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磐率領一萬多兵馬,離開江陵,北上以拒李典。≤≤,兩日后逼近當陽,但見荊山巍峨,余脈悠長,道路險狹,旁多沼澤——雖當冬日,尚未凍嚴,亦難行人也。劉磐長年駐守江陵,向東協助黃祖以御孫氏,向南監視江南四郡,對江陵以北的地形地勢還真不算很熟悉,當即揚鞭問其小校:“此地何名也?”
小校回稟道:“是為當陽長坂。”
有那讀書較多的參謀插話:“當陽長坂,或名當陽坂。古之云夢較今為廣,北端即在此處,今水雖退,泥沼尚存,不便大軍行進。”
劉磐說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加快速度,趕緊沖到當陽城下去。要是李典未到,干脆先拿下當陽城,方便防御;若其已至,我等便背靠荊山下寨,與之周旋。然而話音才落,令未傳下,突然四面鼓響,隨即伏兵四出!
原來李典拋大軍于后,親率三千精銳急進,提前一天就已然進了當陽縣城啦,隨即便用諸葛亮之謀,在長坂設下埋伏,奇襲劉磐。劉磐所部倉促遇敵,不禁亂作一團,兵力雖雄,卻被限制在片片沼澤之間,難以快速展開。李典當先沖陣,直取劉磐,劉磐策馬相迎,戰不三合,一則力氣不及,二則士卒多潰,無奈之下,只得撥轉馬頭,落荒而逃。
等退出七八里地,收束敗卒,十停里竟然折了一停還多。劉磐一見士氣蹉跌,恐難再戰,于是下令退回江陵。憑堅而守。可是還沒趕到江陵城下。就有消息傳來。文聘竟然發動兵變,放逐劉琦,改立劉琮為荊州之主了!
噩耗哄傳之下,大軍一夕四散,劉磐身邊只剩下了兩百多人。他本打算繞過江陵,逃去江南,途中卻為小校所殺,將首級獻給了劉琮。
另一路荊州軍由大將王威統領。往赴江南去擋于禁,情況也與此類似。不過兩軍才剛對峙,尚未接觸,后方兵變的消息就傳到了,王威軍散而逃,被曹軍追上,扯下馬來,做了俘虜。
于是李典、諸葛亮便聯袂進入江陵城,拜見劉琮。隨即李典接管了江陵城防,命文聘率軍南渡。去安撫南郡的江南地區,諸葛亮則繼續南下。以招降江南四郡。
至于劉琦究竟跑哪兒去了?竟然無人在意……
曹操安居雒陽,一方面繼續召聚人馬,整備糧秣,一方面等待荊州方向的消息,直到李典接到趙儼所獻上的圖籍,立刻再請趙儼快馬送至雒陽,曹操這才捻須大喜:“荊州定矣!”就此放心地離開雒陽,西進關中。
再說江陵易主的消息傳到巫峽,關羽、甘寧盡皆大驚,眾將都打算撤了,但是甘寧堅決不允,說:“吾等奉主公之命,東進以撓曹氏之側,今未接戰即退,是違令也。管他前為曹軍,還是荊州軍,都可順江殺去,以全主命!”
關羽也說:“吾等若退,曹軍乃可專心向西,主公欲取關中,難矣哉!卿等欲退則退,吾與興霸向前,即多斬敵一人,亦為主公分憂也!”
眾將心說這不扯呢嘛,你是主將,甘寧是副將,你們不肯撤兵,我們哪兒敢自己走啊?不要腦袋啦?只得依從。于是關羽調取船只,獎率三軍,便直向秭歸殺來。
當道卻被黃忠攔住。這時候傅巽已然抵達秭歸,宣以劉琮之令,黃忠就問啦:“主公何在?”傅巽笑著答道:“見在江陵城中,下令者即是。”黃忠說我不是問的劉琮,我是問的劉琦:“得非害之乎?”傅巽擺擺手:“是皆為先主血,豈忍害之?逐之而已。今趙伯然(趙儼)已奉圖籍北上,荊州復歸于漢,漢升獨欲為劉琦效死,以漢賊之名而終者耶?”
“漢賊”大帽子扣將上來,黃忠肩膀窄,還真不敢扛。他本就是個純粹的武夫,只知道聽命于上級,而沒有自身什么政治理念和陣營判斷,那么既然江陵換了主子了,并且同樣是劉表之子,那好吧,我從了便是。
于是傅巽、馬良便輔佐著黃忠,堅固城防,以御益州軍。關羽一見對方嚴陣以待,知道這仗贏面不大,便叫喚敵將陣前答話。黃忠馳馬而出,關羽一瞧,嘿,認識啊。
想當年曹操攻打荊州,關羽奉劉備之命來援,跟荊州大部分將校都是打過照面的,不過此人向來驕傲,懶得多跟他人交往而已,慣常冷面相對。所以他認識黃忠,但至于黃忠本領如何,何字何鄉,那就徹底地不了解啦。
瞧著這黃忠一張老實面孔,甚至有些木訥,關羽不禁把嘴一撇,大聲喝道:“今奉吾主之命,來援江陵,汝何故陳兵相阻?”黃忠就馬上一抱拳:“關將軍容稟,今江陵易主,以歸朝廷,無須救援,請將軍即返益州,以謝劉使君。”關羽冷笑一聲:“何言朝廷?曹操挾主擅權,實漢賊也!汝今黨從,亦欲為賊乎?!”
黃忠心說今兒一天我都連聽到兩回“漢賊”啦,忠何幸也,竟然有如此大帽頻繁扣下……比起曹操、劉備來,我就是個小人物啊,這么大帽子我可當不起啊!他實在沒有舌辯之才,干脆也不理關羽的話,只說:“請將軍退去,若欲東往,則忠職守所在,不得不相阻也。”
關羽說那不如這樣吧——“荊益二州,本為親友,吾奉主命,必要東行,然亦不欲害友也。今可使軍士后退,你我即陣前一決雌雄,汝若勝,吾便退,汝若敗績,便請放開通路。”
黃忠心說你是搞笑吧?戰爭乃國家大事,豈是靠武將單挑就能決定勝負的?正待拒絕,就見關羽一擺手,益州軍已經開始整列后退了。他心中一動,暗道聽聞關云長乃劉備麾下上將,益州軍中勇不過此人,難得今日有機會與他較量一場,不如順水推舟,我應了吧——反正跟從劉琮也是形勢所迫,要是真打不過關羽,我放他們過去也有話說。
于是亦命部下后退,自己便挺槊來戰關羽。二將各逞豪雄,馬打盤旋,頃刻間便連交了三五個回合,各自心中敬佩。不過殺到十個回合上下,黃忠多少有點兒吃不住勁兒了——倒不是他武藝不如關羽(或許差那么一點兒,也就95跟99的區別),而是馬力不足。
一方面關羽是河東人,北方人本慣騎馬,黃忠久在荊州,馬術差了不止一籌;二則關羽身高體重,普通戰馬馱之不起,目下所騎的乃是昔日馬超南投劉備,帶來的一匹涼州良驥,關羽瞧著眼熱,馬超就送給他了,而黃忠的坐騎不過是普通戰馬而已。所以馬不給力,馬上武將的本領就未免要打折扣,多走幾個回合,兩人的差距便越拉越大。
這要是真的武藝不及,黃忠也就認了,因為坐騎的原因落在下風,他卻實在難以釋懷。于是再交一個回合,他勒停戰馬,朝關羽一招手:“關將軍好馬也!”關羽一聽什么?你不夸我的武藝倒夸我的馬?這是在嘲諷我占你便宜啊。關云長本是個驕傲之人,當即表態:“可敢與某步戰乎?”
黃忠拱手道:“固所愿也,不敢請耳。”于是二將拋去長槊,跳下馬來,各自拔刀來斗。可是這回卻輪到黃忠大占上風了——黃忠所使環首刀,比一般的刀要長出一大截去,足有五尺二寸(在一米二以上),純用精鐵打就,鋒銳無比,而關羽的刀卻是普通大路貨。
在原本歷史上,南朝陶弘景作《古今刀劍錄》,曾經記載道:“黃忠,漢先主定南郡得一刀,赤如血,于漢中擊夏侯軍,一日之中,手刃百數。”以那時候的鑄鐵技術,一柄刀可以砍殺一百多人而不廢,確實算是神兵利器了。是不是目下黃忠使的這把刀,這不好說,但黃忠精于刀術,且因此到處搜集好刀,卻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關羽逐漸地便落在了下風。遠處甘寧瞧見,心中不忿,于是暗中擎弓在手,突發一箭,正中黃忠肩窩。黃忠“哎呀”一聲,掉頭便跑。關羽也不追趕,卻返回己陣來責甘寧。甘寧朝他瞪眼:“主公所托,國家之事,將軍以為兒戲乎?今若敗于此老革之手,難道便真退去么?!”
關羽無話可應,只得勒兵后退,安歇一晚,翌日又來攻打黃忠之陣。黃忠再不肯出戰,只是憑藉秭歸縣城與城外新筑的三座堡寨,以及江上水寨固守,關羽、甘寧水陸并進,連攻五日,亦不能克。
這邊關羽打不下秭歸城來,那邊程普、黃蓋等率軍穿越山間狹道,為曹將高覽阻遏于涇縣,同樣也無法突破。夏侯惇乃率領大軍長驅直入,先后攻克故鄣、烏程等縣,繞至太湖以南,與海上的魏延遙相呼應,基本上切斷了吳、會之間的聯系。孫權坐困愁城,一方面調兵抵御,一方面連著派遣使臣去曹營中求和。夏侯惇提條件出來,正是是勛所授“南人歸南,北人歸北”八字真言。
孫權心說這是個要命的圈套啊,我老爹留下來的大多是淮泗人士,哥哥留下來的大多是江北的廬江、九江之人,我上臺以后就想收攏吳、會士人之心,可是尚未見到足夠的成效,手下可信的南人就不多啊。北人要是全都走了,那些南人還能再聽我的嗎?剩我一光桿司令,就算得保首級,那又有什么意思?
正自彷徨,突然門上來報:“周將軍幼平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