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中平看著陸正的眼神有些曖昧,陸正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胡亂解釋了一句:“我只是隨口一問。”
樂中平笑道:“那我胡亂回答一句行嗎?哈哈,陸正,你喜歡心兒是嗎?”
沒想到樂先生居然問得那么直接,陸正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低下頭去不敢再看樂先生,更不敢再說什么。
樂中平道:“哎,喜歡就是喜歡,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丫頭長得這么可愛,以后喜歡她的人一定多了去了。我看你到時候怎么辦?翠屏山離此三千里,山青水秀,風光可是好得很吶!”
陸正道:“三千里,這么遠?”
樂中平道:“傻小子,三千里算遠嗎?若是修行有成,飛天而去也要不了多大功夫。道門之中也有一些專門的飛天神通假若,修習有成,速度極快。比如風宗的御風訣,可朝發夕至,猶如天地之間的神風。再比如雷宗的御雷訣,猶如驚雷過隙。再比如你要去的天宗,御天訣修至極處,可不行而至。比破虛、血遁之類的神通還要快,心念所至,身即已至。”
陸正聽得發呆,暗暗想心道:“心念所至,身即已至。如果是那樣,要去找心兒可是最方便不過啦!”
樂中平看他的樣子,笑道:“怎么啦,你是在想這樣去找心兒可就很方便了吧。”
陸正被他叫破心思,臉上又是一紅,道:“樂先生,我什么時候去天宗呢?我想求你一件事。”
樂中平道:“等你的六識陰毒治得差不多了,屆時就由我帶你去天宗。你身上的陰毒,還需要靠天宗幫忙呢!說吧,你想要求我什么事?”
陸正道:“我想回去青龍寺看看。我還有一個朋友在那里,他叫做明空,是青龍寺里的燒火和尚。”
樂中平沉吟了一會兒。道:“這樣啊,不過我只怕你到時候見不到什么。”
陸正一驚。難道明空出事了?正要詢問,忽然樂中平道:“你老師回來了,我們去樓下。”話音剛落,兩人已經置身天圓地方閣之中,正瞧見李儀邁步從門口進來。
陸正趕緊起身上前行禮,樂中平也道:“中規啊,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我以為你至少在翠屏山待上一天呢?怎么樣,翠屏山上一切都好吧!”
李儀上前坐定,整理好衣服,扶了扶頭上的古冠。這才道:“一切都好,風敏還托我向你問好。”
陸正等著想聽心兒有什么話托老師帶給自己的,但李儀說完這句,便沒了下文,不由有些失望。
樂中平道:“你回來的真及時。我正在跟陸正談起他身上的六識陰毒的事呢。”
陸正愕然道:“六識陰毒?那是什么?樂先生,我身上中的不是蛇妖的陰毒嗎?怎么變成了六識毒。”
樂中平和李儀為了怕陸正擔心,此前從未將他身上的真實情況告訴他,因此陸正一直以為自己只是中了蛇妖的陰毒。
樂中平在一旁解釋道:“一般的蛇妖的口中毒都是陰毒,但是傷你的那蛇妖卻不是普通的蛇妖。他的毒霧能夠侵入你的五官六感,這也就是你為什么你中毒之后五官忽而清晰,忽而模糊,還有一段時間觸發了小神通幻境的緣故,這叫做六識陰毒……”
當下,樂中平便將六識陰毒跟陸正解釋了一番,告訴他體內的六個氣團等等狀況,自己又是如何以神通法力種下封印,但是卻將那快六龍佩散出元氣護住他的心臟以及六識珠一段來歷省略了不提。
陸正從到了日月廬以來,雖然讀了不少書,但也聽得云里霧里。樂中平笑著道:“其實你也不必懂這些,之前沒有跟你細說清楚,是怕你過分擔心,反而對毒傷不利,你明白嗎?”
陸正自然知道樂先生不告訴自己,乃是出自一番苦心,當下起身向樂中平行禮致謝。
樂中平又道:“只是有一件事需要告訴你,這六識毒盤踞你心肝脾肺腎和泥丸等處已久,不能同時解去六處毒患,只能一步步依次解除,否則六處陰毒一起反攻,我只怕還沒治好你的毒,你的身體便受不了了。
因此,我思索良久,安排的次序是先從肝臟處開始,舒肝氣,解眼識毒;然后是腎臟,固腎氣,解耳識毒;接著是肺臟,宣肺氣,解鼻識毒;再是心臟,護心氣,解身識毒;之后是脾臟,發脾臟之氣,解舌識之毒;最后是泥丸,解意識之毒,則需要借助天宗一件法器,到時候我會帶你去天宗。
大致情況便是如此,據我推算,每一處清除毒素的時間需要大約七天,解毒的過程之中,六識衰變會依次發生,極有可能……”說到此,他看著陸正,卻不說話了。
陸正聽得仔細,見樂中平住口不言,心中一動,忍不住猜測道:“意思是,我極有可能會依次經歷眼睛看不見,然后耳朵聽不見,失去嗅覺,失去味覺,身體感覺不到,是嗎?還有最后解那個意識之毒,又會發生什么?”他心中害怕,聲音也有些發顫起來。
李儀在一旁道:“泥丸意識,是一身靈明自我。失去意識,幾乎與死人無異。”
樂中平也在一邊補充說道:“確切的說不是依次經歷,而是重疊累加,只有等到你的意識之毒最后解除,五官才能一起恢復正常。所以你剛才說要去青龍寺看望你的朋友,我只怕你什么也看不見。”
陸正一聽,渾身一個哆嗦。頓感滿嘴苦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雖然知道最終自己還是會恢復正常,但此時心里已經心慌意亂,全身燥熱,心如亂麻,恍惚間眼前真的一下子黑了不少。
李儀瞧見陸正異狀,眉頭微皺,喝道:“陸正!居處之禮當如何?處事之禮當如何?”
陸正渾身一個激靈,抬頭看見李儀雙目炯炯,清澈平靜,并無一絲同情,更無一絲慌亂,心神一震。
居處之禮和處事之禮的要義,他在平時早已背誦得滾瓜爛熟,此時聽得老師喝問,下意識背誦道:“居處之禮,以敬為本,切忌任情放肆。處事之禮,中正以待,當以不亂為先。”
李儀又喝道:“那么你此時敬心何在,中正何在?一聽自己可能要瞎了,要聾了,便害怕了?任情放肆了?這就是你的不亂嗎?……你現在還沒瞎沒聾呢,平時教你的禮,都是做給我這個老師看的嗎?此時都到哪兒去了!”
老師顯然是生氣了,陸正知道,老師是氣自己該有的居處自安,應事處理的禮全給拋到了腦后。老師平時最喜歡說的話,便是一舉一動皆有禮。最強調的便是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不要忘記了該有的作為。想到此,陸正臉色火燙,慚愧的無以復加。
李儀繼續道:“又不是永遠變成瞎子、聾子,你到底怕些什么?哼,遇事無明而懼怕,這才是真正的瞎;又因此將平日里的教誨此時卻全都拋諸耳后,這才是真的聾。”說完,一甩袖子,離席而去。
樂中平也起身,上前摸了摸陸正的頭,輕聲道:“你老師說得對,不明事理,才是真盲;遇事忘心,才是真聾。”說完,跟在李儀后面走了。
陸正頓時明白過來,老師那一番話,不是生氣,而是在敲打自己呢。所教給他的居處之禮、應事之禮等等,不僅僅是外在的那一板一眼的形式,更重要是隨時隨地能夠調養自己的心,那才是一個人安身立命的根本。而老師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早就看見自己因為心兒的離去,心里那份深深的失落吧!
天圓地方閣外,樂中平和李儀正并肩而行。樂中平道:“兩個孩子剛剛分開,難免心情不好,你也太過嚴厲了。”
李儀道:“調理六識毒之前,需得先過這一關,如果是心有掛礙,日后六識衰變開始,恐怕他的心境一亂,氣血郁結,反而帶來麻煩。”
樂中平點點頭,嘆息道:“六識陰毒啊!畢竟不是一般的陰毒,既傷肉身,又損識神。此毒之難,在其處于虛實之間,非虛非實,既虛既實,盤踞在他體內六處的毒氣混雜了他的識神,稍有不慎,識神有損,陸正就廢了。”
李儀道:“天命在身,自有眷顧。”
樂中平笑道:“呦呦,這會兒倒是鎮定了,當初還不知道是誰急得上竄下跳,連百花谷都敢去了呢?”
李儀道:“我這是相信你的醫術不凡。”
樂中平故作夸張的驚呼一聲,道:“難得中規先生那么夸我夸得這么直接,不要停,繼續夸!”
李儀哼了一聲,道:“厚顏無恥!”轉而道:“不過,有一件事倒是十分奇怪?”
樂中平:“怎么,翠屏山出事了?”
李儀搖搖頭道:“翠屏山倒是沒出事,只不過在回來的路上,我順道去了一趟白虎寺,想去拜訪八苦大師,沒想到大和尚居然不在。”
樂中平:“你是想讓他來看看陸正嗎?大和尚不在寺中,有可能又去人間游歷了吧,這有什么好奇怪的!”166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