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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杯中物動忽照我

  沙七飛被陸止一聲勢所懾,一張嘴道:“是一個愛喝酒的老頭……咦,你問這個做什么?”沙七飛立即清醒過來,心中一個突突,自己乃是知心大成之境,心明非常,諸幻不入,這陸止一居然不用法術就能懾住自己!

  胡六安也是頗感意外,他跟沙七飛相交多年,自然老早聽過沙七飛講起有人為他測命,說他有七次死劫的事情,沙七飛從來都是深信不疑,還將原本的名字改為現在的沙七飛,但是他卻始終都是半信不疑,當作笑話來聽。所以也從來沒有問起過究竟是誰給沙七飛測的命,或許問過而自己忘記了,但是沙七飛沒有說過倒是肯定的。

  一個愛喝酒的老頭?胡六安當即回憶起來,修行界里有什么高人既是老頭,又是愛喝酒的。要知道修行界里老頭不少,愛喝酒的也不少,但是能夠給沙七飛測名,那至少也得在知命境以上。這本是一個極快就能得出的答案,但是胡六安卻沒有想到任何一個人!

  陸止一卻不管愛喝酒的老頭是誰,反正就算沙七飛說出名字他也是不知道的,他也沒有回答沙七飛,而是繼續道:“恐怕那位愛喝酒的老人家,不只是跟你說了一生將要遭逢七次死劫的事情吧!他應該還說了點別的,對不對?”

  胡六安沒想出愛喝酒的老頭是誰,聞言道:“說了點別的?陸先生,莫非您也見過給沙七飛測命的高人?”

  陸止一呵呵一笑道:“我當然沒見過。不過是從沙七飛身上推測出來的。其實這也很好猜,老胡你不妨想一想,假如有一位高人說你一生要遭逢七次死劫,前面六次都能逃出生天,唯獨第七次不能,逢劫立死,你會怎么辦?”

  胡六安想也不想道:“那我肯定會問那位高人,有沒有辦法讓我脫出第七次死劫……哎,我明白了!”胡六安大叫一聲,“沙七飛。雖然你經常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的樣子。但是我敢打賭,你一定是向那位高人求了避劫之法了,是不是?哈哈,你不是說要轟轟烈烈的死嘛。怎么你也會害怕啊?”

  面對胡六安的無情嘲諷。沙七飛臉上有些發紅。眼神略顯尷尬,沖著胡六安甩甩手,道:“去去去。我又不是傻子,碰上這種事,干什么不問問清楚。我是不怕死,寧愿轟轟烈烈的死,但我可不想糊糊涂涂的死!”

  陸止一也道:“這話說得不錯,既然已經問了命,當然就要問問清楚。沙七飛,那位前輩高人究竟對你說了什么,是不是跟這次的天意花現世有關?所以你才會這么上心!”

  胡六安聽得這話,心道,哎,這糊涂的沙七飛怎么不早說,如果一來就跟自己說清楚,自己哪里還會不把莫離借給他?哦,對了,這姓沙的雖然大大咧咧,但一直是個愛面子不要命的家伙,當然不肯跟自己說破原委,生怕自己嘲笑他。同時胡六安心中也是一驚,自己認識沙七飛那么多年,怎么沒有想到這一層,反而這陸止一跟沙七飛待了不到半天,卻能勘破那么多問題!

  想到此,胡六安不禁偷偷打量起陸止一來,目前看來他應該不是妖物,而是一位修行人高人,至少比自己可要高多了,可笑自己之前竟將他當作妖物,他究竟是什么人?

  沙七飛朝著胡六安看了一眼,見已經被陸止一說破,只好嘆了口氣,道:“陸老兄,你說的不錯,那位高人說到我難逃第七次死劫,十有小命就會報銷,老子聽他這樣的烏鴉嘴,哪里肯放過他,當然要讓他說個明白,至少事到臨頭也死個明白。我倒是不怕死,就怕死得糊里糊涂!”

  “嘿,沒死過的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當然不怕死!”一旁的胡六安說道。

  沙七飛當即反唇相譏道:“對,老胡你死來死去,死皮賴臉可比我厲害多了,當然……”

  話說了一半,卻見胡六安伸手遞過來一個小壇子,沖著他微微搖晃著,隨著他的搖晃,一陣清洌無比的酒香彌漫出來,沙七飛鼻子抽動了兩下,當即樂得大喜,一抄手就要搶過去。這一會兒胡六安卻是早有準備,還沒等他出手,就縮回了手,沙七飛登時抄了個空。

  沙七飛當即急道:“老胡,你不讓人喝酒,簡直罪大惡極!”

  胡六安卻是嘿嘿一笑,將小酒壇扔了過去,道:“死是什么滋味先不用嘗,先嘗嘗我這酒的滋味吧!”

  沙七飛當即聞聞接住,捧著小酒壇就對著嘴咕嘟咕嘟喝了小半壇子才放下,一抹嘴道:“痛快!老胡,你夠朋友,這沒的說!”

  胡六安手里也有一個小酒壇,正準備喝,聞言一摸嘴上的八字胡須,故意一瞪眼,道:“有酒才是你的好朋友吧!”說著,端起酒壇子就要喝,卻不料手中一空,酒壇子突然不見了。胡六安大急:“沙七飛,你居然還搶我的酒……”卻見沙七飛一臉無辜,手指向旁邊一指。

  胡六安回頭一看,只見陸止一手中拿著一個小酒壇,正是自己的那個,而陸止一眉頭深皺,兩道目光直射手中小酒壇,似乎要將這小酒壇看破了一樣,口中則道:“奇怪,這氣味怎么那么熟悉?”

  “前輩……”胡六安正想問他莫非這酒有什么問題,忽見陸止一右手舉起小酒壇,仰頭一張嘴,右手微微一傾,小酒壇里的酒水頓時如瀉銀一半直流而出落入他的口中。入口便入喉,酒水源源不絕流出,陸止一喉嚨亦滾動不休,沒多大功夫,酒盡壇空,這一小壇子酒盡數被他咽下肚中去,竟是一點兒也沒流在外面。

  陸止一放下右手,看著手中的酒壇。忽然目動神飛,滿屋清氣漾動,渾身白衣亦隨之飛舞一陣才落下,只聽他開口喝道:“痛快!”爽朗之感,比較剛才的沙七飛喝出,真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更有一種說不出逸興豪情涌動,卻是沙七飛所不及了。

  胡六安和沙七飛看得都呆了,胡六安剛才只拿出兩壇子酒,全然沒想到陸止一竟然也會喝酒。更沒想到他喝酒竟是如此狂放。這一小壇也足有二斤不止,他竟然就這么長鯨吸水一樣的一口喝干了,這是什么酒量!

  “好酒量!”沙七飛當先反應過來,大聲喝彩。胡六安也是隨即回過神。道:“陸先生。我不知道您也喝酒!”

  卻聽陸止一道:“你們說這是酒?我還是第一次喝。不過卻感覺似曾相識!”

  胡六安和沙七飛又是一驚,這陸止一竟是第一次喝酒。沙七飛一愣之下,笑道:“陸老兄。只要是愛酒之人,初見之后都是相逢恨晚。來,老胡,再拿酒來,難得陸老兄如此豪邁,我們跟陸老兄再喝!”說完,不等胡六安說話,自己就先咕嘟咕嘟連著幾大口,把自己手里小酒壇中的剩下的酒喝干了!

  胡六安一見,卻埋怨道:“豪邁,你們喝得自然豪邁,酒又不是你拿出來的!”

  沙七飛一撇嘴,道:“老胡啊,你這話就錯了,只要是美酒,只要是愛酒之人,只要是酒在眼前,誰管這酒是從哪兒來的,只要能進老子的嘴里肚里就成,哈哈哈!”

  陸止一亦笑道:“老胡的酒實在不錯,我陸止一承你的情,以后請你喝更好的酒!”

  胡六安聽得奇怪道:“更好的酒,陸先生,您喝過更好的酒嗎?”

  陸止一酒興正濃,神思豪邁,不知何時竟然閉上了眼睛,聞言當即不假思索道:“當然喝過,不怕得罪老胡,我喝的酒可比現在喝的好上千倍不止,還有名字呢?”

  沙七飛和胡六安對望一眼,都有好奇之色,剛才陸止一還說自己是第一次喝酒,怎么這會兒卻說自己從前喝過酒,前后之語分明對不上啊,又見他一副閉目游思之狀,更感詫異。

  沙七飛也不忙挑破,問道:“陸老兄,說話可不能吹牛,這酒可是老胡從人間弄來的最好的酒了,每一壇子都是醇香濃烈,珍貴無比,這世上還有更好的酒我信,但是有比這酒好上一千倍的,除非老子親口喝上,否則就是把沙七飛的腦袋拿去,也是不信的!”

  陸止一晃手中酒壇子,隨手扔在地上,酒壇卻沒摔破,而是輕盈至極落在地上。陸止一目中忽顯奇光,臉上神情似有了醉意,全然一片迷蒙,只聽他道:“信不信在你,但我喝過那樣的酒自然是真的,我還記得當時我一口氣就喝了兩壇,哈哈,你們知不知道,酒乃神物啊!”

  因酒為媒,陸止一不自覺竟然從酒味之中勾引動肉身所熟悉的一絲過往,竟然說出了一句樂先生的常掛在嘴邊的這句酒話來。

  胡六安重復了兩遍酒乃神物這句話,問道:“陸先生,什么是酒乃神物?你說你喝過的酒有名字,但凡天地萬物,只要有了名字,便有不凡之處。我這酒得自人間,也有個名字叫做明日無憂,你倒是說說,你喝過的酒又叫做什么名字?”

  陸止一仍舊閉著眼睛,雙足卻開始轉動起來,帶動身形晃動,似已入了醉中,只聽他道:“哈哈,沙七飛剛才說一朵天意花入丹,讓道門火宗的火覺真人入了知道境。嘿嘿,也許那丹藥有所助力,但是我卻不信修行人只依靈丹就能入種種解脫,若是如此,那就全部吃丹藥去就好了,還修煉個什么,豈不是與妖物無異。但是這酒嘛,既不是靈丹,也不是妙藥,飲之卻可瀟灑通神,陶然忘身,泠然如御風游于天地之內,豈不是神物嗎?”

  沙七飛和胡六安耳聞這樣的奇論,都覺有些吃驚,但是心中卻頗為認同,更覺眼目一開。又聽陸止一道:“至于我喝過的那好上千倍的酒叫什么名字嘛?哈哈,那酒靜而無擾,醇厚香純,清新之氣,通達上下,是天地之氣凝于碧葉的甘露所釀,名字就叫做……名字就叫做……咦,名字叫做……”

  沙七飛和胡六安見陸止一如此描繪早對那酒心向往之,倘若天地之間有那樣的美酒,無論如何都是要嘗一嘗的,不然豈不是死了也不瞑目。于是更為留心陸止一說出那酒的名字,好得到尋求之機緣線索,哪知道陸止一到了最后卻就是說不出那酒的名字,當即焦急無比,沙七飛更是百爪撓心,忍不住問道:“老兄,你到是說啊,那酒叫什么名字?”

  陸止一被他一喝,忽然睜開眼睛,剛才那迷蒙神色盡皆不見,臉上現出疑惑之色,道:“你問我什么?”

  沙七飛和胡六安不知有異,齊聲道:“那酒的名字啊?”

  陸止一愣住,愕然道:“怎么反過來問我,剛才老胡不是說了叫做明日無憂嗎,飲罷此酒,今朝一醉,忘卻千般,明日無憂。嗯,這名字真是不錯,酒也好,令人回味無窮啊!老胡,還有嗎?”

  沙七飛和胡六安頓時一陣發蒙,敢情說了半天這陸止一是在戲耍自己嗎?正感懊喪惱怒,忽然有人推門而入,見到陸止一就哈哈大笑:“原來你躲在這兒,叫我一通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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