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大殿后門踏出來,殷血歌就只覺身體一熱,外界一股沉重如山的靈氣順著周身毛孔鉆了進來。他的每一根筋肉、每一條血管、每一個細胞都被精純可怕的仙靈之氣充滿,他的身體就好似一顆球一樣膨脹起來。
也就是一彈指的功夫,殷血歌的身體就漲成了一顆球,皮膚亮得都快透明,眼看身體就要炸開。
他驚吼一聲,渾身毛孔和諸多氣穴驟然封鎖,硬是依仗著強橫無比的肉體修為隔絕了自身和外界的一切聯系。與此同時血海中無數的鬼卒張開大嘴,對著涌入殷血歌體內的仙靈之氣就是一通猛吸。
‘啪啪啪啪’的爆炸聲不絕于耳,血海中數以萬億計的鬼卒同時爆炸開來,然后面色憔悴的重新凝形。外界涌入的仙靈之氣品質太高,他們就好似一頭貓咪吞下了一萬噸燒紅的鐵錠,身體根本無法承受,所以直接被撐得爆炸開來。
地仙境和天仙境的鬼將也是身體突然膨脹開來,和殷血歌一樣,他們勉強支撐了一彈指的功夫,然后身體也紛紛爆炸。幸好血海鬼卒不死不滅,只要血海存在,他們就能不斷重生,這些鬼將一個個尖聲咆哮著,氣急敗壞的重新凝形。
唯獨那過千名金仙級的存在,他們每人分享了一絲兒涌入的仙靈之氣,雖然身體也同樣膨脹成了一個巨大的球,但是他們勉強沒有被撐爆身體。
有了這些金仙幫助,殷血歌爆體的風險終于消散。他劇烈的喘息著,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這一次是殷血歌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如果不是體內有這么多的鬼卒、鬼將和鬼君幫他分擔壓力,他已經炸得魂飛魄散了。
更重要的是,裹住了他仙魂的先天一氣水火風雷袍也出手相助涌入他體內的仙靈之氣起碼被這件袍子抽走了九成五,這才讓那千多名金仙鬼君抵擋住了爆體的壓力。
剛剛喘息了幾聲,殷血歌身邊突然有數十名道祖門下的仙人沖了出來。他們剛剛踏出大殿的后門門檻身體就突然膨脹開,然后‘砰砰’聲不絕于耳,他們的身體同時爆裂就連仙魂都炸成了粉碎。
再仔細看去,這第一批沖出來的仙人,居然清一色都是九華宗的門下。
很顯然這些九華宗的仙人深得他們老祖吃獨食的真傳,唯恐別人搶先占了便宜,所以他們這才火燒屁股一樣第一個沖了出來。但是他們做夢都沒想到,這里固然是鴻蒙道宮的核心區域蘊藏了無窮的好處,可是這里的好處可不是螻蟻能承受的。
殷血歌急忙回過頭去,向著大殿內眾多目瞪口呆的仙人喝道:“這里的仙靈之氣有古怪,我們根本無法消受。所有體修的前輩關閉全身孔竅,不要讓仙靈之氣入體即刻。”
太玄真一道祖等道祖帶來的門人弟子紛紛點頭應是,能出現在這里的清一色都是體修的仙人,也只有他們才能承受外面那恐怖的重力禁制。他們紛紛運轉功法,將自身的所有毛孔、氣穴封閉,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大殿。
唯獨那一群九華宗的仙人紅著眼珠朝著殷血歌破口大罵:“殷血歌你又算計我九華宗門人!為何不向我們預警?你,你,你是有意陷害我們同門。”
殷血歌甚至懶得向這些九華宗的仙人多看一眼他站起身來,掏出一顆仙丹補充了一下剛才消耗的體力,小心謹慎的向著前方一步步的走了過去。其他諸多道祖帶來的門人相互之間望了一眼,同時曬然一笑直把九華宗這些仙人的叫囂當做了野狗亂吠。
這里就是鴻蒙道宮的核心區域,是鴻蒙道尊和他重要的門人弟子日常起居以及講經論道的地方。左右盡是一片清麗的山水,乍一看去都和世俗中的普通山水一般無二,并沒有尋常仙家宗門那種飄浮在半空中的仙山,也沒有那種瓊崖峭壁的絕美風景。
但是就是這普普通通的好似小家碧玉一般的山水,無論每一寸的細節,都透出了一股大巧不工、古樸厚重的韻味。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條河流小溪,甚至是每一棵樹的每一片樹葉,都給你一種‘他必須是這個樣子’的感覺。
一切都恰到好處,一切都透著一股子‘穩重’和‘平衡’的難言韻律。
山水之間,是一條普普通通的白玉甬道,寬達百丈的甬道很干凈,一塵不染。
甬道上沒有任何的禁制埋伏,同樣也沒有任何的花紋裝飾。就是普通山里挖掘出來的白玉,用普通的手法雕琢成方磚后,就這么鋪在了這里。
藍色的天空很是悅目,高空中一輪紅日當頭,陽光溫暖而不刺眼。從高空中有肉眼可見的仙靈之氣不斷降落,似乎是混雜了七彩在內,猶如雞蛋清一樣潤澤的質地。這種仙靈之氣細細的一絲兒就有億萬斤沉重,內中蘊藏了可怕的能量。
差點沒撐爆殷血歌,直接撐爆了數十名九華宗仙人的,就是這樣的仙靈之氣。
他們不僅僅是蘊藏了巨量的、可怕的能量,而且還蘊藏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大道法則。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老金仙哆哆嗦嗦的看著那自天而降的仙靈之氣,壓低了聲音無比敬畏的說道:“大道鴻蒙之氣,這是天地初開時的大道鴻蒙之氣。就算是老祖的洞府中,也沒有這樣的寶物啊。”
數十名道祖正靜靜的站在前面百多丈的地方,他們默運自己修煉的道籍秘術,小心翼翼的吸收著自天而降的大道鴻蒙之氣。殷血歌他們無法消受的寶物,對他們而言卻是夢寐以求的珍寶。
大道鴻蒙之氣內蘊先天道機,有無窮奧秘。其中的能量對道祖們而言沒有太多意義,他們的法力修為已經到了瓶頸狀態。對道祖們而言,大道鴻蒙之氣中蘊藏的無窮天地奧秘,才是真正的至寶。他們從中感悟良多,他們甚至有一種自己參悟的天道法則正在逐漸完善,逐漸融合衍化的快感。
道祖們不動殷血歌也不敢動。
這里是鴻蒙道宮,蘊藏了無窮的福緣,卻也擁有無窮危機。說不定當年道尊蓄養的一只寵物小蟲子就能秒殺一大批的金仙。沒有道祖們做先頭兵趟地雷,殷血歌哪里敢繼續前行?
他靜靜的站在幾個對自己照顧有加的道祖身邊,好奇的向四周打量著。
東張西望了一陣殷血歌想起了剛剛凝聚的三座血海浮屠中得來的神通秘法。他眨巴眨巴眼睛,當即將千里眼神通施展了開來。默運玄功,瞳孔內無數細小的道則法紋清靈的旋轉融合著,過了大概一刻鐘的功夫,殷血歌凝結了千里眼所需的法印,然后驟然張開雙眼。
兩道血光噴射而出柔和而不刺眼的血光順著甬道的方向向前延伸,直接照耀千里,看到了道宮深處的場景。一路上青山綠水數不勝數,古樸威嚴的宮殿比比皆是,奇花異草無窮無盡,一些宮殿樓閣上空還有各色仙光環繞,分明是強大的仙陣禁制依舊在起作用。
如此一路看過去三萬多里地,一座占地面積廣大,恢弘雄偉的宮殿赫然在目。殷血歌的目光向著那座宮殿一掃然后他的臉色突然一陣慘白,他駭然驚呼道:“怎么是這等模樣?”
身體微微顫抖著,殷血歌下意識的向后倒退了幾步。他被他所見到的東西給震驚了他一時間無法理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無數魔物侵入道宮,和無數仙人同歸于盡,這樣慘厲的場景都無法讓他詫異唯獨那座宮殿前的場面,委實太過于慘厲了一些。
正在集中精神吐納大道鴻蒙之氣的道祖們同時被驚動,九翁異常不快的向著殷血歌怒視了一眼:“無知小兒,不知道我等正在參悟無上玄機?你敢打攪我等用功,可是想死了?”
太玄真一道祖則是狠狠瞪了九翁一眼,他向殷血歌柔聲說道:“你剛才施展的,貌似是一門類似于千里眼的神通。殷血歌,你見到了什么?”
“慘,好慘。
”殷血歌閉上了眼,用力的甩了甩頭:“這一路直去三萬里,沒有什么禁制埋伏,那宮殿門前,好慘,真的好慘。”
眾多道祖紛紛側目,他們放出仙識,就向著甬道延伸的方向掃了過去。
但是殷血歌能夠用千里眼神通看清的東西,他們的仙識卻完全無法發現。前方空氣中好像有無數重薄薄的輕紗,每一重都將道祖們的仙識削弱了一點,他們的仙識最多能放出十幾里,就徹底消失無形。
太玄真一道祖沉吟片刻,他大袖一揮,一道白云從地面升起,托起了他身后的一眾門人連同殷血歌向前飛去。而其他道祖也紛紛施為,他們帶來了眾多的門人,也都站在了云團上緊跟在太玄真一道祖的身后。
這一路上三萬多里地,就連一點兒禁制埋伏都沒有,道祖的云光何等快捷,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來到了這座道宮最核心的一座大殿前方。
左右三十三開間,前后十八進的大殿高有萬丈,上下有三十六重。通體呈青褐色的大殿左右是綿延千里的數百層偏殿,而這座主殿的后方,更是有數千座宮殿和高塔。如此巨大的建筑群被一片氤氳靈云籠罩著,奇異的青光從云層中灑落,看上去所有宮殿都好似鑲嵌在水晶當中,充滿了靈性和靈機。
不提這些宮殿的輝煌壯麗和古樸厚重,在正中這座主殿的前方,一個長寬超過百里的廣場上,卻是如此猙獰可怕的一幕。
廣場正中,一名身穿黑白二色道袍,周身道氣縈蕩的白發老人,他的頭顱被端端正正的戳在一根金色的短矛上。長不過六尺的短矛通體密布著無數活靈活現的花鳥蟲魚的紋路,其中鑲嵌了無數的玄奧符文。
白發老人瞪大了眼睛,眸子里透著一股不可置信的驚駭、驚恐和絕望、震怒。短矛從他的喉嚨插進去,從他的天靈蓋上刺出,一絲絲奇異的金色火焰在長矛上緩緩流動著,不斷的灼燒著他的頭顱,發出‘噗噗’的脆響聲。
這根短矛懸浮在離地尺許的高度,就這么靜靜的懸浮在那里用那個白發老人的頭顱,宣示著一種難以名狀的猙獰和恐怖。
老人的軀干距離他的頭顱有十幾丈遠,有人在他生前對他用了五馬分尸的酷刑他的四肢都被人暴力拉斷,被黑白二色道袍裹著的身軀主要部位端端正正的放在他頭顱后方七八丈的地方。而他的四肢,則是同樣端端正正的擺放在他頭顱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軀干也好,四肢也好,都被金色的短矛刺穿,被死死的固定在地上。
被道袍裹著的軀干看不出端倪來,但是四條暴露在外的胳膊和大腿上,則是被人用血色的粘稠漿汁,繪上了邪氣沖天的詛咒符文。殷血歌只是向那些符文望了一眼,就覺得心頭膩味,渾身五臟六腑惡心抽搐想要嘔吐出來。
他的仙魂更是劇烈的搖晃著,滔天的邪力向他一波波的侵襲而來,讓他的仙魂劇痛難當。
太玄真一道祖等人都沒吭聲,他們只是震驚的看著這白發老人被人刻意擺放成這個形狀的尸身。白發老人的面容仁和而古拙,每一根發絲都透著一股子難以形容的自然、平衡的氣質。雖然已經死去了不知道多久,但是他的身軀依舊釋放出猶如高山一樣巍峨、猶如大海一般深邃的氣息。
毫無疑問,這就是道宮的主人,太古的鴻蒙道尊,整個仙界最強大的存在。
但是他就這么死在這里,用這種詭異的,被人五馬分尸的死在了這里。而且死后尸體還被人如此凌辱,還用了詭異的詛咒符文算計他的尸身。這是殺他的人唯恐他有一縷殘魂遁入輪回,所以在他的尸身上做了手腳,讓這老人就算是輪回轉世,依舊會受到咒文的持續傷害,讓他再也無法修煉得道。
在這老人的后方,二十八名身穿紫色道袍的男子尸骸同樣被整整齊齊的擺放著。
和老人的尸身不同,老人被五馬分尸,而這些身穿紫袍的男子則是被腰斬棄地,并且頭顱也被斬了下來,用同樣的金色短矛挑了起來。
二十八位紫袍男子身上的氣息比太玄真一道祖他們更加強橫,也就是說,他們應該都是這位鴻蒙道祖的門人,是太古傳說中的混元大羅金仙一級的人物。但是他們都被人腰斬于此,似乎沒有任何反抗的就被人腰斬,然后還將他們的頭顱斬下。
在這些混元大羅金仙的后方,整整齊齊一百八十九名金袍道人跪在地上。他們雙手被一種特制的黑紅二色絞纏的禁錮繩索捆在身后,擺出了世俗界劊子手砍殺死囚的姿勢,就這么跪在那里。
在他們的心臟部位,有一根一尺二寸長的短矛刺穿了他們的心臟。他們的頭顱則是和鴻蒙道尊、混元大羅金仙一般被一根六尺長的金色短矛挑在空中。他們的面孔扭曲,臉上帶著同樣的驚怒交加、絕望震怒的復雜神色。
更讓人頭皮發麻,讓人雙目充血,讓人不忍目睹的,是在這些整齊排列的尸體一旁。
七位女性混元大羅金仙,三十二名大羅金仙級的女仙,她們赤身露體的仰天躺在地上。時間過去了無數年,她們雙腿之間依舊是一片狼藉,渾濁的紅白之物灑得滿地都是。她們周身氣息黯淡到了極點,很顯然,她們生前就已經被人用邪法抽空了渾身的精氣。
一名紅顏白發,看上去猶如二八佳人,但是眼角眉梢帶著一股子滄桑、古老氣息的混元大羅金仙的手邊,她用自己的血在地上艱難的寫出了四個凌亂的大字。
‘慘’、‘冤’、‘怨’、‘毒’!
四個大字無不猙獰扭曲,透著一股子撲面而來的森森煞氣。可見這位實力強橫的女仙被人用如此屈辱的方式殺死的時候,她心中充滿了何等的怨毒。她本來美麗的面孔已經扭曲猶如厲鬼,殷血歌只是向她的面孔看了一眼,就下意識的扭過了頭去。
似乎是侵犯她的人發現了她在地上寫字的動作,所以這個女仙的手掌被砍了下來,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了她的身邊。四個血淋淋的帶著無窮怨氣煞氣的大字,配合上這支雪白細膩的纖細手掌,那股讓人靈魂幾乎崩潰的扭曲和可怖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不由得聯想到了在太古時期,在這座古樸威嚴的道宮內發生的凄慘事件。
一眾道祖全傻在了當場。
他們是大羅金仙,在當今的仙界,他們高高在上,幾乎可以為所欲為。他們是眾仙之尊,他們隱藏幕后,他們掌控仙界的一切。數量越來越多,實力越來越強大的仙人組成的仙庭,讓他們呼風喚雨橫行無忌,三界之中似乎沒有他們不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就在他們眼前,這么多實力和他們相當,甚至比他們強出無數倍的上古大能,被人用如此詭異的方式,用這樣邪惡、恐怖、肆無忌憚的手段屠殺一空。
他們每一個人都苦修了無數個量劫,經歷了無數的風雨才有了當今的修為。
但是在這些尸體面前,他們卻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不堪一擊。
‘噗’的一聲,數十位道祖同時吐血。這些尸體帶給他們的沖擊,幾乎摧毀了他們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