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七飛將腳抬起踩在了凳子上,半個身子壓住了桌子,將杯子里的茶水一口喝干,抹了抹嘴巴,回頭沖胡六安叫道:“老胡啊,你這是什么茶,又苦又澀,真是難喝!哎,你這里有酒嗎?快點拿幾壺出來,讓姓沙的解解饞!”
胡六安冷哼一聲,根本就不理會他。沙七飛連說兩遍都沒反應,只好作罷,罵了句小氣鬼,沖陸止一答道:“老兄你有所不知啊!沒錯,這天意花化生之后的確會自行選擇宿主,只要是被這天意花選中了,它就會自行飄落到了選中之人的頭頂。但是天意花只會在它化生之地方圓十里范圍之內尋找,并不是在整個修行界,所以任何人想要得到天意花,必須先得進入天意花出現的方圓十里之內!若不是如此,就連被天意花考察遴選的資格都沒有,更不要說得到天意花了!”
陸止一聽了恍然,心道原來如此,想一想也是,這天地之間哪有干坐著就有落在眼前的好事呢!
沙七飛又繼續道:“不過老兄以前沒有聽說過天意花,有一點十分緊要的事要提醒你,那就是天意花一旦落頂就會立即在人的頭上扎根而入!嘿嘿,這時候可要小心了,如果不是在它扎根之前將天意花收了,等到花根破頂而入,吸干你的腦汁,人就會完全淪為花奴了,那時候雖然然一時還不會死,但是卻會受到天意花根的操縱行走,直到肉身完全被天意花吸干為止。還不如死了呢!
再有一點,天意花落到了誰的頭上,固然就是天意眷顧,但是假如在你收服天意花之后,被其他的人殺了。嘿嘿,那天意花也照樣會乖乖的落入別人的手里,可不要指望著它也會為你殉情哦!哈哈。”
沙七飛一邊說,還一邊在自己頭頂上比劃著,陸止一吃了一驚,道:“竟然還有這樣的兇險。那就是說。為了得到天意花,修行人也會出現各種廝殺,嗯,難怪老胡覺得兇險。不過你剛才說花根會破頂而而入。這倒是很有些恐怖啊。一朵花而也會反客為主?唔。有意思,以前有人淪為過花奴嗎?”
沙七飛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道:“當然有。不然怎么會有人知道有這樣的兇險。”說著,又轉頭對胡六安喊道:“老胡啊,你這里到底有沒有酒啊,不要這么小氣嘛!”
胡六安這回倒是說話了,卻是沒好氣的答道:“要酒沒有,尿倒是有一泡!還在皮袋里裝著,熱乎的很,你要不要?”
沙七飛頓時無語,本來還想去添些茶水,聽了之后也不想去了。
陸止一沉吟想象那玄妙莫測的天意花,感嘆道:“福禍相生,總是如此。這天意花真是神奇莫測,天地造物果然不是人能隨意測度。對了沙七飛,既然這天意花這么難以測度,那么修行人又是怎么知道它即將要化生出世呢?風行有痕,物生有跡,這天意花化生出世之前應該是有什么異常之象吧?”
沙七飛一拍桌子,伸出大拇指,大聲道:“老兄果然有見地,說的一點兒沒錯,虎行風先至,龍見有行云,越是厲害之生靈行世,自然越能引發天地異象。這天意花就更不用說了,先不要說它現世之時會引發驚雷劈空,早在它降世之前一個月便有異常征兆現世,什么天出異響啊,地裂山崩啊這一些……”沙七飛說到此,見陸止一聽得認真,頓了一頓,嘿嘿一笑,繼續道:“當然都是沒有的!”
陸止一被他逗得笑出了聲,道:“究竟有什么異象,你說話倒是不嫌大喘氣!”
胡六安道:“不就是地涌石花嗎?用得著這樣賣弄?”
沙七飛瞪了他一眼,道:“我就是愛賣弄怎么著,你看不慣你自己來說啊!不拿酒出來的家伙你管得著嗎?”說著,再不理胡六安,繼續對陸止一道:“跟老兄開個玩笑,天崩地裂當然不至于,但就跟剛才那吝嗇鬼說的一樣,但凡是天意花將要出世,就會在它所化生之地出現地涌石花的現象。在此之間平平無奇之地,一夜之間,從地底深處冒出來一朵朵的石花,或者天意花降世的數量越多,往往出現的石花的數量也就多。修行界出現天意花最多的一次,是出現了七朵天意花,當然都是天欲花。那一次出現的石花覆蓋整整一片的山谷,入眼都是石花簇擁。那場景,嘿嘿,那真是要壯觀就有多壯觀!”
胡六安在一旁冷冷揭穿道:“說的就好像你親眼看見一樣?上一次天意花現世是什么時候?每次天意花被收之后,石花便會立即消失,你倒是說說看,你沙七飛倒是在哪兒看見的?”
沙七飛受到譏諷,臉上一紅不紅,歪著嘴巴反唇相譏道:“怎么?我聽人說的,不行嗎?我又沒說是我自己親眼看見的,難道你老胡嘴巴里說出來的每句話都是自己親眼看見,親耳聽見的嗎?那我可就要問問你老胡了,剛才你要我對陸老兄解釋清楚天怒花和天命花,怎么你也覺得有這兩種花存在嗎?你也是親眼看見過的嗎?”
胡六安一聽,唰地一下站了起來,揚起手就要往桌子上拍下去,卻不料沙七飛動作更快,搶先一步拍在了桌子上,喝道:“姓胡的,看在咱們這么多年的交情上,我叫你一聲老胡,你可別給臉不要臉。不就是丟了兩只妖物嗎,發發脾氣也就算了,又不是不賠給你,你還沒完沒了了,你今年多大啊!”
胡六安被喝得一陣發蒙,心想該發火的不是自己嗎?怎么沙七飛倒是一副理所當然,振振有詞的樣子了。倒是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我……你……”
沙七飛又是一拍桌子道:“我我我,我什么我,你你你,你個吝嗇鬼,再對老子吹胡子瞪眼,著,沖著胡六安一揮拳頭。
胡六安一聽,嚇得向后一縮,伸手護住了自己的八字胡須,好像沙七飛真的就要撲過來拔光自己的胡須一般。他心里還是忌憚沙七飛的修為。加上這不定還真的會出手,到時候自己可打不過他,看那陸止一的樣子肯定是不會幫自己的。但要是真被沙七飛嚇到了。自己的臉面可往哪兒擱。當下又往后退了兩步,氣哼哼道:“你敢!”
“我不敢?你看我敢不敢?”沙七飛一腳踢翻凳子,動手卷起了袖子。胡六安頓時連退幾步,嚇得哇哇大叫起來。
眼見兩人越鬧越不可收場,陸止一終于開口道:“老胡,你不是說這里是很安靜的嗎,怎么比剛才的長廊那兒還要吵。”
淡淡的一句話,沙七飛和胡六安都不敢再動,沙七飛還要求助陸止一,不敢太拂了他的面子,狠狠對胡六安做了個手勢,瞪了一眼才撿起凳子重新坐下。胡六安更是巴不得陸止一開口阻止,哪里還敢再挑釁,一步步挪回了凳子上坐下,瞪著沙七飛。
陸止一見他們如此,倒是覺得他們的確交情深厚,心想如果自己有這樣一個的朋友倒是不錯,接著剛才的話道:“那就是說,現在修行界已經有了地涌石花的異象了嗎?是在哪兒呢?出現的石花多嗎?”
沙七飛道:“老兄你別急啊,聽我慢慢說。這一次的石花現世是在三天之前,是在率意山……”
胡六安一聽率意山三個字,吃了一驚道:“率意山,靠近雷澤的率意山?”
沙七飛點點頭:“就是那座率意山!”
胡六安當即懊喪不已,大叫道:“沙七飛,你不早說,真是耽誤事。你們想去你們去吧,這一趟昏睡,老胡就不攙和了。”說著,起身就要出門而去。
沙七飛喝道:“站住!”
胡六安急得一跺腳,道:“沙七飛,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那是雷宗的地界,雷宗的人容得我們這些散修去放肆嗎?”
沙七飛冷笑一聲道:“什么雷宗的地界?是雷宗創造了天地嗎?我怎么沒有聽說過。雷宗的人占了雷澤也就罷了,難道還想占了整個修行界嗎?老子就不信這個邪了!”
胡六安皺眉道:“沙七飛,這可不是光靠你嘴皮子耍橫就行的,人家隨隨便便一道驚雷就把你劈死了!”
“劈死就劈死!”沙七飛高聲叫道,“這世上有不死的人嗎?那些號稱入了脫天境的,什么忘情天、世間尊,修為高又怎么樣,有哪一個還活著的呢?既然都是要死,老子干什么不轟轟烈烈的去死,反而要窩窩囊囊的活著!天意花天意花,什么叫天意,去了才能得天意,不去,就不要怪天意不來找你!”
胡六安見勸不動他,伸手阻止道:“好,那你就轟轟烈烈去死,讓我窩窩囊囊活著。反正啊,只要死不來找我,我就不會去找死,言盡于此,你我就此別過吧!”
沙七飛臉上一冷,道:“那你是不準備借莫離了?”
胡六安道:“要找死你自己一個人去還不夠,還要拉上我的莫離嗎?”
沙七飛道:“什么叫去找死,我不就是因為怕死,不想去找死,所以才來找你的猴子幫忙,早點聞到天意花的化生之地,趕在眾人之前得了天意花,然后溜之大吉嘛!你自己膽子,姓沙的還真就不用你的猴子了,不就是一死嘛,老子死得起!”說道后來,抽起桌子邊的寶劍,一劍插進了桌面。
一劍插入,卻不是桌子被插出一個洞,就在寶劍進入桌面的剎那,整張桌子頓成齏粉,桌上的茶杯紛紛掉落在地。陸止一剛才感應到沙七飛劍上法力爆發,早已閃退在一邊。
胡六安見沙七飛動了真火,不由一愣。這時候,陸止一忽然道:“你們也別著急,沙七飛,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我剛才問過你,但是你含糊過去了沒回答我,現在我再問你一次,為什么要我幫忙呢?”
沙七飛看了陸止一一眼,嘴唇一動,卻什么也沒說。胡六安不解陸止一為什么在此時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也是好奇的看著他。
陸止一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起身的剎那,那凳子也忽然變成了齏粉,原來凳子也已經受到剛才沙七飛劍上法力沖擊,只是因為陸止一坐在上面,所以沒有爆發,等到陸止一一站起來,法力頓時絞碎了凳子。陸止一看了一眼凳子,又看了一眼插在地上一片木屑中的寶劍,最后目光落在了沙七飛身上,道:“如果這個問題你不想回答,那不如我換一個問題吧,你一直口口聲聲說你自己有預感能夠得到這一次的天意花,這種預感是怎么來的呢?”
沙七飛道:“預感就是預感,我又怎么知道!”
陸止一搖搖頭,道:“不,你知道!”
此言一出,沙七飛一驚,脫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話一出口,驚覺自己說漏了嘴,當即住口,胡六安常年混跡墟集,造成了人精,立時聽出不對,又驚又怒道:“沙七飛,你有事瞞著我?”
沙七飛道:“老胡,你聽我說……”他欲要辯解,但陸止一卻打斷了他,道:“這事不重要,沙七飛,如果還是不想回答我你的預感是從哪兒來的,那么你就回答我最后一個,也是你必須回答的一個問題。”
陸止一一邊說,一邊逼近沙七飛,一雙眼睛澄澈無比,仿佛能夠洞悉一切隱幽。沙七飛覺得自己在陸止一面前已經是毫無秘密,但是偏偏又沒有感覺陸止一動用什么窺探人心的法術,心中驚奇之下,不由跟著他的問話道:“什么問題?”
陸止一似乎等得就是他這句話,就在沙七飛說出的剎那,雙目之中陡然射出異彩,間不容發地喝問道:“當初給你測命,說你一生之中有七次死劫之人,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