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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竇家客卿

  驪龍島竇家府邸,竇泗汲正愁眉苦臉的蹲在后院的一個四季豆棚子下,拎著一壺苦酒,有氣無力的喝著悶酒。海風吹過豆棚子,長長的豆莢隨風搖晃,散發出清冽的香味。

  竇家,其實應該說是‘豆家’。這一家子的老祖,是仙界極其罕見的植被成精修成的妖仙之軀。他們家的老祖根底,是一棵不知道哪位窮極無聊的仙人點化的四季豆,通了靈智后,耗費了無數歲月終于修成仙身,從此仙界就有了竇家一脈。

  植被成仙,畏懼天雷地火,有三劫九難隨身,在諸多仙族中大道之路最是艱苦困乏。

  竇家辛辛苦苦的發展了數百萬年,依舊是人丁稀少,而且在中堊央仙域難得生存下去,就這么一路飄搖的來到了蠻荒仙域,好容易才在驪龍島扎下了根基,有了一份基業。

  畢竟是植物修成的仙家,竇家的子嗣對各種靈藥仙草都有著天然的親近,所以竇家的每一個族人都是天生的仙草培植師,他們種植出來的仙草靈藥,要比其他人種出來的同樣火候、同樣年份的同類仙草強出三成以上。

  依靠著這一份得天獨厚的天賦,竇家的小日子過得很是滋潤。在小雁蕩安居樂業數萬年,竇家的人丁也慢慢的增長到了三萬上下。因為小雁蕩獨特的天地法則的禁錮,這里不會有超出地仙三品的存在,所以竇家的族人雖然修為不高,但是也是無憂無難。

  但是幾個月前,兩個過路的金仙大能在驪龍島大打出手。一個金仙修煉的是丙丁神火一類的仙法,另外一個金仙修煉的是庚金神雷一類的神通。雷火交集漫天亂打,散失的雷火落在驪龍島上,其他的幾個修仙家族倒是沒受到太大的損失,但是竇家的一伙長堊老、家主全部重傷。

  四季豆的本體脆弱,最怕火燒;他們又是妖仙異類,最怕雷劈。

  雷霆火焰一并落下,竇家不多的三五個天仙太上,十幾個地仙長堊老,加上竇泗汲的父親,剛剛踏入地仙境的竇漿,全都被雷火打得吐血重創,傷了根本。如今一家子的高手全都藏在后院的四季豆棚子下面,借助戊土精氣滋養身軀,力求恢復。

  竇家的家主就變成了竇泗汲,不過是剛剛闖過三重雷劫,躋身不離境的竇泗汲。

  家中缺少仙人坐鎮,同在驪龍島安家立業的趙家當即就欺負上門來。趙家是驪龍島七大家族之一,精通煉丹秘術,同時他們也開辟了無數的藥圃藥園,種植了大量的仙草靈藥。

  所謂同行是冤家,竇家在培植仙草靈藥一道上一直壓制著趙家,如果不是因為竇家不擅長用火,族里缺少煉丹師的話,趙家的丹藥買賣早就被竇家吞并了。

  這一次竇家遭了無恙之災,家中仙人長堊老全部重傷不起,趙家第一時間出手,揮動著大把的仙石,先是以金錢開路,然后配合女色誘惑,硬生生將竇家外聘的百多個煉丹師一網打盡,全部變成了趙家的供奉。

  隨后趙家就向著七大家族組成的族老會提出了賭斗——用趙家所有的藥圃藥園,和竇家在煉丹一道上展開賭斗。如果趙家贏了,竇家就要交出自家所有的藥圃藥園,這就等于是徹底斷絕了竇家在驪龍島的基業,要將竇家趕出驪龍島。

  “趙家!”竇泗汲牙齒咬得嘎嘣作響,但是他卻想不出應付的辦法來。

  竇家實力不強,在驪龍島也僅僅是排名中游,也就是依靠著販賣仙草靈藥積累了一份家當,同時有百多個煉丹師為他們煉制丹藥,在驪龍島乃至雁蕩大陸都開設了不少的丹藥鋪子。

  驪龍島的這一份基業如果被趙家奪走,那么竇家又要恢復到當年顛簸流離的窘迫境地。竇泗汲年幼時曾經親身體驗過那種生活的辛酸和辛苦,他不愿意自家的族人,尤其是這些年新出生的年幼族人又淪落到那樣的悲慘生活中去。

  所以他已經通過幾個風媒組織,向著小雁蕩的閑散煉丹師開出了雇傭條件。誰能幫他竇家勝過這一場,他竇泗汲愿意將龍蠶島拿出來做報酬,同時愿意讓那煉丹師成為自家的首席客卿。

  但是眼看著比斗的時間越來越近,卻沒有一個煉丹師上門。

  其實竇泗汲也知道,這些天很有一些煉丹師來到了驪龍島,但是都被趙家的人半路給攔截了下來,成為了趙家的供奉。趙家這是要斷絕竇家的所有希望,一口將竇家的所有基業全部吞下來。

  “趙家,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竇泗汲哆哆嗦嗦的拔出一柄小刀,惡狠狠的揮動了幾下,卻又唯恐鋒利的刀口劃破了自己的手指,忙不迭的將那小刀丟在了地上。

  竇家的族人都是這般,他們性情平和,不擅長爭斗。尤其是他們的祖先是四季豆修煉成精,他們繁衍子嗣,也都是找那些花草樹藤一類的妖精、妖仙配對,所以一家老小都是植被成精,對各種火焰之力充滿了畏懼。

  而趙家是煉丹世家,他們祖傳一門地炎仙法,一旦驅動就是火焰滔天,這簡直就是竇家的天敵克星。所以竇泗汲雖然好幾次都想一不做二不休的和趙家分一個生死勝負,但是他始終提不起那個勇氣來。“行走江湖,以和為貴啊。”竇泗汲想起了自家老祖親自制定的家訓,不由得仰天嘆了一口氣。

  就在竇泗汲在后院長吁短嘆的時候,殷血歌已經騎著小黑,順著驪龍島上寬敞的青石大道,慢悠悠的來到了竇家的大門前。小黑走得慢,殷血歌正坐在他的背上,仔細的閱讀著冢鬼道祖傳下的第三卷道書,那上面記載了各色各樣的煉丹秘法,他正在臨時抱佛腳。

  按照路人的指點,小黑剛剛在竇家的大門外停下,幾個身穿火紅色長袍的青年男子已經大步向這邊行了過來。一個滿臉大胡須,很顯然體堊內陽剛火氣過剩的青年男子一把抓住了小黑的角,向著殷血歌大聲笑道:“這位前輩,你可是來竇家應聘的煉丹師么?”

  “干你大爺!”小黑突然張開嘴,一道黑色的毒水噴薄而出,將幾個紅袍青年沖出了數十丈遠。黑色的毒水急速的腐蝕著這些青年的衣衫和身體,眼看著他們的皮肉大塊大塊的脫落,然后還冒出了滾滾黑煙,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們的肉體就被腐蝕成了一灘毒水。

  幾個青年的元嬰倉皇的從肉體中逃了出來,他們驚恐的大叫著,化為一道道火光向著遠處逃竄開。

  小黑悻悻然的向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朝著那幾個逃跑的元嬰破口大罵道:“黑爺的角,是你們這群腌臜玩意能碰的么?男人頭,女人腰,看得摸不得,你們爹媽怎么教你們的?”

  殷血歌坐在小黑的背上紋絲不動,正抓緊時間揣摩丹書最后面幾道丹方的奧秘。小黑跳著腳站在竇家的大門前放聲大罵,從那幾個紅袍青年的爹娘一直罵到了他們的十幾代鼻祖。

  小黑罵人的詞匯還是略少了一些,但是架不住有血鸚鵡這貨趴在他的耳朵邊,嘰嘰喳喳的為他提供各種素材。所以小黑的叫罵聲越來越難聽,越來越惡毒,口口聲聲直奔下三路而去,罵得又是寡毒又是刻薄,聽得往來的行人和竇家附近的幾戶人家是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來。

  將道書的最后幾條丹方記在心底,暗自揣摩明白了,殷血歌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雙手一搓,就有一團粘稠的紅色火光從他掌心噴了出來。

  當年在玉華小界天,殷血歌得到了玉華界主留下的沉淵洞玄離火心經。那時候殷血歌嫌棄這門道法和他的路數不同,所以一直沒有修煉。但是現在他需要一個煉丹師的身份奪下一個立腳的據點,先天兩儀造化神炎太過于驚人,所以他才撿起了這門道法。

  當年玉華界主也不過是一介散仙,他留下的道書品級也就是一般。

  在此刻一品地仙的殷血歌手上,他只是用天道人皇寶箓肅清了幾條經絡中的血元力,勾勒出了一個單獨的經絡循環,然后引動外界的火屬靈氣按照這一個經絡循環運轉了三十六個大周天,一團精純的沉淵洞玄離火就已經在他掌心歡快的跳躍起來。

  方圓尺許的紅色離火噴射出滾滾熱浪,眨眼間竇家門前老大一片空地上的溫度就上升了老大一截。竇家門口的兩棵大樹急速的枯萎焦干,然后‘呼’的一下就燃燒了起來。

  站在竇家門前的幾個竇家晚輩哆哆嗦嗦的向后連連倒退,他們用盡最大的力氣放聲大叫:“前輩,仙長,還請收了仙法吧。

  我們承受不住您的火氣,這太熱了,太危險了,太嚇人了。”

  仙識向著這幾個不過金丹境的竇家晚輩掃了一圈,殷血歌不由得暗自大笑。

  這幾個面孔上帶著一絲青氣的年輕人,他們的本體居然都是一些草木植物之屬。他們當中有蘆葦、有青松、有臘梅,甚至還有一株大蒜和一棵辣椒。而他們的本體上,無不掛著三五個細長的豆莢,看上去煞是怪異——你見過臘梅上沒有梅花,而是掛著四季豆的豆莢的么?

  仙識迅速的掃過竇家的宅院,殷血歌更是差點沒放聲笑了起來。

  滿院子的草木妖精,一些草木妖精甚至還沒有完全的化為人體,就這么直愣愣的杵在了院子里。各種稀奇古怪的花草樹木,或者樹杈上,或者花苞中,或者葉片下,突兀的有一個腦袋、兩條手臂伸了出來,這在大白天還好,到了晚上可以嚇死無數膽小的人。

  但是方圓十幾里的宅子里,往來行走的完全成人型的妖精也不少。他們的本體都是一根一根的豆藤,上面搖晃著三五個到數千個不等的四季豆的豆莢兒。很顯然,竇家的這些族人,他們的修為越是高深的,他們的本體上豆莢就越多,而且豆莢也越長,越是粗大肥美。

  幽泉的仙識也悄然掃過了這一片宅子,她很認真的問殷血歌:“這些豆子,能吃么?”

  殷血歌沉吟了片刻,收起了手上的沉淵洞玄離火,四周的溫度又迅速的降了下來。他沉聲道:“吃,應該是可以吃的,只不過他們畢竟都變成了人形,把他們放鍋里炒了吃了,有點太殘忍了。”

  主仆二人正在這里盤算著竇家的人如果放進鍋里炒一炒會是什么味道,竇泗汲已經急急忙忙的帶著十幾個兄弟姐妹風一樣的迎了出來。隔著老遠的距離,竇泗汲已經向著殷血歌連連稽首:“哪位前輩大駕光臨?晚輩竇泗汲此番有禮了,不知道前輩大駕光臨,有何貴干?”

  眸子里血光一閃,殷血歌已經發動了噬魂血眸。竇泗汲的人形頓時消失,變成了一株高有百丈左右,枝繁葉茂的大豆藤搖搖擺擺的向他走了過來。這株大豆藤上,密密麻麻的懸掛著數萬個豆莢,看上去煞是鮮美肥厚。

  強忍著笑意,殷血歌一本正經的向竇泗汲稽首還了一禮。

  “竇道友本座殷血歌,正是為了你懸賞的那一座龍蠶島而來。我若是為你贏了煉丹的賭斗,你可愿意將那龍蠶島贈送給我?”

  一邊說著,殷血歌一邊掏出了一株在秀云島購買的萬年金參,掌心一團紅色火光噴了出來,將那金參裹在了里面。金參的外皮急速的爆裂燃燒,一股濃郁的清香味就此散發了出來。

  竇泗汲和一眾族人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著殷血歌掌心的那一株一尺多長的金參。

  這是煉丹師炫耀自己煉丹技巧的最佳路子,用自己修煉的本命真火提取靈藥中的精華,萃取的精華數量越多萃取的精華品質越純正,那么就證明這個煉丹師的根基越是穩固。

  殷血歌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淬煉靈藥精華,甚至他使用的本命真火都是急就章剛剛修煉成功的。可想而知依靠他自身的實力,這株萬年金參不要說萃取出靈藥精華了,根本就是會被燒成一截焦炭。

  但是殷血歌識海中那已經徹底穩固下來的先天兩儀造化神炎放出一絲活力,不動聲色的融入了他掌心的沉淵洞玄離火中。原本暴跳暴躁的紅色火光頓時變得安靜了下來,狂暴的火焰變得好似一片清澈的琉璃,安靜而祥和,充滿了一種隨心所欲的靈動氣息。

  造化神炎不愧‘造化’二字金參當中的參液被一股無形的神秘力量直接萃取出來,在紅色的火焰中滴溜溜的打著旋兒。四周的天地靈氣在造化神炎的驅動下,一絲一縷的融入了那一團拳頭大小的金色參液中靈氣和參液發生了奇妙的變化,一股馥郁的清香突然蕩漾開眨眼間就擴散出了數十里外。

  清香剛剛蕩漾開,香氣就驟然向內收斂。

  金參的本體被燒成了一縷青煙飄散,只有一團暗金色閃耀著淡淡霞光的參液懸浮在殷血歌掌心。這一團參液質地猶如水銀一般沉重而精純,絲毫氣息都沒有散發出來,顯然所有藥力都全部收斂成了一團。

  隨手將這團參液丟給了竇泗汲,殷血歌雙手抱在胸前,很是傲慢的抬頭看著天空。

  “竇道友應該是行家,分辨一下這參液的品級吧。”

  不需要殷血歌說,竇泗汲和他身邊的一眾兄弟姐妹都已經湊了上來。他們仔細的用各種細小的銀針、小勺等器具挑取了一丁點兒參液,或者用舌頭品嘗,或者滴進自己的眼睛里,或者直接將參液送入自己的血管中,更有強悍的人直接用中空的針管,將一滴參液刺進了自己的心臟。

  殷血歌看得連連咧嘴,這群竇家的妖怪,他們還真是百無禁忌了。

  也就是這些植物類的妖精敢這么做,他們的生命力本來就比其他種族的仙人強悍千百倍。換了其他的正常仙人,哪怕是天仙也不敢這么胡亂的將外來的藥劑送進自己的心臟,一個不好那是會丟了性命的。

  短短一盞茶時間,竇家的這群對培植各種靈草仙藥有著獨特手段,對于各種靈藥的鑒定也都算得上宗師級別的族人同時喜笑顏開的向殷血歌連連作揖行禮。

  竇泗汲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他大聲笑道:“無上妙品,天哪,區區萬年金參的參液,您將他淬煉得如此完美,藥力幾乎可以和百萬年的金參王的靈液相比,這,這,前輩手段果然是神鬼莫測。”

  竇家的這群族人都很單純,畢竟植物類的妖仙沒有人類和其他妖獸妖禽所化的仙人那么多的花花腸子。

  竇泗汲他們認定,殷血歌淬煉靈藥精華的手段如此高超,基本功如此扎實,那么他肯定就是頂尖的煉丹師。竇家終于招攬了一個頂級的煉丹師,這次的賭斗,他們總算是有幾分把握了。

  所以竇泗汲無比殷勤的一把抓住了殷血歌的袖子,幾乎是強拖著殷血歌從小黑背上跳了下來,然后跳著腳的大叫起來:“快,打開正門,迎前輩進去。酒宴,擺開酒宴,上好酒,上好菜,上好茶,趕緊的。”

  一把緊緊的抓住了殷血歌的手,竇泗汲迫不及待的看著殷血歌問道:“大師,您可愿意成為我竇家的首席客卿?地位等同本家太上長堊老,一應修煉所需,本家傾力供奉。”

  殷血歌沉吟了片刻,緩緩的點了點頭,應諾了這件事情。

  但是他剛剛點頭,遠處就傳來了一聲暴虐的咆哮聲。

  “是誰敢殺我趙家子弟?竇泗汲,是你家的人?你們竇家,好大的膽子。”

  隨著這咆哮聲,數十道紅色劍光急速的向這邊掠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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