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有多少借口,跟我們回刑殿走一趟,我們保證你連你小時候尿床了幾次,都會說得清清楚楚。”
遠處,另外一座相鄰的秀峰之巔,幾個身長玉立的青年靜靜的站在樹梢上,眺望著這邊的動靜。他們同樣穿著律宗弟子特有的血色長袍,但是他們長袍上的花紋,卻非同尋常。
蘭嵐的袍袖上,紋了九頭魔鳳的紋路。
而這幾個青年的長袍上,則是紋了一條正在翻江倒海,口吐煙云的九頭孽龍。
他們眸子里閃耀著淡淡的光芒,顯然都修煉了某些奇特的秘法,隔著二十幾里地,他們依舊能清楚的看到陰雪歌門前發生的一舉一動。
“呵,真敢殺人?”
明顯是帶頭的那位青年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
“作為一個剛剛進入律宗,還是特進的內門弟子,沒有絲毫根基,沒有任何背景,居然敢如此放肆。”
幾個青年同時曬然一笑,其中一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就算是鐵人,進了扒皮殿,也別想囫圇個的出來。這小子,慘嘍。”
“再慘也是活該,誰讓他居然讓蘭師姐......”
其中一青年話音未落,帶頭的那青年人已經不快的‘嗯’了一聲。
幾個青年頓時同時閉上了嘴,同時聚精會神看向了陰雪歌的方向。
帶頭的青年人輕輕的笑了聲,低聲的咕噥起來。
“羅天光倒是有用,死了,還能拉著這廝一起死,他這條命倒也值了。”
陰雪歌被鐵鏈拖拽著向前踉蹌了幾步,他劇烈的咳嗽著,再次大口的噴血。
嘴里還叼著一塊鹵肉皮的白玉子飛一樣從院子里竄了出來,看到渾身是血的陰雪歌,他艱難的將嘴里的肉皮吐出,張開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白玉子,不許胡來!”
陰雪歌猛地抬起頭,向白玉子厲聲呵斥。
幾個刑殿弟子的目光一動,同時看向了白玉子。
一條龍鯉,而且還是幼生體的龍鯉,若是培養得到,未來真個讓他化身為龍,這助力可就太大了。
一名刑殿弟子當即大聲呵斥。
“此妖物,是如何潛入律宗的?速速將他擒拿,不可容他逃遁了去。”
一道紅影閃過,香風飄過出,蘭嵐闖入場中,一耳光抽在那開口的刑殿弟子身上。
耳光聲清脆悅耳,刑殿弟子腦袋轉過幾乎一百八十度,頸骨發出可怕的響聲,他的身體打著轉兒飛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噴著血,一路翻滾著飛出了三十幾丈,一頭扎進了下面的山坡,順著陡峭的山道滾了下去。
不等其他人開口,蘭嵐雙手突然變成了詭異的幽藍色。
原本白皙細嫩的玉掌,變得好似藍寶石雕成一般,血肉都變得透明,手掌的骨骼則是閃耀著瑰麗陰冷的紫藍色。四周溫度直線下降,還在飄落的雨點當即變成了細小的冰粒子飄落。
蘭嵐雙掌輕拍,‘咔擦’聲中,在場數十位刑殿弟子同時飛起。他們每人胸口挨了一掌,身體迅速被一層透明的藍色冰層覆蓋,遠遠的被打飛了數十丈外。
“我來作證,陰雪歌試驗秘術,被羅天光打擾,秘法反噬,誤殺羅天光。”
冷笑一聲,蘭嵐雙掌噴出長達數丈的幽藍色寒氣。
“按我說來,羅天光以卑賤雜役之身,膽敢打擾內門弟子潛修秘術,該死!”
“但,本門律法森嚴,陰雪歌畢竟誤殺人命,責他賠償撫恤金黃金一百兩,也就是了。”
幾個被打飛的刑殿弟子身上,腰間攜帶的法符自發崩解,一道流光閃過,他們身上的冰層迅速的溶解。
被凍得面孔蒼白,渾身瑟瑟發抖的刑殿弟子狼狽的走了過來,哆哆嗦嗦的打著寒戰,向蘭嵐鞠躬行禮。
“蘭師姐,我們……”
“你們意欲何為?莫非你們勾結羅天光,意圖謀害內門弟子陰雪歌?”
“若是你們真有此心,陰雪歌就在這里,你們只管顛倒黑白打殺了他,大不了,事后我查清真相,滅你們九族就是了。”
蘭嵐瞇著眼,笑得很是燦爛。
“放心,我說要殺你們九族,就連你們左鄰右舍,都不會放過 幾個刑殿弟子身體一哆嗦,差點沒跪在了地上,他們張了張嘴,正要開口說話,幾道破空聲傳來,剛才在遠處旁觀的血衣青年已經踏著煙云快速掠來,輕盈的跳下地面。
“蘭師姐,我們正好路過,恰好看到事情的全部經過。”
帶頭的那位男青年很溫和的笑著。
“一如師姐所言,陰師弟,只是誤殺,并非有意。而且這一切,都是羅天光罪有應得。”
蘭嵐紅唇微微一抿,她背起雙手,靜靜的上下打量起男青年。
男青年雙手揣在袖子里,笑呵呵的向蘭嵐微微欠身行禮。無論是笑容還是舉止,都挑不出半點兒瑕疵。
兩者對視了足足一盞茶時間,蘭嵐才一把抓住了陰雪歌的胳膊,將一顆療傷的丹藥丟進了他嘴里。
“莫天愁,這是陰雪歌,我蘭家親傳弟子。”
“本來,我們想要讓他的修為突破到餐霞飲露境后,再做宣告 “但是今天事已至此,讓你們提前知道,卻也沒什么大礙。他,是我蘭家的親傳弟子。”
陰雪歌吞下了丹藥,靜靜的站在一旁不吭聲。他在腦子里回憶,家族親傳弟子的意義。但是不管是什么意思,反正蘭嵐既然出面表白了他的身份,那么他無形中就多了一座靠山。
這,總歸是好的。
莫天愁笑得更加燦爛了,他看向蘭嵐的目光就越發的溫柔。
“原來是師姐家族看中的人,這小子還真是走運。”
“這么看來,師弟還真要感激那個叫做羅天光的弟子,不是他的死,我們怎么會知道,陰師弟居然已經被蘭家納入囊中呢?”
“只是師弟不解,這位陰師弟何德何能,能夠讓師姐......背后的蘭家,如此看中?”
陰雪歌直起了身體,他掏出一把治療外傷的膏藥,仔細的涂抹在了自己的骨折處和皮肉撕裂的地方。
聽到莫天愁的問題,陰雪歌笑著搖了搖頭。
“這位師兄,陰雪歌此番有禮了。”
“蘭家為何看中我,這和師兄你有什么關系呢?莫非師兄,有意同樣成為蘭家的人?”
莫天愁的臉色微微一變,但是迅速恢復了正常。
蘭嵐則是抿嘴一笑,笑意中盡是譏誚之色。
“莫師弟,你若是真愿加入我蘭家,這待遇定然是不壞的,肯定比陰師弟要高出許多,你可有意?”
陰雪歌立刻撫掌大笑。
“莫師兄如此人物,若是一樣成為蘭家的親傳弟子,定然比師弟我更受重用呀。”
陰雪歌終于想到了所謂家族親傳弟子的意思。
太古之時,三大至圣,八百圣人,八百零三個圣人家族,他們的后裔掌控了至圣法門的至高權柄。換言之,他們就是元陸世界最高的主宰。
蘭家先祖,八百圣人之一。
蘭家,至圣法門最有權柄的家族之一。
但凡律宗搜刮元陸世界精英弟子,有天賦超卓,被某個圣人世家看中者,都會被著重培養。精英弟子從圣人家族得到傳承、資源和庇護,而精英弟子則用自己的天賦和努力,為圣人家族效力,讓家族的勢力越發的強盛。
這種關系,就是所謂的‘家族親傳’。
所有家族親傳弟子,他們身上都帶著清晰的烙印,他們是律宗弟子,但是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陣營,有了自己的歸屬。他們在律宗修煉,但是他們效力的主要目標,已經變成了自己身后的家族。
蘭家,居然是上古圣人傳承的血脈。
如此看來,能夠和蘭家分庭抗衡,瓜分陰雪歌的南宮家,應該也是相同的存在。
而能夠和蘭嵐平等交流,不卑不亢的莫天愁,他身后的莫家,顯然也是同樣的龐然大物。
所以陰雪歌故意的說出了那番話,他一派天真懵懂的模樣,就是要惡心莫天愁。
干咳了兩聲,莫天愁笑著向陰雪歌搖了搖頭,連聲苦笑。
“加入蘭家,哈,陰師弟真是開玩笑了。師兄我就算有這份心,蘭師姐的家族,也不會收呀。”
深深的看了陰雪歌一眼,莫天愁突然問了一句。
“不知道,陰師弟身上,可有什么值得蘭師姐看重之處?”
但是剛剛問出這番話,莫天愁就仰天打了個哈哈,輕輕的搖了搖 “是師兄我唐突了,蘭師姐,這種話,我本不該問。”
“我們各家的親傳弟子,所有的資料,都秘不示人,倒是我問得太唐突了。”
輕笑幾聲,莫天愁依舊是舉止無可挑剔的向蘭嵐行禮致意,隨后帶著身后幾個青年騰空而去。
他們剛剛離開,遠處就傳來破空聲,一名面如重棗的魁梧老人帶著數十位刑殿弟子駕馭飛舟,穿破雨云橫空而來。飛舟還未挺穩,他們已經從飛舟上跳了下來。
“是誰敢在這里殺人?莫非律宗的規矩,都是白紙一張么?”
老人聲音如雷,震得陰雪歌耳膜劇痛。
蘭嵐輕笑一聲,向老人欠身行了一禮。
“阿叔,你又嚇唬人?”
“沒大堊事,陰雪歌修煉秘法,被個膽大妄為的雜役擾亂心境,秘術反噬誤殺了雜役。”
老人頓時笑了,他看了陰雪歌一眼,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
“些許小事,果然不算什么。罷了,著雜役弟子將這里路面修葺一番,陰雪歌,撫恤金,你擇日送來刑殿吧。怎么也是一條命,雖然是他的錯,你多少補償些銀子就是。”
飛舟呼嘯遠去,在律宗山門內當眾殺人的事情,居然就這么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