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苦行僧已經告訴陸正,人間和修行界是被一道籬笆分開的,而且告訴他這道籬笆乃是被一個了不起的人種下的。前后關聯,陸正自然很容易就猜到了。
果然苦行僧也是點點頭道:“嗯,小施主,你猜得不錯……”
苦行僧正要繼續往下說,陸正卻撅起嘴道:“大和尚,我可沒有什么東西施舍給你,而且我有名字的。你老是叫我小施主、小施主,干嘛不叫我名字呢?”
看見陸正撇著嘴跟自己說話,苦行僧一愣,眼中露出復雜的目光,竟不知怎么有些失神。陸正見狀,心里一怯,干笑道:“大和尚,你不愿意叫我名字嗎?”
苦行僧回過神來,拉著他走了兩步,才道:“不是,只是你剛才的樣子,讓貧僧想起了一個人,算起來她今年應該是跟你差不多的年紀。”
陸正見他說著這話,眼神里有著一種特別的柔和,不知道是誰讓苦行僧這么牽掛,苦行僧可從未用這樣的目光看過自己,心里莫名一陣發酸,問道:“是什么人啊?”
苦行僧察覺之下,問道:“冷嗎?”一邊問,手心里又涌過一陣暖流。答道:“是一個讓貧僧牽腸掛肚的人。”
陸正縮了縮手,想要把手從苦行僧手里抽出來,但終究還是沒有,強自笑了幾聲道:“沒有啊,一點兒都不冷,大和尚,怎么還有讓你牽腸掛肚的人嗎,我還以為大和尚牽腸掛肚的只有佛祖呢!”
苦行僧有些心思不屬,沒有察覺陸正話里微微的冷氣,而是深深嘆了口氣道:“有情眾生,哎,不提也罷。我還是給你繼續講故事吧。”
陸正見他神情頗有些落寞,不禁為剛才的話有些后悔,當下道:“好啊,大和尚你繼續說,那個了不起的人是怎么救下兩位前輩的呢?”
苦行僧道:“當日,就在那十個妖物圍困住兩位尊者,即將要下殺手。兩位前輩尊者也準備放手一搏,雙方一觸即發。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年輕人不知從何處而來,突然出現在了現場,喝住了正要動手的雙方。那位年輕人喝住雙方之后,便提出要跟那十個妖物打一個賭。他說,之前地妖燭九陰曾經跟曇華尊和玄妙天兩位前輩打賭,他今天也要同樣跟他們打一個賭,而賭注也不變,就是這個人間!
那十個妖怪不知為何,竟然答應了這場賭局,但是卻提出賭斗的方式得由他們來決定,而那個年輕人不得有任何的異議。曇華尊和玄妙天兩位前輩,雖然都不認識這個年輕人,不知道他是什么來歷,這個年輕人突然出現,說要跟十妖打這個賭,明擺著是來幫助自己的。這年輕人能夠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們附近,想來其神通本領不會差到哪里去。但現在這十個妖怪要由他們決定賭斗的方式,兩位前輩已經上過一次當,知道這些妖怪詭計多端,生怕那年輕人出了差錯,自然不肯。誰知那位年輕人卻攔住了他們,滿不在乎的讓那十個妖怪說道,不論是何種賭斗,他都接下了。
于是那十個妖怪商議一陣,提出由他們十人布成一個太極陣,將那年輕人困于其中。如果他能夠毫發無傷的破陣而出,就算他贏了,那么妖類就退出人間,再不侵犯。兩位前輩一聽,更是怒火連天,且不說那十妖本身便神通高強,又從道海三山上搶走了道門八大神器,若是用這八件神器結成太極陣法,不僅增加各種奧妙變化,更能將他們的神通法力大幅提升,天地之間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夠破陣而出。
因此他們將這樣賭斗方式一提出,便遭到了兩位前輩的強烈反對。但是卻沒想到,那年輕人卻是直接一口應承下來了!”
兩人邊走邊說,陸正漸漸體力不支,苦行僧仍舊讓他坐在背架上將他背起,在這兩界山上施展開神行之法,看似不緊不慢,逍遙閑步,實則迅疾如電,片刻間已走出數里之外。
苦行僧繼續道:“雙方約定之后,一起在天地之間立下誓言。十妖果然以道門八大神器布成了一個太極陣。這太極陣法借用的是天地之力,起陣之基,就是以十萬大山之力困鎖住那位年輕人,然后以烏云大陣罩頂,以九霄神雷轟擊。期間更有無數罡風游走陣中,凡此種種,加上陣中還有十妖主陣操縱,因此陣藏著無數奧妙的變化,有奪天地造化之力,可謂是天地之間古往今來第一神陣!”
陸正聽得起勁,道:“古往今來第一神陣?這個太極陣這么厲害啊!不過那位了不起的年輕人也可以算是古往今來第一高人吧。這古往今來第一高人對上古往今來第一神陣,大和尚,那位年輕人是怎樣破的這個太極陣呢?”
苦行僧搖頭道:“太極陣?那位高人根本就沒有破什么太極陣,因為就在他入陣不久,就發現其實這個陣,已經不知怎么變成了更為厲害的無極陣。”
“無極陣?怎么又變成無極陣了,又是那些妖怪耍詐嗎?那可糟了,那他怎么辦?”陸正發出一聲驚呼。
苦行僧搖搖頭道:“其中的內情,貧僧也不知道。當日的情形,除了在場的曇華尊以及玄妙天兩位前輩,并沒有其他人知道,而據說兩位前輩也是在千里之外觀陣,因此也并不十分了解這一場賭斗的內情,當他們發現那十妖所布成的并非太極陣,而是無極陣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因為無極陣不屬于世間之陣,一旦發動,就會消失于天地之間,因此天地之間無人可見。所以兩位前輩也只是看到了這一場賭陣的結果!”
陸正問道:“那結果是什么?”
苦行僧答道:“十大妖物,被當場斬殺其六,而其余四妖則分別被那位年輕人封印于東南西北四大秘境。世間從此多了一道籬笆,分開了人間與修行界!”
陸正忍不住贊嘆道:“大和尚,你說的沒錯,這個人真的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呢,他叫做什么名字啊?”
“沒有人知道,”苦行僧發出一聲嘆息,“就連唯一見過他一面的曇華尊和玄妙天兩位前輩,也并不知道他的來歷。兩位前輩向人說明了這件事的過程,世人才輾轉得知有一個年輕人挽救了這一場人間浩劫。因為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后世修行界之人習慣將他與道祖和佛祖并稱,尊稱他為圣宗。”
陸正聽得神往,將‘圣宗’的名字念了幾遍,道:“圣宗,這是什么意思?既然與佛祖和道祖并稱,其他兩個都是稱祖,那他為什么不叫圣祖呢?”
苦行僧道:“呵呵,自古以來,唯有佛祖和道祖,除了他們之外,是沒有誰敢稱祖的,稱他為圣宗,已經是是對這位高人極高的贊嘆了。所謂圣宗,是“其人也圣,諸法之宗”的意思。前面一句‘其人也圣’,意在贊嘆他斬妖的功業,是拯救萬民的圣人。后面一句‘諸法之宗’,是后人仰慕他的神通,竟以一人之力,一戰十妖而勝,可謂神通廣大,說是天下神通之宗其實也不為過。”
陸正道:“原來是這樣,那圣宗打敗這些妖怪后,去了哪兒呢?”
苦行僧道:“據曇華尊和玄妙天兩位前輩所言,就在無極大陣一破,他們就既沒有再看見那十個妖怪,也沒有再看見那位年輕人,只是收到了那位年輕人傳給他們的一道心念,告知他們那十個妖怪的下場,以及他種下了一道籬笆的事。
因此關于圣宗的下落,三千年來,一直是修行界的一個迷。關于他的下落,也有著種種流言,不一而足,有人說他在那場大戰之中身亡了,有人說他已經證道飛升了,但終究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兒,更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誰!不過不管怎樣,如果不是圣宗,只怕這世上的人類早已被妖類屠殺殆盡!”
原來這就是一道籬笆的來歷!陸正聽到這兒,才知道原來在上古的時候還發生了那么多事,而這個世界也不是他原來想象的樣子。但隨即心里又記起之前的問題,問道:“大和尚,我還是不明白,圣宗前輩種下籬笆,既然是為了防止妖怪侵犯人間,那為什么那個蛇妖還能夠到人間殺人呢?你說的只要能夠化成人形就能越過籬笆,又是怎么回事啊?”
苦行僧道:“小施主,就如貧僧之前所說,籬笆的用意并不是為了隔絕人間和修行界。圣宗前輩種下這道籬笆的用意,并不在妖物不入人間,而是神通不入人間!”
陸正問道:“神通不入人間?這又是什么意思?”
陸正正等著苦行僧回答,只聽苦行僧忽然“咦”了一聲,竟然收起神行之法,站在原地向遠處望去。
陸正不明所以,轉過身來看著前方,卻是什么也沒看見,問道:“大和尚,怎么啦?”
苦行僧仍舊目視遠方,隨口答道:“前方有人斗法……奇怪,這雖然是兩界山,但已經越過了籬笆,怎么會有人敢在此施展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