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元陸世界向上,一路穿透無量罡風雷云,越過無量鴻蒙混沌之氣,在不可測的妙境之中,一方天地巍然矗立。紅日白月,青山綠水,萬類霜天飛騰挪移,在這一方天地中掙扎求存。
在這一方廣袤無垠的天地邊緣,虛空就好像發霉的饅頭上的小黑斑一樣,裂開了數十個乍一看去極其微小,實則直徑超過百里的碩大窟窿。
每一個窟窿中都有一條晶瑩剔透,宛如海蜇頭一樣的材質,閃爍著晶潤光芒的觸手在緩緩的蠕動著。這些觸手不過碗口粗細,但是從觸手中有一層淡藍色的水波能量蕩漾開來,這一層淡淡的藍色所過之處,虛空極其緩慢的被腐蝕著,虛空中的窟窿正在逐漸擴大。
在這一方虛空下面,一片綿延數萬里的白色石山橫貫大地。
白生生的山嶺上寸草不生,一絲泥土都沒有。這一片山嶺,就是干干凈凈的,干凈得有點死寂、有點死氣沉沉、讓人不自覺就生出一絲絕望枯寂之感的白石山。
無數嶙峋的山石桀驁不馴的刺向天空,好像在向那些虛空中的窟窿放聲咆哮怒吼。山石千奇百怪,形狀猶如龍虎風云,各色各樣應有盡有。
在這些大大小小的山石上,無數身穿白衣的男子筆挺的站在那里。
他們挺直了腰桿,抬起頭來,麻木僵硬的面孔上沒有一絲兒表情。他們冷酷、冷漠、冷淡到了極點的眸子宛如石頭雕出來的一樣,死氣沉沉的盯著那些閃耀著淡藍色光芒的虛空窟窿。
白色的山,白色的長袍,白色的面孔,白色的表情。
這一方山水都變得慘白沒有任何的顏色,充斥著讓人瘋狂。讓人不安的驚懼氣息。
在這些白衣人的腳下,在他們腳下的山嶺下方,在巨大的山谷和溝渠中。橫七豎八的躺著無數的尸體。各種稀奇古怪的禽獸尸體,還有無數身穿白衣的人形尸體。更有無數殘破的金屬鍛造而成的人形肢體亂七八糟的混雜在駁雜的血肉中。
所有的血肉都沒有一絲顏色,他們的鮮血都被這一片詭異的白色山嶺吸得干干凈凈。所有尸體上都干干凈凈,就連一絲兒血跡都沒有。就連那些暴露在外的五臟六腑,也因為這一片白石山的襯托,好像全部變成了死氣沉沉的慘白色。
山頂,矗立著一座八角九層的小塔。
青灰色的小塔高有二十幾丈,每一層的八個塔門都開啟著,從中噴射出了淡淡的香煙紫氣。塔內整整齊齊的躺著數以百計身負重傷的白衣人。他們人挨著人、人擠著人的而躺在塔內,整齊劃一的呼著氣、吸著氣。
寶塔內有一絲絲氤氳的光華垂落,這些光華融入白衣人的身體,緩慢的修復著他們身體上的傷勢。
寶塔的頂部,在寶塔的葫蘆頭上擺了一塊兒四四方方的小桌板,上面放著幾壺酒,幾碟小菜。四個身穿白衣的老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四四方方的小桌板上,一板一眼的喝著酒,吃著菜。
但是吃著喝著,一名白衣老人突然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從他嘴里、鼻子里就有大量的鮮血噴出來,染紅了他手上酒碗中的烈酒。他強吸了一口氣,壓制住了劇烈的咳嗽。然后端起酒碗,將酒水連同自己的血水一飲而盡。
他對面的白衣老人從袖子里摸出了一顆淡金色的丹藥遞了過去。
拇指大小,大致呈橢圓狀的淡金色透明丹藥,丹藥內隱隱有無量煙云翻滾,丹藥核心處有一條若隱若現的金色鳳凰在烈焰的纏繞下不斷盤旋飛舞。
口鼻噴血的老人呆呆的看著那顆丹藥望了許久,兩條形如鍘刀的長眉抖動了幾下,輕輕的搖了搖頭。
“下一批補給,得等三個月。”
“小傷而已,不用浪費丹藥。”
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白衣老人慢吞吞的說出了一番話來。
手持丹藥的老人沉默了一陣,他點了點頭。將丹藥收進了袖子里。幾個人自顧自的端起酒壺,往自己的酒碗中斟滿了烈酒。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下去。
虛空中傳來了尖銳的鳴叫聲。
那些虛空窟窿中的透明觸手同時繃緊,一絲絲淡黑色的虛空風暴從窟窿內噴射而出,化為足以融金銷鐵的罡風向著四面八方吹拂而去。淡黑色的罡風狠狠的拍在了這一片方圓數萬例的白石山上,巨大的山脈轟然抖動,每一塊山石上都有無數大大小小的符文閃爍了起來。
偌大的山脈被虛空中涌出的風暴鼓蕩得不斷震抖,山石上矗立著的那些白衣人依舊是紋絲不動,保持著仰面看天的姿勢。但是他們或者依靠在身邊,或者插在劍鞘、刀鞘中的隨身兵器,已經無聲無息的浮了起來,緩緩的圍繞著他們旋轉開來。
方圓數萬里的白石山中,矗立著數以百萬計的白衣人。他們的隨身兵器同時動了起來,四面八方幾乎凝成實質的天地靈氣化為肉眼可見的縷縷水波不斷注入這些兵器,最終在白石山的上空匯聚成了一個直徑數十萬里的靈氣漩渦。
“天……地……正……法!”
四個坐在寶塔頂部喝酒的老人深吸了一口氣,分別喝出了‘天’、‘地’、‘正’、‘法’四個字。金燦燦的大字從他們嘴里噴出,好似黃金熔鑄而成的大字筆直的噴上天空,最終化為四團金燦燦的蓮花沒入了靈氣漩渦中。
于是天花亂墜,無數金色的蓮花瓣從靈氣漩渦中墜落下來,不斷融入仰面向天的白衣人眉心。
這些白衣人略有虧損的元氣急速的恢復,他們的精氣神在不斷的提升。逐漸有凜冽如刀的戰意從他們身上噴涌出來。他們的頭頂紛紛噴出一道道高達萬里的氣柱,在猶如實質的氣柱中,無數刀槍劍戟等虛影,或者龍鳳麒麟等虛影,或者山峰雷霆等虛影在急速的往來飛舞。
尖銳的嘯聲越來越急促,從那些巨大的虛空窟窿中,突然有無數巴掌大小的青黑色鷂鷹飛馳而出。
這些鷂鷹體型不大,但是飛行絕跡,快得在虛空中拉出了無數道刺目的流光。這一方天地遠比元陸世界的虛空穩固千萬倍,所以這一方天地中所能承受的速度極限,也遠比元陸世界快得多。
在元陸世界,一個神魂法相高達百丈的巔峰存在,他不使用任何神通秘術,他一彈指的時間能夠向前飛行百萬里,這幾乎就是元陸世界所能承受的速度極致。若是有人飛行的速度超過這個極致,那么他的身體就會撞碎虛空。
但是在這一方天地中,虛空是如此的穩固,是如此的堅韌,這些小巧的鷂鷹飛行的速度可以輕松的達到一彈指數百萬里的程度。如此驚人的速度,這些鷂鷹身上攜帶的勢能足以撞碎一座大山。
而且這些鷂鷹看似小巧,實則他們都是來自上界的強橫生靈,他們每一只的體重都在數百萬鈞上下,而一鈞則是一萬斤。如此恐怖的體重,如此高的速度,這些鷂鷹飛射時帶起的罡風氣爆簡直猶如數億道狂雷同時在炸開,直炸得地動天搖,炸得日月無光。
這些青黑色的鷂鷹從高空的虛空窟窿中飛出,他們發出尖銳的嘯聲,猶如見了殺父奪妻的生死仇敵一樣,亡命的向著白石山上矗立著的白衣人撞了過去。
這些鷂鷹飛掠而下,遠遠看去,就好像從虛空中的窟窿中噴射出了一場青黑色的暴雨,密密麻麻的雨點傾瀉而下,瞬間籠罩了整座白石山。
數以百萬計的各色兵器騰空而起,巨大的靈氣漩渦急速的旋轉著,所有白衣人傾力出手。
他們大聲的咆哮著,用最下流、最污穢的污言穢語胡亂的咒罵著,體內數以千計、數以萬計、數以十萬計的大小竅穴中無數大道符印劇烈的震蕩著,瘋狂的吞吐著天地靈氣,化為無量法力注入自己的本命法器中,對著高空襲來的鷂鷹硬碰硬的硬頂了上去。
天地間響起了無法描述的巨大聲響。
白石山四周的大地驟然跳了起來,足足數百萬里方圓的一塊陸地被巨響震得騰空而起,眼看著就要在巨響造成的氣爆中化為無數粉塵。但是坐在寶塔上的四個老人同時伸出雙手輕描淡寫的一按,這塊巨大的陸地就驟然落回原位,無數符文在陸地上浮現出來,強行將他凝聚在一起。
過百萬的白衣人同時吐血,其中又有四五十萬人跪倒在地,渾身肌膚一寸寸裂開,大片鮮血不斷流出。
痛呼聲中,有數萬名白衣人被那些急速飛行的青黑色鷂鷹撞在了身上,鷂鷹的身體和白衣人的身體同時崩解。血肉橫飛,氣爆連連,痛苦的呻吟聲和絕望的慘嗥聲響徹云霄。
虛空中數十個窟窿內噴射出了上千萬條青黑色的鷂鷹,僅僅是一個呼吸的瞬間,上千萬鷂鷹同時被切成了粉碎。沖破了那些兵器組成的防御網,撞入白石山的數萬頭鷂鷹,則是成功的擊殺了數萬白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