陰魂怨靈而成的邪門法寶。
除此之外,不管殷血歌征服多少聚居點,建立規模多大的勢力,功德院都不會插手。只要有足夠的實力,哪怕殷血歌收服數億子民,占堊據方圓萬里之地,建立一個世俗皇朝來玩,功德院也只當你在過家家一樣,不會對殷血歌指手畫腳約束他的行為。
同時慧厄也向殷血歌解釋了為什么外來修士再也無法離開的問題。
仙絕之地的幽冥之氣被人施展大法力、大神通扭轉了其腐蝕生靈血肉靈魂的特性,所以生靈能夠在仙絕之地生存和修煉。但是外來修士一旦接觸了這種幽冥之氣后,體堊內真元被這種幽冥之氣侵染,他就再也無法擺脫對幽冥之氣的依賴。
曾經有外來修士誤入仙絕之地后,想要離開,但是他們只是離開了幽冥之氣的籠罩范圍,就迅速真元自燃燒得魂飛魄散。
慧厄的解釋讓殷血歌半晌說不出話來,真元自燃,將靈魂都能燒成一縷青煙,這種死法也太可怖了一些。但是殷血歌向慧厄追問功德院的來歷,以及這幽冥之氣的來龍去脈,慧厄只是云遮霧繞的笑了幾聲,沒有給殷血歌任何解釋就離開了。
倒是殷血歌融合之后的密卷,被慧厄用一道佛光修改了上面的字跡,黃字第一千六百四十五號。很顯然,殷血歌統一了黑虎幫和蝎子幫,加上他自己,這個新生勢力有了兩個金丹境的修士坐鎮,在黃級的勢力中,這實力排名就上漲了三百多位。
從中也能看出來,這黃級的勢力的確不怎么強大。
“有陰謀,肯定有陰謀。”
霸占了黑虎的虎皮交椅,殷血歌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和蹲在他腿上的血鸚鵡大眼瞪小眼的對視著。這個莫名的功德院,怎么聽都不像是一個正兒八經的門派勢力,相反從慧厄佛門修士的身份上,殷血歌猜測這功德院應該是某個佛門勢力的一個分院?
就好像金佛寺就設有專門負責廝殺爭斗的金剛院,也有精研禪法一心苦修的菩提苑等。這功德院想來也是如此,只是殷血歌始終弄不明白,兩儀星上怎么會有一個佛門勢力?
而且幽冥之氣從屬性上而言屬于至陰至邪,佛門的禪功佛法則是陽剛宏大,兩者是迥然對立的力量。一群佛門修士居然在幽冥之氣籠罩的仙絕之地立下了道場,建立了一整套完整的、階層分明的勢力系統,他們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佛門的禿子是世上最讓人討厭的人。”血鸚鵡的喉嚨里發出怪異的咕嚕聲:“鳥爺親爹說過,寧可相信男人能生娃,也別相信任何一個禿子的那張嘴。幽冥界多少大能啊,他們只是想要去鴻蒙本陸那花花世界旅游一番,好些都是被佛門的禿子打得魂飛魄散。”
吧嗒了一下嘴,血鸚鵡翻起了白眼,他歪著腦袋琢磨了一陣子,這才猶豫道:“鳥爺還記得,在幽冥界似乎有一座萬佛山,就是那些佛門禿子弄出來的陣仗。奶奶的,那萬佛山單純佛陀級的大羅金仙就有數十尊坐鎮,專門讓他們門下的小禿子超度冤魂積累功德。”
冷笑了幾聲,血鸚鵡發著狠說道:“超度冤魂也就罷了,萬佛山的禿子們一天到晚找幽冥界各方土著的麻煩,說是降妖除魔功德無限。真他娘的沒天理了,一群禿子闖進別人家里降妖除魔,居然還說什么積累功德,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
‘積累功德’四個字讓殷血歌的眼前驟然一亮,功德院,功德院,難不成慧厄他們就是來仙絕之地積累功德的?或許這就是慧厄他們身后的佛門勢力一個歷練的所在,讓他們門下的小輩撈好處的地方。
兩儀星歸屬嶠琰域管轄,而嶠琰域最強大的地頭蛇勢力就是三尊盟,這三尊盟內,可就有一佛門大勢力懸空寺。難道說,這功德院是懸空寺伸出來的手?
“多想無益,這仙絕之地,總不至于真不能讓人離開。”殷血歌沉吟了一陣,搖了搖頭:“嘿,我們可不能一直蹲在這里。積攢足夠的實力之后,我們畢竟還是要離開的,幽泉還在瓊雪崖呢。”
從慧厄那里沒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或許盻珞的父親會知道得多一點?
站起身來,殷血歌快步向盻珞家走去。黑虎和火蝎子急忙跟在了殷血歌身后,殷勤的伺候著。
盻珞家的小院子里,盻珞正支使著殷血歌派來保護她的大漢忙得團團轉。
盻珞的父親還能行動的時候,親手搭建起了幾間草棚子。如今有一間草棚子因為風吹雨打已經松動搖晃,屋頂也露出了一個極大的窟窿,盻珞年幼沒什么力氣,又忙著要出去狩獵賺取口糧,哪里有時間修繕?
所以幾個大漢正忙活著砍伐木頭,更換了草棚子的梁柱,用新割下來的茅草重新加蓋屋頂。
見到殷血歌,盻珞急忙跑了上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一張臟兮兮的笑臉笑得無比的燦爛:“師父,這幾位大叔正幫盻珞蓋房子呢,嘻,他們的動作可比盻珞麻利多了。”
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大漢,殷血歌向黑虎瞪了一眼:“這屋子也太簡陋了一些,給你兩天時間,在這里給我搭建一棟木樓出來。盡量的堅固和寬敞一些,所有的桌椅床鋪都給我配齊全了。”
黑虎和火蝎子同時應諾了一聲,當即就咋咋呼呼的去招呼人去了。
殷血歌走進了屋子,蹲在了盻珞的父親身邊,手指按在了他的腕脈上。大漢的脈搏極其微弱,但是跳動的速度卻快得驚人,就好似有數十只小跳蚤在同時亂蹦彈。可見他的氣血已經虛弱到了極點,極快的心跳卻在加速的消耗他所剩不多的氣血。
沉吟了一陣殷血歌身體一晃,徑直進入了幽冥十八禁圇塔內。
五尊神靈正大呼小叫的咒罵著那些鎮獄鬼王,得到幽冥之氣的滋養鎮獄鬼王們的氣息強盛了一大截。滿天都是鬼火和陰雷呼嘯落下,打得五尊神靈血肉橫飛,令得他們的叫罵聲越發的難聽。
殷血歌也不浪費口舌,他直接將五尊神靈體堊內剛剛滋生的一點神血抽得干干凈凈,將火神體堊內的那一團神血保留了下來。
遁出塔獄后,殷血歌掰開大漢的嘴,小心翼翼的將那一團散發出滾燙氣息的神血灌了下去。
天地生養的神靈,尤其是掌握了火系法則的神靈,他的神血中自然蘊藏了強大的火焰力量。而且神血內蘊強大的生命能量,對大漢的傷勢肯定會有好處。
盻珞不眨眼的看著殷血歌大眼中盡是驚訝之意。在她看來,殷血歌突然的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現,這真的是神仙一樣的本領了。但是很快她的驚訝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急切的看向了自己的父親,看著他突然劇烈起伏的胸膛。
一聲長長的呼吸聲從大漢的嘴里噴出,從他的嘴里噴出了一道淡淡的白氣。茅草棚內溫度突然直線下降,大漢所躺的草窩中那些長草都結出了淡淡的冰霜。盻珞冷得瑟瑟發抖,下意識的就靠在了殷血歌的身上。
大漢睜開了眼睛,急促的喘息了幾聲。他不眨眼的看著殷血歌,沉沉的問道:“何等天地靈物?”
殷血歌笑著握住了大漢的手:“一團火屬妖獸的精血不知道前輩的傷勢如何了?”
大漢沉吟了片刻,雙手用力一撐,就慢慢的坐了起來。用力的握緊了拳頭,大漢苦澀的搖了搖頭:“我是被‘玄凌冰光’所傷,寒氣直入骨髓,已經和元神糾纏在一起。這火屬妖獸的精血固然蘊藏了一團至陽之氣,卻奈何并不對癥。”
“只能是火牛王的牛黃?”殷血歌皺起了眉頭。
“道友倒是不用為難。”大漢深深的看了殷血歌一眼:“青丘炎乃不祥之人,這條賤命,其實早就該丟棄了。道友若能善待盻珞青丘炎已然感激不盡。”
蹲在殷血歌身邊的盻珞沒吭聲,但是一對大眼睛內已經充滿了淚水兩行清淚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她呆呆的看著青丘炎,一雙小手死死地抓住了殷血歌的袖子。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青丘炎沉聲道:“盻珞已經拜道友為師,這是道友和盻珞的緣分。日后若是道友能碰到青丘家的人,就將盻珞交給他們,青丘家自然會對道友有一番心意。”
殷血歌聽得青丘炎的話,頓時一陣頭痛。看看蹲在身邊的盻珞,再看看一本正經的青丘炎,殷血歌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碰到青丘家的人?嘿,前輩這話真是,我們什么時候能離開仙絕之地還不知道,或許想要離開這里,還得依仗前輩大力。”
掏出一瓶能夠補充元氣,滋養氣血的‘回元丹’丟給了青丘炎,殷血歌沉聲道:“所以,那火牛王的牛黃,還真得弄到手才行。這仙絕之地的古怪太多,小子我的實力,又太低了一些啊。”
青丘炎重重的吐了一口氣,他握住藥瓶,苦笑著點了點頭:“道友也是個下定了心思,就不會改變的人。如此,青丘炎只能承了道友的人情。只不過,玄凌冰光歹毒異常,我如今卻是連一絲兒法力都調動不得,獵殺那火牛王,可就真幫不上道友了。”
殷血歌點了點頭,他不再說話,而是拍了拍盻珞的小腦袋,徑直站起來走了出去。
找到虎大爪,向他討要了一張畫在獸皮上的簡陋地圖,詢問了一番附近的地勢地貌后,殷血歌就化身一道血光飛了起來,向著盻珞所說的那一群火牛聚居的地火地穴走去。
一路行來,殷血歌就發現仙絕之地幾乎就是一片蠻荒之地,除開聚居點附近開辟了些許薄田,其他地方基本上就是原滋原味的原始叢林。山嶺之間妖獸成群結隊的往來奔走,殷血歌甚至看到了數千頭妖猴組成的猴群在樹林中蹦跳嬉戲。
如此險惡的環境,真虧了曾經的黑虎幫和蝎子幫兩伙人是怎么隔開了兩百多里地還結上仇的。尤其是火蝎子帶著五六百號下屬來進攻黑虎幫,居然沒有在半路上被那些妖獸群給撕成碎片,這還真是他們的幸運。
起碼對殷血歌而言那數千頭妖猴組成的猴群,是他都要退避三舍的。
如此凌空飛行了一個時辰,殷血歌終于找到了群山環繞中的一塊兒盆地。長款超過三百里的盆地內水草豐美,到處都是溪流和小湖。但是天地造化就是這般神奇,在這一塊兒盆地的正中間,卻有一個地穴洞眼,正不斷的噴吐出黑煙火光。
從高空看下去,這地火地穴距離地面大概數百米的地方,就是一片方圓數百畝的地火巖漿。一群一群通體赤紅色,生了三支尖銳牛角,體長超過五米的碩大妖牛,正搖晃著身體,浸泡在巖漿中享受地火的溫暖。
看著那沸騰的巖漿,殷血歌都覺得牙齒有點發酸。以他如今的肉體強度,他都不敢將身體浸泡在巖漿中。這些地火牛能夠用巖漿沐浴,固然他們是火屬性的妖獸,但是他們的肉體強度也可想而知。
隨意一頭地火牛都能輕松的對付一個金丹境的修士,而他們的火牛王的實力,更是可想而知。
在這些搖頭晃腦不斷‘哞哞’長嘯的牛群中梭巡了一番,殷血歌就看到了正被一群母牛環繞著的一頭壯碩公牛。這頭大公牛體長足足有十米開外,牛頭上生了五支形如尖刀的牛角,厚厚的牛皮上甚至生出了形如龍鱗的紅色鱗甲。
這頭大家伙懶洋洋的趴在一塊大石頭上,任憑身邊的眾多母牛如何的獻媚,他卻看都懶得看她們一眼。
一團直徑數米的黃光懸浮在火牛王的面前,在這團黃光中隱隱是一團不規則的球狀物。這團黃光慢悠悠的旋轉著,光暈一會兒膨脹,一會兒縮小,隔著十幾里地,嗅覺敏銳異常的殷血歌都能嗅到那團光暈散發出的一股馥郁的香味。
這香氣有著極強的穿透力,從鼻頭一路向下,就好像兩條火蛇一樣鉆進肺里,隨后慢慢的擴散開來,化為一團暖洋洋的濃香流轉全身。只是吸了幾口這香氣,殷血歌就覺得自己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好大一塊牛黃啊。”血鸚鵡神色猥瑣的看著那頭火牛王:“嘿,牛黃都有這般大,他的那條行貨能有多長?鳥爺想要吃牛鞭湯了。嘖,這么大一頭火牛的行貨,一定很滋補。”
抖手將這滿腦子都是下流想法的扁毛鳥趕下了自己的肩膀,殷血歌皺著眉頭看著那頭火牛王:“你說,我把你丟過去,你抓起了那塊牛黃后,你的速度能不能擺脫這大家伙。”
血鸚鵡渾身僵硬的懸浮在了半空中,過了好半響,他才眨巴著小眼睛,無比諂媚的湊到了殷血歌的面前:“您不覺得這么做,有點太喪盡天良么?您看,我是多好的一頭寵物,像鳥爺這樣溫順、可愛、純善、純良的寵物,您舍得讓我去冒這么大的風險?”
“那就閉上你的鳥嘴。
”一把捏住了血鸚鵡的喙子,殷血歌沉聲道:“得想個辦法,拾掇了他。這家伙這么大的塊頭,而且修為這么強悍,如果我能吸光他的精血,想來實力定然能暴漲一截。”
血鸚鵡眨巴著小眼睛,壞水又冒了出來:“可不是么,其實那叫做慧厄的老禿驢,您要是能吸光他的精血,說不定您就直接結成元嬰了。”
驚愕的看著喙子被自己死死捏住的血鸚鵡,殷血歌發現,這家伙居然是在用腹語術說話。無奈的丟開這家伙的鳥嘴,殷血歌用力的摩擦著雙手:“別說這些廢話,功德院這些人,我們暫時招惹不起。就那個慧厄,一指頭就能把我們兩個戳死。先說說看,這頭火牛王怎么對付?”
沉默了一陣,血鸚鵡咬咬牙,將四十九根鬼頭樁子吐了出來。
絲絲黑紅二色的雷光在這些細小的鬼頭樁子上閃爍,血鸚鵡張開了翅膀,嘆了一口氣:“要不,試試鳥爺的九天十地屠神戮仙瀝血魔雷陣?這大陣威力達到極限,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會被劈得魂飛魄散。但是鳥爺現在實力不濟,這大陣最多,最多也就能應付一下普通元嬰期的角色?”
不等殷血歌開口,血鸚鵡就瞪大了眼睛叫嚷了起來:“丑話說在前面,這大陣消耗極大,天知道要填多少靈石、仙石進去?反正鳥爺現在是沒有力氣催動這大陣的,只能靠靈石、仙石頂著了。”
鬼鬼祟祟的看了殷血歌一眼,血鸚鵡小心翼翼的說道:“另外,這大陣只能先布置好了,然后引人入陣。鳥爺現在實力不濟,根本不能臨戰的時候再布陣,那難度太大了。所以,還得您親自將那條行貨引進陣內,這風險可真不小啊。”
“風險?”殷血歌冷笑了一聲:“做什么沒有風險?你只管找個好地方,把大陣立起來就是。”
狠狠的瞪了血鸚鵡一眼,殷血歌用手指頭狠狠的彈了一下他的腦袋。
“以后有好東西,就不要藏著掖著,少給我說什么絕龍斷脈沙河大陣之類的玩意,你就不怕造孽太多,以后渡劫的時候天打雷劈把你劈到死么?”
血鸚鵡無奈的張開了翅膀,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可是不造孽,人生還有意義么?鳥爺存在的意義,就是給人添堵啊。喂,喂,您別這么急著去逗那頭行貨啊,等鳥爺先找個風水寶地啊。”
拍打著翅膀,血鸚鵡迅速的繞著四周轉起了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