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夫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得罪了包拯,按道理說兩家的關系極為親厚,包夫人過壽,妾身還親自去道賀,從無失禮之處,可是包拯臨過世之前最后的奏折卻在彈劾拙夫在京東河北的屯軍事宜。
為了這事,拙夫不得不引咎辭職,雖然不知道錯在何處,也要遵守朝廷的規矩自己上了奏折請辭。
如今陛下已經應允,拙夫就帶著家將們回豆沙關老家了,給妾身來信,要妾身在最短的時間里完成我家二弟的婚事,雖說簡慢了一些也請太妃念在拙夫戎馬倥傯的份上莫要見怪。
云家此去豆沙關老家是準備務農為生的,短時間內是不會再來東京的,我夫君這些年總是在外征戰,妾身也希望他能放下肩頭的擔子好好的歇息一番。”
陸輕盈驕傲的指指滿地的聘禮又道:“拙夫知道這樣匆忙下聘有些無理,就命妾身將聘禮置辦的親厚些,南海的紅珊瑚算是不錯的聘禮,妾身置辦了一對五尺高的,說不上舉世無雙,在咱們大宋還很難找出第二對來。‘
薄太妃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向皇家下聘的人,禮物珍貴不珍貴的并不要緊,秦國下嫁本身政治意義就要遠遠大于金錢上的意義,云家即便是拿一枚銅板來當聘禮,只要禮節合適秦國依然會下嫁,如此咄≈長≈風≈文≈學,w$ww.c√fwx.n≌et咄逼人似乎不是為臣之道。
如果換一個人,薄太妃立刻就會翻臉攆人,但是面對穿戴著三品誥命服飾的陸輕盈她還做不出這些事情來。這哪里是來下聘的,這分明是前來發泄怒火的。
曹皇后笑吟吟的出現了,饒有趣味的在院子里檢視了一下那些聘禮,回頭朝大殿里的陸輕盈和薄太妃笑道:“哪來那么大的脾氣,陛下要是處置的不公平了,盡管去找陛下申訴,本宮和陛下夫妻這么多年,陛下就是個能聽進去臣下意見的人,有話好好說,怎么就要發脾氣離開東京城去窮山僻壤種地?”
薄太妃見皇后這樣說。臉上的怒容減輕了一些。還是不愿意多說話,無論如何是他陸氏無理在前。
陸輕盈苦笑道:“拙夫就是一個火爆性子,這一點太妃和娘娘,淑妃您三位都是知道的。
早些年的時候在朝堂上和人家一言不合就拔拳相向。如今東京城還流傳著他霹靂火一樣的糟糕脾氣。妾身從進入東京城開始。還從未接到過御史言官家遞過來的帖子,這算是把御史言官得罪光了。
這一次被無緣無故的解除了兵權,剝奪了官職。難免會有些脾氣,您瞧瞧,就給了妾身十天的時間,還說過了十天就不讓妾身進門了。”
神色緩和下來的藍藍笑道:“夫人即便是再急躁,也要等到陛下的旨意到來才成,否則不論是太妃,還是皇后姐姐,亦或是本宮誰有權利隨便把一位真正的皇家公主嫁人?”
皇后依舊站在院子里仔細的欣賞了那些禮物之后就進了大殿,對薄太妃笑道:“聘禮倒是很豐厚,算是這些年公主出嫁最劃算的一次,不過我們秦國可是太妃的心頭肉,這些禮物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反正這些東西都是要當做陪嫁送回云家的,就是擔心秦國這樣嫁過去會受委屈。”
藍藍笑道:“云侯一向心胸開闊自視甚高,焉會為難秦國一個小丫頭,本宮以為他甚至沒有生氣,就是單純的為了云鉞和秦國兩個孩子好,丟不丟官職的他不會在乎的。
本就是一個閑散人硬是被時事逼成這副憂國憂民的樣子,小的時候,如果不是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影響到了他自己,他才懶得出手呢,如果他是胸懷天下的人物,當年只要他愿意出手,我父親就不會在民變中被那些亂民逼得自盡了。”
薄太妃道:“也是,一個統御千軍萬馬的大將軍這點格局和心胸還是有的,云夫人,聽秦國說大將軍對她的觀感不惡可是有的?”
陸輕盈嘆息一口氣道:“拙夫確實不在乎這點富貴榮華,妾身也是覺得他回豆沙關似乎很高興,安排兩個孩子的婚事好像也是為了帶回去給鄉親們看的,十足的孩子氣。”
皇后疑惑的道:“大將軍這時候應該在平型臺拱衛陛下啊,如何可以輕易的離開?本宮不認為石中信那個老匹夫能照料好陛下。”
陸輕盈笑道:“拙夫在信里說會盟已經結束了,遼人退去追趕西夏人去了,大宋的邊關已經重新安穩下來,如今各地州府正在加緊修繕城池和軍寨,哪里已經沒有拙夫什么事情了。”
見皇后還在疑惑消息的來源,陸輕盈又道:“妾身家中有一個家將,善于飼養鴿子,這種鳥最是認家,不論你在多遠的地方放飛,它們也能飛回家里,用來傳遞一些緊要的消息最好。”
皇后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這兩年宮里也開始飼養鴿子,原來這種雀雀還有這樣的本事,還有宮妃向本宮告狀,說宮里多了鴿子經常弄臟她們的衣衫,一群鼠目寸光之輩!
云夫人這么說陛下的輦駕不日就會啟程回京?”
陸輕盈有點委屈的道:“拙夫在給妾身的信里面只說家事從來都不提朝堂上的事情,他的白虎節堂憨牛和猴子這樣的家奴能進去,妾身卻被勒令不許踏進一步。”
皇后笑道:“一個道理,憨牛和猴子是大將軍的親隨護衛,自然是能夠進出白虎節堂的,我們婦人家管管家事就好,大將軍乃是冬官主肅殺,婦人進出那些殺氣騰騰的地方做什么。
既然大將軍在信里說會盟結束,陛下也就該返回東京了,大將軍不是一個莽撞人,既然要你開始準備云鉞和秦國的婚事,必定是向陛下請過旨意的,八百里加急三日可到東京,明日只要見到陛下的旨意,我們自然要把他們的婚事辦的熱熱鬧鬧,兩個孩子都不是一般人,太簡慢了也不好。”
陸輕盈見今日是得不到準信了,只好起身告辭,藍藍代替皇后和太妃送陸輕盈一程。
走過竹林之后,藍藍忽然向跟隨在自己身邊的趙旭厲聲道:“旭兒,從今往后你一定要記住,見到云夫人一定要禮敬有加,從心里去敬重她,你的皇太子的身份在她面前沒有多少可以驕傲的地方,現在,你重新向云夫人行禮,不得敷衍。”
趙旭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如此生氣,連忙彎腰施禮道:“小王趙旭見過云夫人。”
陸輕盈連忙把趙旭扶住對藍藍道:“這是做什么,君臣之分還要不要了,萬萬使不得。”
藍藍拉著陸輕盈的手流淚道:“現在恐怕是瞞不住了,陛下的身體很糟,前幾日陛下給我的密函中已經提到了他為旭兒的將來所做的安排,大將軍就是最重要的一環。
一百二十名最忠貞的皇族子弟已經出發去了豆沙關,這些人將是旭兒日后登上皇位的保障,既然陛下如此急促的安排大將軍去了蜀中,事情定然非常的緊急。
請姐姐看在陛下只有旭兒這點骨血的份上告知大將軍多多憐惜這個孩子。”
陸輕盈嘆口氣道:“世事多變,白云蒼狗的誰能預料到將來的事情,我們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你說的話我記住了,一定會告訴拙夫,至于如何取舍,看拙夫如何安排了。”
趙旭轉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神不斷地在母親和云夫人的臉上轉來轉去,他發現母親今天不高興,很不高興,他決定今天乖乖地定不能讓母親生氣。
藍藍和趙旭二人直到把陸輕盈送出皇宮上了馬車才回了皇宮,聽了陸輕盈的訴說之后藍藍才發現看似簡單的聘禮背后實則危機重重,他第一反應就是云崢預備跳出皇族家事的漩渦之外,準備獨善其身。
云崢的支持對于趙旭將來能否掌握大宋軍權非常的重要,雖然皇帝只有趙旭一個兒子,可是濮王那些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趙家的族老們認為皇帝應該是成年人,而不應該是一個孩子,皇帝當初從劉娥手里奪權就是萬分的艱難,這讓那些族老對藍藍充滿了戒心。
子幼母壯這個典故藍藍早就研究過無數遍了,如果想要自己不被殉葬,唯一的法子就是手里握有一支強大的力量,而且這道力量必須能夠威懾住所有心懷不軌的人,云崢自然是最合適的……
傍晚的時候,三匹快馬進了東京城,半個時辰之后,宦官就叩開云家的大門,說皇后,太妃,淑妃宣召陸氏進宮商討秦國公主和云鉞的婚事片刻都不得遷延。
云二站在窗前看著婆娑的樹影嘆口氣對坐在矮幾旁邊喝茶的彭蠡先生道:“先生,秋風吹亂了樹影,也吹亂了東京,我們到底該何去何從?”
彭蠡先生一口喝干杯中茶水斬釘截鐵的道:“云聚云散,云卷云舒,我字巋然不動!”
云二又道:“不動就要招風,太麻煩了。”
彭蠡先生笑道:“所以你大哥準備帶全家去豆沙關,哪里群山環繞,壁壘重重,風吹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