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到功法傳承,都是秘中之秘、禁忌中的禁忌,這點孟衍加入千雪峰未久,卻已深有所知,光是雜役們務必遵守的十多條門規中,排行第一的,不是戒擄掠,欺壓弱小,而是未經許可,不得擅自偷學本派技藝。
虎擎天的戰力強悍,孟衍非常感興趣,舞丑說他練錯,這樣還能有如此威力,如果把功夫練對,不曉得會是怎樣的情況?現在的自己,非常需要功法,橫豎自己弄不來血材,修練點功法好過什么都不做,而一部好的功法,助益比什么都大。
直接討虎擎天的功法來看,有諸多忌諱,可難得他主動開口,這種自己送上門來的好機會,孟衍自然不會拒絕,就跟著虎擎天,一起回到他住的瓦房。
作為仆役長,虎擎天應該能享有最好的住所與飲食,但這間瓦房卻很破,上頭簡單用茅草遮掩,聊備擋風避雨的功能,看起來好像隨時可能崩塌。
“嘿嘿,平常修練挺勤的,修練一勤,對周圍破壞就大了點……房子倒過幾次,又重蓋幾次,為了不給大家添麻煩,就直接住破點的,別浪費了。”
虎擎天隨腳踢開幾顆擋路的大石,每顆都有磨盤大,被他輕輕一踢,就飛了出去,孟衍看了看四周,地上密布著深坑,雖然他不明白,可舞丑馬上掃描整理,歸納出答案。
“你用這些石頭來砸自己?練功練得夠瘋的啊。”孟衍豎起了大拇指,“不管成與不成,這份斗志就非常值得夸耀了。”
虎擎天還是首次碰到有人夸獎,而不是說他瘋子、傻瓜,感動得握著孟衍的手猛點頭,“老大真是慧眼獨具,我什么血材都不用,就靠自己練功,就從造血一路練到強肌,雖然只有中段,但普通的強肌境界,三五個也不夠我打,若被我沖到鍛骨,估計十個八個同級的我都能吃下……嘿嘿,但最近卡關了,這一年多怎么練都提升不上去,也不曉得是為什么?”
“……我來看看吧。”
進到那間近乎家徒四壁的破屋,虎擎天一彎腰,從朽爛的床角底下,取出一個狹長的木匣,光看到這一幕,孟衍就暗叫不好,如果真是什么很了不起的東西,收藏必然極為嚴密,會像這樣掏垃圾一樣翻出來,估計再好也好得有限。
虎擎天將木匣交給孟衍,孟衍打開一看,發現里頭是一管以綢布織成的卷軸,看得出經歷了許久的歲月,上頭有許多蟲啃蛀蝕的痕跡,稍微打開,孟衍腦里浮現出的四個字,就是慘不忍睹。
“哇,兄弟,這你也能練啊?每一行字都少個三分之一,有的都快少到一半,缺這里漏那里的,你這種東西練下去,真是不怕死啊。”
“哈哈哈,雖然這么說,但我練到現在,也是沒死啊。”
虎擎天笑得無比豪邁,孟衍卻知道不是那么簡單,像外頭些磨盤大的石頭,砸體練功,以自虐式的修行催迫體能,雖然風險高了些,卻仍屬于可控制的風險,但拿著一本殘缺不全的秘笈亂練,這整個就是另一碼子事,甚至也說不上危不危險,反正死了是正常,沒死才是奇怪,至于沒死還練出了成績……那百分百是奇跡。
“奇怪了,你是怎么……”
孟衍喃喃自語,本來想要問話,卻看見虎擎天目中既有緊張,也有一絲考較意味,曉得他肯定有話沒說,自己若不拿點本事出來,他絕不會把真相和盤吐露。
“哦,三脈……少了一還是兩個字……天……又少了一個字……勁……”
把要問的話收起,孟衍將卷軸細讀,虎擎天站在旁邊,緊張得連大氣也不敢發一聲,就看著少年閱讀秘笈。
別說秘笈殘缺甚多,就算整本秘笈完好,孟衍也不認為自己的文化程度,有足夠能力閱讀,更別說對旁人進行指點,但自己背后有一個最大的支持,就是藏在腦內的舞丑,自己這邊閱讀,所見到的東西全數輸入腦里,舞丑立刻進行分析,把整篇東西整理出來。
舞丑的運算能力,天下無雙,孟衍還沒把卷軸看完,舞丑已經大致計算出來,確認這是一份急走偏鋒的沖脈功法,先將體內的氣反覆壓縮,然后釋放,沖擊體內竅穴,一而再、再而三,把體內的潛力完全迫發,日積月累,力量勇猛精進,比正常的練氣法要多十幾倍效率。
‘……不過,挺奇怪的,這功法不應該是這樣用的。’舞丑的聲音直接在腦內響起,‘這種催迫潛能的沖脈法,原理近似您的燃血,只是利用效率差得多,而這類技術該是用在關鍵時刻拼命,不是拿來修練的,長年累月用這方法來修練,功法還沒大成,就先要沒命了。’
‘天底下什么事情都有,原理奇怪一些,不等于就做不到,這家伙不就好好的活到現在?還越練越大只?’
‘他體型的巨大化,是由于長期沖脈,內分泌異化的結果,雖然讓他擁有遠超常人的體格,但對肉體的潛在傷害極大,如果不停止修練,有九十九點九九的可能在三年內喪命……不,如果不是另外有東西輔助,應該也早在五年前就斃命了,根據計算,這項輔助物是一種功法,又不純是功法,能令體內臟器柔軟化,操控不隨意肌,還有百分之十五的可能,配合藥物使用。’
舞丑作著這樣的分析,孟衍聽了心下清楚,表面不動聲色,只是道:“缺七漏八的,很不好懂啊,這樣的東西你也敢練,真是不怕死……唔,這是種走脈沖穴、催迫潛能的功法,這種功法本就走偏鋒,是危急時用來拼命的,頭一次看到有人拿這來當主修功法……難怪你那么強。”
虎擎天自豪道:“這當然,就因為我無時不刻都是極限發揮,才能夠一個打十個,連鍛骨境界我也照敗不誤。”
“但你這樣練功,很危險啊……”
“修練本來就是有風險的,更別說戰斗了,如果怕死的話,還練什么練?直接回家種地帶孩子算了。”虎擎天道:“之前不少人看我厲害,想知道我怎么練的,我來者不拒,大大方方給他們看秘笈,請他們指點,這些人里頭有傳功師、本派長老、外頭的朋友,還曾經有青木葉家的大人物也看過,可沒一個人能指點什么,只會說這么練功必死無疑,連我想把秘笈抄一份送他們都沒人敢要,真是沒種!”
“也不是沒種,人家高手也算專業人士,專才是練功,不是拼圖和猜字,你這種缺那么多的殘譜,要人家怎么指點啊?如果是戰斗拼命,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催迫戰技,比你這更完整、存活率更高,就不用來貪你這處處缺漏的東西找死了。”
“是啊,那些高手也這么說,兄弟,你年紀不大,見識可真是了得。”
虎擎天這么說著,目中卻流露著失望之色,孟衍心知他是認為自己與那些高手一樣,未能勘破此中奧秘,所謂那些高手也這么說,意思就是“你也不過如此”,當下笑了笑,道:“你這東西從哪弄來的?”
“祖上傳下的,你不知道,我家有一位先祖,幾百年前曾追隨過一位大人物,還救過他性命,蒙那位大人物以神功相贈還禮答謝,只是這些年里保存不當,秘笈破損,最后就變成了這樣,唉,可惜了……”
“是可惜了,你這段話里不盡不實,真實的部分恐怕還不到一半,這種沖脈法那么危險,哪個大人物這么沒良心,送這禮物給救命恩人?你確定你祖宗是救人一命?不是拐了人家老婆跑路?”
孟衍搖頭道:“我相信那位幾百年前的大人物,確實送了你們東西,但不是這卷沖脈法吧?應該是……一種功法,又不純是功法,能令體內臟器柔軟化,操控體內的所有肌肉,還有一種配合用的藥物……不,應該是一帖藥方!”
一段話連珠炮似的說出,令虎擎天目瞪口呆,一臉震駭表情,活像見到鬼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你、你是算命的?怎么可能算得那么準?以前從來沒有人能像你這……”
“打住!這些話別說,人與人有不同的擅長范圍,我并不比之前那些人高明,只是碰巧遇著我強項而已。”孟衍聳聳肩道:“說這些只是為了讓你知道,天底下還是有人眼光不錯的,可不是為了要你拿秘笈出來,那本秘笈才是你的老底吧?守了這么多年,還要防人覬覦,實在很不容易,兄弟你以后藏好了,別讓人發現這個秘密。”
“老大,我真是不能不服你啊!眼光比鷹還利,你是第一個看出我還有秘藏功法的人,還連藥方你都料中了,你這么有本事,我不向你請教,又要向誰請教?”
虎擎天珍而重之地將一卷貼肉收藏的皮卷取下,恭恭謹謹地送到孟衍面前。
“這是我家傳數百年的秘笈,兄弟,請你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