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場?上什么場?”陸正還沒反應過來白衣人師父話中的意思。
白衣人道:“笨蛋小子,赤靈已經制住了那和尚。這種時候如果沒有人去調解,難道就讓他們這么僵持著嗎?還是說你就在這兒這么看著,讓赤靈自己決定是直接將那和尚殺了好呢,還是就這么放了。這附近四周還有什么人,不是輪到你上場還能是誰?”
原來師父是這個意思,如此性命攸關的事,卻被說的這樣輕松,好像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樣,陸正只好撇撇嘴,卻不敢說什么。眼前赤靈一爪壓著那個和尚,其余九名僧人將圍在四周,的確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如果沒人前去斡旋,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陸正曾受苦行僧大恩,對佛門中人還是很有好感。既不希望赤靈殺了那些和尚,也不想那些和尚傷了赤靈,于是高聲喊道:“諸位大師,在下天宗記名弟子陸正有禮了!”隨即一步踏出,境隨人轉,語出之際正是落步之時,身子站定已在眾僧身前三丈之地站定,抬手向各位僧人行了一個道門的問訊之禮。
說出這話之后陸正忍不住暗暗自嘲,自己好歹修行也入了知命境了,卻還是天宗一個記名弟子,連天宗正式弟子都不是呢!放眼整個修行界,又有哪一個宗門居然有一個知命境的記名弟子?就沖這一點,自己只怕也算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那九名僧人正為豹爪之下的和尚的性命憂心,乍聽陸正的聲音,猛地想起那邊還有一個妖物,當即就是一驚,正感糟糕之時卻聽見對方自報來歷乃是天宗弟子,卻是一愣。怎么妖物忽然就變成天宗弟子了?
九名僧人這個念頭剛起,就覺得四周所見之景如水波一般晃動了一下,隨即就看見陸正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前不遠處。如此詭異神通令他們瞬間就變化了念頭,不好!那妖物是故意誆言自己是天宗弟子。目的想要趁機偷襲自己等人!于是九名僧人紛紛向后一退,揚起手中的法器正要施法抵擋,卻不見對方法術襲來。九名僧人大感奇怪,定睛一瞧,卻見對方正沖著自己等人行禮呢!一時不知對方究竟是什么目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拿不了主意。也沒有人開口應答。
陸正見這些和尚的反應如此奇怪,想起剛才那羅漢果位和尚稱自己為妖怪,料想誤會必源出于此,于是沖著他們微微一笑,解釋道:“諸位大師不要誤會,在下真的是天宗記名弟子陸正,并非妖物。諸位大師修行不凡,慧眼所及,自能辨別。”
那九名僧人聽了這話,九雙眼睛一起掃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一番陸正,目光之中仍是有些驚疑不定。這時,有個聲音艱難地道:“你……你就是…陸……陸正?天命……之主……陸正?”卻是那被赤靈按住的和尚。雖然只是被赤靈按住胸口,但一身神通也被禁錮,胸口好像壓了一座大山一樣,讓他說話也有些艱難。此言一出,那九個和尚又再度一起向陸正看了過來,目光已變成了好奇和驚訝。
陸正聽見這和尚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還稱自己是天命之主,但在率意山之時并不見有多少佛門弟子,想來是率意山發生的一切已經傳遍修行界了。而這個和尚這樣說話。應該也是發覺自己并非什么妖物,是他自己弄錯了。
陸正答道:“是陸正不假。至于什么天命之主,呵呵。晚輩卻是不敢當。哦,是晚輩糊涂了……赤靈大哥,你還是先放開這位大師吧,有什么誤會可以好好說清楚才是。”
既然陸正都開口了,赤靈自然聽從,當即吼了一聲,便收回了爪子,緩緩退到陸正身后站定,仍舊是維持赤焰豹原身,并沒有化為人身。眼見赤靈真的聽從陸正的話放開了那和尚,那九名僧大喜,立即搶出兩人上前將那和尚扶了起來,關切詢問道:“戒師,您無恙吧?”
陸正一聽,原來這位和尚還是一位戒師,只是不知道是佛門哪一山的。
那和尚起來之后,沖兩個攙扶他的和尚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無恙。赤靈爪子一收,連帶禁錮他一身神通的法力也被收回,臉上的幾道傷痕不過是皮肉之創,法力稍一運轉,傷口立即自行愈合。隨后那和尚伸手在臉上一抹,將血跡擦拭干凈,這才走到陸正面前,合十行禮道:“多謝施主搭救!”
陸正見他雖被赤靈打敗,且又被自己和其余九名僧人親眼看見他被自己想要降服的妖物踩在爪子下的情景,但是臉上卻沒有一絲尷尬、羞惱之色,仍舊不該剛毅木訥本色,顯然絲毫不為所遇動心,不禁心生敬意,趕忙還禮道:“大師言重了,剛才聽其他幾位大師對您以戒師相稱,已知您在佛門地位尊崇,只是不知大師法號如何稱呼,又是佛門哪一山修行呢?”
那和尚道:“貧僧法號嗔心,是嗔怒山火焰庵的戒師,我身后的九名僧人都是火焰庵的修行弟子,持大輪法器的是大智僧和大勇僧,持法螺的是大愿僧和大行僧,持木魚的是大義僧和大覺僧,持降魔杵的是大慧僧和大空僧以及大定僧。”說著,一一將九名僧人向陸正引見。
那九名僧人被引見之時,似是因為陸正是天命之主,見他居然是個這么俊秀的少年,都感好奇,看著陸正的目光都有些詫異。陸正知道他們心中所念,也不介意,等嗔心介紹完畢,再度行禮道:“原來是嗔心大師和諸位大師,陸正失敬了。嗔心大師……”
“火焰庵的戒律,難道在嗔怒山之外的地方就蕩然無存了嗎?回山之后,每人都來戒律堂自領受一百杖!”陸正剛要向嗔心和尚詢問和赤靈是如何起沖突的,不料嗔心卻首先臉色一沉,向那九名僧人喝道。
那九名僧人聽了,神情一肅,一齊雙手合十道:“謹遵戒師法旨。”
陸正見狀吃了一驚。問道:“嗔心大師,雖然晚輩乃是一個外人,不該插手佛門之事。只是不知諸位大師究竟犯了什么戒律,是否因我而起呢?”
嗔心和尚解釋道:“陸施主。他們九人剛才與你相見之時,目露異樣、心生別念,已是犯了火焰庵的戒律,所以要受罰。”
陸正沒想到嗔心和尚是因為這個要罰他們,剛才這九名僧人看自己的時候的確眼神之中流露好奇,但也不過是人之常情,僅僅是因此便要受罰,不免有些苛責。于是替他們求情道:“大師持戒嚴謹。晚輩敬佩。但若是因此就要如此懲罰這幾位大師,陸正心中難安。此事既然因晚輩而起,還請大師準晚輩所請,網開一面,免了這九位大師的百杖之責吧。”
嗔心卻絲毫不為所動,搖頭道:“僧人犯戒,都是自己心念走作,豈關他人。何況犯戒受罰,對他們并非害處,更增警醒。有益日后修行。”
陸正見嗔心如此執拗,又道:“實在不得不罰,一百杖也未免多了。諸位大師應該都有知道境以上的修為。豈能不明己之所行,不如每人十杖,權作警戒,大師以為如何?”
嗔心又直接拒絕道:“正因為他們修持有成,所以更不能放松。一百杖就是一百杖,少一杖、多一杖,都不是一百杖。陸施主,你是道門修行人,故存惜身之念。最是正常不過,但貧僧等皆為修佛之人。需持戒以修心。凡事都存情有可原之處,但若事事講求可恕。則戒律何存何用?火焰庵戒律如此,還望施主不必多言了。”
這個和尚說話很直接啊,一點兒也不留余地,說出的話簡直就像他的臉一樣,顯得有些呆板生硬,不通人情。他既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陸正便不好再說什么了,若繼續多嘴,那可就真的是成了插手火焰庵門內之事了。不過陸正心中不僅對這個耿直的嗔心和尚沒有一點兒反感,反而是大有好感,因為他在這和尚身上看見了老師李儀的影子。這嗔心和尚跟老師實在有些類似,特別都是在一言一行之中那么一絲不茍,以及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樣整天一臉肅然。
于是,陸正行禮致歉道:“大師之言,令人深省,是晚輩僭越了。言歸正傳,不知大師和赤靈大哥……哦,也就是晚輩身后的赤炎豹妖,你們之間到底起了什么誤會,以致如此大打出手呢?”
嗔心和尚看了一眼陸正身后的赤靈,問道:“敢問陸施主跟這位赤炎豹妖是何關系,你叫他大哥,莫非你們早就相識?”
陸正點頭道:“不錯,晚輩跟赤靈大哥認識很久了,深知他的來歷,他們一族源出丹穴山,與一般妖物極為不同,頗知自戒,與人無爭。因此剛才看見他與諸位大師相斗,實在有些意外,不知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
嗔心和尚顯然也知丹穴山,道:“哦,他竟是出自丹穴山嗎?貧僧也聽過丹穴山的名字,知道那兒的妖物確實有所不同,更接近修行人而非妖物。但據貧僧所知,丹穴山的妖物若無特殊緣故,不會離山一步,為何這位赤靈施主不僅在兩界山出沒,而且還徘徊在我師兄八苦和尚所建的石室洞府。此外,更是在貧僧等到來之時突然無端向貧僧等出手呢?”
這嗔心和尚居然叫苦行僧八苦和尚師兄,但陸正還來不及細問,卻聽說居然是赤靈先主動向這些和尚出手,這可讓他很是吃了一驚。赤靈一向沉穩,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向這些和尚出手,其中必有隱情。于是陸正轉身問赤靈道:“赤靈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讓你對這幾位大師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