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人一笑,卻道:“此事不急,倒是你朋友那兒好像出事了,我看你這么喜歡那個女娃娃,難道你不想去關心一下嗎?”
陸正聽得這話,趕忙向心兒那邊望去,只見荒未央已經不是坐在地上了,而是躺在牛背上,翹著腿,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躋九陵和心兒恭恭敬敬站在一邊。
此時躋九陵正在說話:“……這件事雷宗對外沒有透露半點消息,宗主派遣雷宗長老和得力弟子秘密追查,但這伙妖物來無影去無蹤,一年多來始終沒有任何消息,卻在三天前得到了那伙妖物的行蹤的消息,雖然不知真假,但宗主當即率領三位長老趕去。只是因為明天就是演法大會,此事再也隱瞞不住,因此宗主臨行前囑托晚輩和師妹風琳前來告知此事,如若明天他們無法趕到三山,或者帶不回法器,希望滌玄天能想辦法為雷宗遮掩,此事也并非雷宗一宗之事,而是干系到整個道門之聲望,此事十萬火急,還煩請未央天帶我二人拜見滌玄天。”
荒未央聽罷,一言不發,躺在牛背上,聽了躋九陵說的這些話,反而向另外一側轉了了過去,背對著躋九陵二人。
躋九陵一愣不知道荒未央是什么意思,他心中焦急,上前一步,叫道:“未央天,此事緊急……”
“這件事哪里緊急了?”荒未央忽然出聲打斷,淡淡道:“既然此事緊急,為什么不在發生之后便速速報知三山?而走過了整整一年等到演法大會召開之日,這么說來,驚師兄的耐心還是極好的。看樣子這件事也不算太著急。老頭子……呃,我師父他老人家現在不在三山,這件事明天再說吧。”
躋九陵一聽,心中大急,道:“等到明天再說,那怎么來得及?”又叫了了兩遍,荒未央始終不理不睬,更不轉過身來。
陸正聽到這里,隱約聽出似乎是雷宗丟了什么東西,但是他們怎么來求滌玄天呢,難道是想要求他相助,幫忙尋找。荒未央似乎不太愿意搭理這件事,以他的性格,可能會覺得這種事無聊之極,與自己毫無關系吧。于是,陸正問那白衣人道:“前輩,他們到底在說什么,是雷宗丟了什么東西了嗎?”
白衣人道:“我身在玉佩之中也是剛剛才聽見,怎么可能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不過聽他所言,我卻可以猜的出來一個大概。看起來,雷宗應該是丟了一件法器,而且這件法器對雷宗來說,嘿嘿,可是至關重要!”
陸正一想,驚道:“莫非是喚物杵?前輩你是說雷宗把喚物杵弄丟了?”
白衣人道:“你這么大驚小怪做什么,是為自己猜中了感到驚喜嗎?都說了是至關重要的法器,笨蛋也知道是喚物杵了!”
陸正道:“這我就不明白了,雷宗既然丟了喚物杵,那為什么要對此保密呢?人多力量大,不是應該發動道門諸宗合力找尋嗎?為什么還要這樣偷偷摸摸的,好像他們才是偷了東西的人一樣。”
白衣人呵呵一笑,道:“傻小子,有些東西丟了,要大張旗鼓的找才能找回頭,有些東西丟了,卻必須這樣偷偷摸摸的找,才能找的回來,不然的話,還會丟掉更多的東西?”
陸正不解:“丟掉更多的東西,前輩您說的是雷宗嗎?他們還會丟掉什么?”
“你還真是個實心眼,怎么就不會自己想一想呢?當然是面子啊!”白衣人嘆了口氣:“喚物杵是什么東西,那可是雷宗的鎮宗神器,堂堂道門大宗門,卻被妖物生生搶走了鎮宗神器,豈不是等于在他們臉上狠狠的扇了一耳光嗎?說了出去,驚百里豈不是顏面無存。而且這樣的神器丟了,如果宣揚開來,必然引來修行界眾多垂涎之人,那些搶東西的妖物豈不是更加會藏得好好的,到時候雷宗想要找起來,只怕是難上加難。”
陸正又問道:“既然如此,那這雷宗弟子今天來求見滌玄天又是為什么?如果要求滌玄天幫忙,是不是晚了點啊,整整過了一年了。”
白衣人道:“他們不是求滌玄覽幫他們找回喚物杵,是要滌玄覽幫他們遮掩啊!”
陸正又問道:“遮掩什么?”
白衣人道:“呵呵,虧你還是個道門天宗記名弟子呢,對道門什么事都不知道,還不如我。你聽好了……”
原來道門的演法證道大會開場,有一個儀式,那就是等天地二宗落座之后,道門八宗宗主依次出場登位。這八宗宗主登位當然不是隨隨便便的出現,走到位子上,而是要施展各宗本門神通法術現身登位,而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所施展的法術必須是用本門鎮宗神器施展。因為真陽宗和太陰宗本身沒有鎮宗神器,就會借用天宗的天鏡和地宗的地衡。
事情還沒完,等八人一一現身之后,八件法器還要一起合并成陣,八器合力施展一種法術,之后才算是整個儀式完成,到此演法大會才算是正式開始。因此也就是說,明天若是雷宗拿不出喚物杵,這消息就再也藏不住了,立即就會傳遍整個修行界。
陸正這才恍然大悟,心道,這位前輩怎么對修行界這么熟悉,剛才更是注意到白衣人稱滌玄天為滌玄覽,心中不禁對他的來歷感到更加的好奇了。
而此時那白衣人似乎有什么想不通,思索著沉吟道:“只是奇怪了,道門雷宗雖然沒有護山大陣,但是居于雷澤有天然雷威守護,較之一般護山大陣還要來得難以突破,是什么樣的妖物如此神通廣大,竟然能夠攻入雷宗,而且還搶走了喚物杵!
以驚百里身為雷宗宗主之身份來推論,他的修為應該不低啊,起碼有知天小成的境界,加上雷宗其他的長老,怎么可能輕易讓普通的妖物搶走喚物杵呢?這么說來,這些妖物至少有一名相當于脫天鏡修為的高手啊,會是誰呢?以這樣的身份修為,搶走喚物杵,又是什么目的呢?喚物杵之用在……難道是……”想到某個可能,白衣人吃了一驚。
陸正聽得白衣人自思自量、自言自語時,沒有多加理會,又聽見躋九陵還在哀求荒未央,道:“未央天,此事確屬雷宗有失,但是一年前,大批妖物圍攻雷宗,里面可是有一位脫天境的高手啊,而且當時雷宗有兩位長老正在閉關度劫,無法援應,這才讓妖物有機可乘。
當時家父……宗主,拼盡全力,當場要與那妖物同歸于盡,只可惜那妖物之妖法詭異,家父卻是連自爆都沒能做到,這才失了喚物杵……但這一戰之慘烈,雷宗弟子守護宗門,個個奮勇當先、不顧性命,慘死在妖物手中的弟子足足有五十余人,剩余之人上至長老,下至記名弟子無一人不受傷,雷宗守護宗門、守護神器,已經是豁盡全力啊!這未央天可是知情的啊!
失了喚物杵,的確是雷宗之責,卻并非雷宗守護不力。本來雷宗一門之榮辱何足道哉,但是牽連的卻是整個道門之聲望啊!當時道門各宗前輩趕來相助,雷宗弟子上下個個感動,深知諸位前輩相助雷宗,不僅是因為同源同流之情,更是震懾諸般妖物之輩,令其不敢再度為禍,維系我道門千年之威不容有失啊!道門諸宗同氣連枝,榮辱并存,倘若雷宗丟了喚物杵之消息傳了出去,到時候丟了可不只是雷宗的臉面,更是有損道門數千年來積累的威名啊!”
躋九陵說到最后,已然是聲淚俱下。那白衣人聽了,呵呵一笑道:“這雷宗掌門有意思,派了能說會道的和貌美如花的兩個弟子來告求此事,也算是頗費心思了。”而陸正也聽明白了,原來雷宗丟失喚物杵,正是在一年之前,那時候正是山神帶著自己一路逃奔的時候。
荒未央終于轉過了身,坐了起來,他閉著眼睛,一張嘴卻不是說話,而是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噴出無數酸撲撲的酒氣,讓一旁的心兒退了一步。
躋九陵以為說動了荒未央,臉上露出驚喜之色,卻聽荒未央道:“喚物杵,不見了?”
躋九陵不明其意,但仍是點頭道:“是!”
荒未央又道:“是被妖物搶走了?”
躋九陵仍舊道:“是。”
荒未央忽然睜開一只眼,看了一眼躋九陵,又迅速閉上了,道:“既然知道是被妖物搶走了,在某個妖物哪兒,那就是說不是不見了嘛,只是換了個主人,正所謂,有失者必有得者,物易其主罷了。嗯,不算丟,不算丟。”
躋九陵還以為他要說什么,沒想到卻是這么幾句不倫不類的瘋話,卻不敢發作,只好忍住脾氣道:“這本是雷宗之物,是被妖物搶走的,當然應該找回來。”
荒未央打了個哈欠,道:“天地之間哪哼哼主之物,就算是你這副肉身,也不過是暫時借來一用,到時候還不是得歸還天地。喚物杵也不是雷宗所煉制,只不過是拿著用用罷了,現在妖物來借,就讓他們借去用用,說不定,過一陣就會還回來了。丟都丟了,也別在乎什么面子了,明天的演法大會,沒有法器就算了,又不是說沒了喚物杵,法會就開不下去了!”
躋九陵聽了之后臉色鐵青,道門中都傳說這未央天荒誕無稽,沒想到竟然如此荒唐,不僅荒唐而且簡直就是顛三倒四,他荒未央這一番奇談怪論,不咸不淡,而且隱約還有些冷嘲熱諷,氣得滿腔怒火不敢發作,咬緊了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一邊的風琳突然開口了,徑直道:“未央天此言差矣!”
荒未央說完那番話,原本已經打算繼續躺倒睡去,不料旁邊還有人開口說話,他本不想理會,但聽得聲音卻分明是個女子。他素來對女子另眼相看,此時便勉強睜開只眼睛掃了那女子一眼,同時口中語氣憊懶的道:“哦,我哪兒說錯……咦,你也是雷宗弟子嗎,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看清風琳的臉,登時整個人從牛背一下子坐正了,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風琳,魂魄都飛了過去一半,再無半分的酒意,臉上露出十分親切的笑意來。
一旁的躋九陵見得如此,心中頓生厭惡,無奈既然有求于人,自然不敢得罪,只好默默待在一邊。而這時,陸正也心道一聲不好,荒未央這小子見一個愛一個,怕不是要看上心兒吧,如果是這樣可大大不妙,正要起身上前,卻發現自己還被定著呢,動彈不得連說話也說不出來,頓時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