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這般地步,在場的道門宗主還算是鎮定,但是那些道門弟子卻感到吃驚之外,心中倒是也有一番別樣的感悟。吃驚是想不到當初玄都山之變居然還有這樣的隱情。當時在場的宗主都在場,現在回憶起當初黑甲突然來到玄都山之際滌玄天的種種因應,無論是事先安排了給黑甲妖物的座位,還是后來將銀絲拂塵交托給了一個天宗記名弟子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位宗主,種種舉動的確處處透著不可解的深意。
而別樣的感悟則是來自于滌玄天的,本來他們都是道門中人,滌玄天被一個突然出現的妖物一刀斬滅,雖然是因為佛門第一神器具備斬緣之力的戒刀之故,但是在心里總是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堂堂道門忘情天怎么會那么容易就栽在一個籍籍無名的妖物手上呢?尤其就連荒未央更是被一刀斬滅,更顯得道門修行大不如佛門!此事傳揚出去之后,修行界之中的修行人對道門更有一番冷嘲熱諷,讓道門的威望一時大降,道門的宗主們臉上也沒有什么光彩!
但現在才知原來一切都是滌玄天的安排,其中還有許多他們并不知曉的隱情。雖然還不知道滌玄天具體的布局為何,但是他們心中都不免松了一口氣!不少在場的道門弟子也都有一種恢復了某種信心的感覺,更是在心中暗暗想到,是了,自己當初怎么會起那種心思懷疑起滌玄天來。居然忘記了滌玄天可是號稱道門推命第一的啊,真是可笑極了!
不提在云臺之上的其他道門弟子是什么心思,面對君行庭的咄咄逼人的質問。大夏龍圖只是嘆了口氣道:“君宗主說的話,大夏龍圖也不好反駁。但是若一切如你所說的那么簡單,當初在玄都山滌玄天早就想辦法將黑甲妖物斬殺了,何至于還要如此費心布局。天地氣數所至,又豈是那么簡單就能對付的?滌玄天之局,是他將推命術運轉到極致,才窺見得一絲天數玄機變化。找到一個殺死黑甲的機會!”
一旁的驚百里聽見這話,心中一亮。插口道:“大夏師兄的意思是,在這率意山天意花降世之時,便是滌玄天所求的殺黑甲之機嗎?”
大夏龍圖道:“正是!”
驚百里聽了,卻是一皺眉。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張了張嘴唇卻是將想要問出口的話咽了回去。只聽君行庭哼了一聲,道:“雖然滌玄天設局,但淵無咎勾結黑甲并非出自滌玄天授意。大夏師兄你再如何說,也不能掩蓋淵無咎背叛道門之罪。若想要以此為淵無咎開脫,只怕太過勉強了吧?淵無咎如此背叛道門,就應該受到相應的懲處。”
君行庭這幾句話說得很是逼人也很是在理,在場的眾位宗主聽了,也都頗以為然。紛紛點頭。
大夏龍圖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道:“君宗主誤會大夏龍圖的意思了,大夏龍圖并沒有想要為淵無咎開脫的意思。之所以向眾人說明此事背后有滌玄天布局之玄機,只是希望促成道門以太極陣斬殺黑甲妖物之事,不辜負滌玄天授予銀絲相托的信任罷了。至于淵無咎當初之舉,大夏龍圖無意辯駁,但事有輕重緩急,當初是當初。眼前是眼前。此刻大敵在前,大夏龍圖只想問一句。道門是準備避禍而走,還是迎面一戰?如果現在淵無咎能真心與眾人配合運轉太極陣,諸位能夠相信他嗎?”
君行庭見大夏龍圖幾句話一說,又將事情繞了回來,仍是歸結到眾人是不是能相信淵無咎,正皺起眉頭。但卻見這一回在場的道門宗主態度卻都有些不一樣了,眾人左顧右盼之間,一時間誰也沒有站出來表態。畢竟剛才淵無咎親口否定了大夏龍圖的苦心辯解,讓眾人都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君行庭這才放下心來,退在一旁不語,他深明處事的分寸,這時候若是再咄咄逼人,只怕就要適得其反了。反正水已經攪渾了,接下去就要看各位宗主如何選擇了。
而大夏龍圖也心知自己已經將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一切就看道門各位宗主的態度了。如果道門中人還不能接受的話,那就只能另尋別法拖延了。好在天時將近了,只要熬到天命花之主現身,那一切自然好辦。不過最好是能夠促成道門以太極陣圍困斬殺黑甲之局,太極陣肯定是殺不了黑甲,但這樣便能為淵無咎爭取一個將功補過的余地,不至于走到跟道門的完全對立之處。
本來雖然淵無咎被黑甲挑破,但剛才他若不開口,事情何至于這樣曲折麻煩。大夏龍圖不禁想起了當初滌玄天來找上自己的時候情形。滌玄天先將淵無咎的所作所為告訴了自己,接著再提出要讓自己來接手他入于不死不生之后的布局,最后則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如果大夏龍圖不答應接手,恐怕就沒有人救得了這個背叛道門的淵無咎了!
就是因為這一句話,大夏龍圖不得不接下了滌玄天的布局。滌玄天老奸巨猾,早就看準了大夏龍圖絕對不會對淵無咎這個師弟置之不理,所以輕易引大夏龍圖入局,讓他白白為自己奔波。在大夏龍圖的眼中,滌玄天那里是道門推命第一,簡直就是道門推人第一,而且還是專門推人入坑的那種!
大夏龍圖感慨之際,任道直見眾人沉默不語,心中有了計較,輕咳一聲,率先站了起來道:“大夏龍圖,此事既然關涉淵無咎,也不能由你一個人把話全都說了。淵無咎既然在場,那么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至少應該讓他自己親口表明態度才是,否則眾人總是難以相信吧!”
任道直的話說的很對。哪怕大夏龍圖說的天花亂墜,至少淵無咎本人應該出來說句話才是,否則即便在場的道門宗主想要相信他。也顯得是一廂情愿啊!
于是大夏龍圖也點頭道:“任師叔的話說的對極了!淵師弟,你心里是怎么想的,眼前的黑甲妖物,你是打算怎么對待?”
云臺之上的淵無咎并沒有馬上說話,而是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他的聲音,只聽他道:“大夏師兄,眾人都以為我是數百年來天宗唯一可以動用天鏡之人。呵呵。但是你我都知道,數百年來第一個動用天鏡的不是我而是你。若是要配合眾人運轉太極陣。我可以直接將天鏡交給你御使,以你的神通應該是能夠辦到這一點吧!師弟就在一旁看著師兄大展神威,滅了那妖物!”
淵無咎說出這個秘密,惹得眾人都向大夏龍圖看過去。君行庭首先冷笑道:“大夏師兄你雖有苦心。但是看來淵無咎并不領情啊,他分明就是不想與那黑甲妖物為敵!只是沒想到你也能駕馭天鏡,果然是深藏不露!與其讓眾人跟淵無咎聯手,倒不如是跟你大夏龍圖配合,來的讓眾人安心吧,畢竟你可是連滌玄天都相信而賜你銀絲的人!”
大夏龍圖沒有理會君行庭,而是對著淵無咎道:“淵師弟,你真的打算這么做?如果我告訴你,你這樣做反而達不到你想要的結果。會不會讓你聽從我一次呢?”
云臺之上的淵無咎望向遠處,答道:“師兄,我想試試!
大夏龍圖聽他語氣雖淡。卻是極為堅定,心中頓時一沉,明白淵無咎是絕對不會聽從自己的了。
又聽淵無咎說道:“師兄,你太了解無咎了。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是走在我的前面。我也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么。你給我的東西太多了。這天鏡是你讓給我的,天宗之主的位置也是你讓給我的……修行到此。我仍舊是知天境,無法進入脫天境界。在很久之前,我就明白地知道,這都是因為你,你就是在我頭上的一片天!如果一直擺脫不了你,那么我是永遠不可能進入脫天境的!”
大夏龍圖頓時無言以對,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嘆了口氣,道:“師弟,是師兄錯了。”
話音剛落,虛空之中忽然傳來一陣奇異地波動,只見那半空之中的天命花忽然閃爍了起來,透明的影子在虛空之中時隱時現,而四周八方的祥云之中的百鳥也開始亂鳴起來,同時地上的百獸也吼叫不休,無論是飛禽還是走獸,他們的叫聲之中都帶著一種十分不舍的意味,漸漸地向遠處散去。
“這是怎么一回事,飛鳥走獸似乎在離開,天上的祥云也開始慢慢散去了!”驚百里是雷宗之主,體察的最是清晰,當下將周圍發生的變化都一一說了出來。
大夏龍圖轉身從云臺向四周望了一眼,對眾人解釋道:“,這是天時將至,天命花即將消失,所以召攝萬物之力開始消退了!”
什么?天命花竟然在天命之主沒有出現之前就要開始消失了,難道這一次天命花降世并未得真命主宰嗎?
就在道門眾人疑惑之際,大夏龍圖突然大喝道:“不好,眾人小心,黑甲要開始破陣了!”
道門眾人被這一喝之下,立即都像虛空之中的太極陣望去,同時八大神器之主同有異感產生。只見陣中的黑甲黑袍飄起,罕見地用雙手握住黑刀,對準了正在運轉的八象,黑刀被他的混沌妖身催動,開始綻放出無量的黑光沖擊太極陣,這才讓八大神器之主感受到了種種震動。
剛才眾人說話之際,在太極陣中的黑甲一直都顯得很安靜,被大夏龍圖施法隔絕了云臺之后,他既無法知道云臺之上的情況,便將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觀察眼前的太極陣八象變化之上。眾道門宗主自信他無法破陣而出,便沒有多加關注。此時就在虛空之中天命花開始消失之際,黑甲卻開始破陣了!
云臺之上的大夏龍圖見狀,手中拂塵萬千青絲之中的銀絲爆出銀光,青絲變白發!驀然,大夏龍圖仰天發出一聲猶如龍吟般地長嘯,嘯聲破云而出,直達九天之上。頓時云臺之外的三十二相和開陽立即騰空,直接沖著忘我老人和風母等一幫邪修妖物而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虛空之中的天命花忽然蕩漾出一股召喚之力,向四周散發而去,所有人都感應到了這種召喚,是一種無比深沉的呼應,好像是整個天地都在發出強烈的呼喚和請求。終于,隨著這股召喚之力在天地之間擴散,終于一聲驚天動地的霹靂從雷澤之中響起,只見一道閃電從雷澤之中竄起九天之高,從云層之中游動而來。閃電穿云而不散,猶如天空裂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縫,裂縫越來越逼近,正是沖著天命花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