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無咎目光一動,望向了岸無涯,岸無涯愣了一愣,向后退了一步,不再多說一句。\樂\讀\小說.(樂讀)(x)
然后淵無咎才沖著行維心緩緩說道:“知命之后,為大修行人,信之在己而不在外,不因事而有信,當因信而后有事。因事而信,是為喪己,世人之亂,正在于種種事相之,有所信而有所不信,因而疑之,疑之而后生惑。大修行人固然有所不知,但是心卻無疑惑。”
眾位宗主一聽,淵無咎這幾句話分明是在談修行之如何穿鑿心性,哪里是在回答行維心的問題。行維心也是皺了皺眉,提醒道:“代輔天,行維心可不是在向您請教修行之事!”
淵無咎微微一笑,道:“天地之間,人生之事,不就是一場修行嗎?除此之外,別有何事?”
行維心見淵無咎一味回避,始終不肯正面回答自己,臉色一沉,道:“代輔天所談正行確實精微奧妙,修行人明白自己該做什么、要做什么,正道直行,不顧旁流,的確是智者無惑之修。但行維心以為,修行知命而無疑乃是境界,并不代表修行人便不會生疑,既然生疑,疑而求解,得解而去疑,不也是很正常的嗎?何況今日之問,行維心并非有疑,乃是有所不知,是向代輔天求知!代輔天若是不想回答,那不答就是,何必這樣拐彎抹角!”
淵無咎搖頭,解釋道:“行師弟理解錯了,淵某并沒有拐彎抹角。修行再高。也無全知之人,所以修行人依所信而行,不依所知而行。剛才行師弟所問,淵某不是不可以回答,但行師弟欲向淵某求知,正是因為先對淵某有所疑,疑生于先,成見在心,就算淵某如何解釋,行師弟也未必能夠相信。這樣淵某還不如閉口不言。以免浪費唇舌。
但今日之事,行師弟你當著道門所有宗主面向我提出質疑,淵某也不得不向你解釋清楚,否則眾人之心不齊。眼前的大事難成。但是在此之前。顧及行師弟心成見。淵某想先請行師弟回答淵某三個問題,之后淵某再來回答你的問題,你敢答應嗎?”
行維心‘哼’得一聲。道:“這有什么敢不敢的?只要代輔天肯在之后一解行維心的疑惑,別說三個,就算是三十個,行維心也是當場就回答了你,”
在場宗主旁觀這二人對答,淵無咎幾句話一轉折,竟然反過來問起行維心了,都覺得淵無咎果然深沉多智,也看出行維心固然陰柔乖戾,卻不是城府深沉之輩,幾句話就被淵無咎給架住了。而在場宗主之,萬里紅云、塵凝榭、悅不疑以及含弘光,都曾經和行維心一樣,是見過同樣的人,一樣聽過某些事的,此時更是好奇,到此地步淵無咎會反問出什么問題來,面對行維心的逼問。
行維心答應的痛快,但是淵無咎卻沒有立即開口發問,而是先沖著率意山看了一眼,先是略皺了皺眉,然后嘆了口氣,接著又微微搖了搖頭。
眾人隨之向率意山望去,卻是什么也沒看到,不知淵無咎何以如此,正奇怪時,卻聽淵無咎開口道:“行師弟,淵某問你的第一個問題是,淵某現在是道門的忘情天嗎?”
行維心一怔,顯然是沒想到淵無咎會問出這么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很簡單但也很出乎他的意料,其實這根本都不算一個問題,好像是淵無咎在向行維心求得一種認可一樣,因為之前行維心正是當著眾人的面大聲地說出在他眼并不認淵無咎這個代輔天。
在場的其他宗主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不解淵無咎為什么這么問,倒是塵凝榭眼有一絲了然之意。但是她卻至始至終好像跟所有人都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好像一切都跟她無關一樣,安靜在側,就如夜空之無語的明月。倒是一旁的萬里紅云偷偷打量了她一眼!
行維心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讀了讀頭,答道:“是。”盡管他心再不愿意,但是淵無咎是道門現在的忘情天,雖然只是稱代輔天,卻是整個道門乃至修行界都承認的事。何況淵無咎問的是他是不是道門的忘情天,又不是問在他心是不是認為他是忘情天。
淵無咎不作任何表示,又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道:“行師弟,淵某想問你,就你所見所聞,自從淵某登位之后,所言所行有負忘情天這個名號嗎?”
行維心剛想張口就說有,但是看見淵無咎淡然的目光,回想淵無咎擔任忘情天以來的所作所為,雖然有爭議的地方,但是并沒有一件具體可見的行為可以說是有悖于忘情天這個名號。就算是他自己剛才所質疑的除妖令一事,也不能就說淵無咎下這道命令不是他這個忘情天該做的。反而從另一面來說,之前妖物如此入侵道門,那淵無咎之所為正是在做一個忘情天該做的事,而且十分應該的。
行維心自然還想到了那個人對自己說的那件事,但是那件事一來并沒有任何的確鑿證據二來的話,那件事是發生在淵無咎擔任忘情天之前。至于他在此之前所做的事情,乃至于如何登上忘情天之位,這都跟他在忘情天之位上的所作所為并沒有直接的關聯。
也就是說,緊緊從淵無咎身為忘情天而所作為的一切來說,他一沒有做出殘害同門之事,二沒有無理干涉其他的道門宗門,三沒有做出任何有負修行人之事。行維心想了好一會兒,對淵無咎還真是刺無所刺,終于還是不得不搖頭有些不情愿地道:“沒有!就我所見所聞,我說不出來你有什么有負忘情天這個名號的地方。不過在我所不聞不睹之處有沒有,那我就不知道了!代輔天。不必啰嗦了,你接著問第三個問題吧!”
在場眾人此時有一些已經看出淵無咎這么問的用意所在了,尤其是岸無涯眼看著淵無咎,反而露出一抹敬佩,而君行庭則是在行維心后方,看著行維心背影露出不屑。
淵無咎沒有直接照著行維心的意愿繼續問第三個問題,竟然再一次轉身向率意山方向望去。眾人正感奇怪之時,忽感天地之間有一種異樣的震動從率意山那兒傳來,好像就是率意山的央部位,也就是花柱之處傳出!
這股震動十分特別。不僅是地層震動。而是天地同感!各位宗主感應清晰無比,似乎是在率意山那兒的天地之間,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一樣!眾人心都立即浮現一個念頭,莫非天意花要降世了?但一月之期還沒到。莫非是提前了嗎?但是那股震動沒多久就消散了。天地之間也不見任何異常。看來只是天意花即將降世的前兆罷了!
就在這時,只聽率意山那邊傳來一陣呼喝爭執之聲,緊接著便是法器神光四射以及法力撞擊發出的震蕩和轟鳴之聲不絕于耳。眾人都是大修行人。當即施展千里眼神通向率意山那邊望過去。只見率意山附近天空之上,有七八名雷宗弟子飛天而起懸浮在半空,手持各種法器,對著下方的修士呵斥,命令他們不得妄動,否則雷宗會毫不留情出手。
但是他們話還沒有說完,地上卻立即有十幾個修行人從四方騰空而起,無視雷宗弟子警告,直接向率意山央的花柱飛天而去。那些雷宗弟子見呵斥無功,當即毫不猶豫出手,幾道雷電瞬間從天而降,威勢無匹,一下將那飛天而起的十幾個修士的幾人擊落,慘叫著摔下半空。
那剩余的修行人見狀,立即咒罵著祭出法器還擊,頓時天空法器飛舞,神光搖曳,兩名雷宗弟子躲閃不及,直接被那些法器發出的攻擊圍剿而死。其余雷宗弟子見狀,登時大怒,一方面更加奮力還手,召來更多雷電,頓時霹靂大作,震動率意山;另一方面則是安排人迅速分別向經行山和眾位宗主所在之地飛來,看樣子是來報信求助的。
眾位宗主見狀,立即明白是天意花出世前兆惹動修行人爭奪之念,雷宗弟子彈壓不住那些修行人,雙方之間已經爆發了沖突。驚百里眼見弟子在半空被炸成碎片,心大痛,當即向淵無咎道:“事情不好,代輔天,我等必須立即前去,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淵無咎卻不理他,也沒有被眼前發生之事動搖其心,對著行維心道:“行師弟,淵某的第三個問題就是,你當然可以質疑淵某,但是在此時此地,你覺得合適嗎?如果合適,那淵某現在就在此地跟你詳細分說清楚,你覺得怎么樣?”
眾人一聽,淵無咎此時問這樣問題,分明就是指責行維心耽誤,導致此事發生,等于是狠狠地一耳光抽在了行維心的臉上。
行維心眼見雷宗弟子身死,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道:“還是依驚師兄的意思,我們先速速趕去率意山吧!”
驚百里心急如焚,聞言當即道:“好!有勞眾位宗主。”便要飛天趕去。
不料淵無咎卻是站立遠處一動不動,目光直視行維心,他既不動,其余眾人便不敢動。但是只有一人例外,自然是萬里紅云,眾人尚在猶豫之際,只有他哼了一聲,化作一團金光激射率意山而去。
驚百里見狀,一咬牙向淵無咎一拱手道:“代輔天,恕驚百里無狀,驚百里先行一步,在率意山恭候代輔天!”說著,當即化雷疾行,直奔率意山而去,他身為雷宗宗主,此時已經是一刻都等不住了。
有了萬里紅云和驚百里趕去,其余宗主倒是不那么著急了。不管怎么樣,以兩人的身份和修為,應該足以壓制住暴亂的場面,于是都把目光投向了淵無咎,而淵無咎仍是淡然無語地看著行維心。
行維心與他目光對峙了一會兒,他也冷靜了下來,轉過頭往率意山看了一眼,再轉過來盯著淵無咎,道:“你事前就知道率意山會有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