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舞丑的分析,孟衍才恍然大悟,不得不承認舞丑的分析極有道理,自己與賣面婆婆的情份其實很淺,往好處想,或許對方真是隱世高人,懷有某種目的藏于千雪峰內,甘居雜役,基于對后生晚輩的愛護之心,出手提攜一下,這也有合理范圍,如果這后生晚輩不長眼,貪心不足,蠢得不可造就,那正常來說,老人肯定要翻臉,就算不予以嚴懲,起碼也會一腳把這后輩踢遠遠的。
但剛才的交涉,情況并非如此,賣面婆婆連著數次退讓,光是主動說出大秘密一事,就已經很不合理,雙方沒多少情份,交淺言深,人之大忌,對方可是個老江湖,不是笨蛋,如果以“說出口的真相肯定只是部分真相”來考慮,千雪寶藏的秘密是真,那些沒說出口的東西,份量只會更重。
姑且不論那些被老人隱藏起來的秘密是什么,當自己逼著要老人傳授東西,老人明顯動了怒,最順理成章的發展,就是把自己怒斥趕開,碰上個別心性修為差的前輩,甚至會立刻動手屠了自己,但老人氣歸氣,還是妥協了,而且預備拿出來的東西,恐怕還不是那種打發人的隨便貨,這已經超過了前輩提攜晚輩的范圍,有些像是正式的合伙人在談判了。
‘一步一步進逼,試探出對方的底限,這是我為您規劃出的策略,能爭取到那樣的成果,固然是您的表現出色,但根據分析,恐怕也是主人您手上握著什么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籌碼,對方有求于您,甚至……沒有您不行,所以才這么好講話。’
‘有點道理,但……我的籌碼是什么?怎么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咧?’
‘嘟!嘟!嘟!數據不足,無法判斷,請輸入更多資料。’
‘我嘟你老母啦,別沒事亂放這種怪聲音來搪塞我,有話就好好說!’
孟衍自己也明白,舞丑雖然長于分析,但擅長的范圍,是那些有實際數據、資料的東西,對于變化莫測、沒有標準答案可言的人事,就顯得有心無力,要指望它不太現實,但橫豎自己也沒別人可以商量,哪怕是有些指望不上的同伴,總好過沒有。
‘對了,剛剛近距離接觸,別說你沒有趁機調查,我師父她老人家的實力怎么樣?探得出來嗎?’
‘實力相當強喔,我幾次探測,都被擋在外頭,她的神元內斂,體內真氣全不外漏,難以捕捉偵測,除非能進一步探測她體內狀況,否則無從判斷修為深淺,但純以目前來看,能做到這樣完全封鎖,她的修為相當強。’
‘這么強啊?也好,我可不想拜一個弱者為師啊,師父很強的話,起碼能傳我的東西也好一點。’
‘關于這次的近身探測,還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不知道主人您想先知道哪一個?’
‘你個臭機械也來學人類玩這一套,有話直說,別偷著藏著,兩個消息一起說出來。’
‘好的,掃描所得的結果是這樣,首先,她有易容,臉部皮膚與骨骼有變化的痕跡,這并不是她真正的面容。’
‘喔喔,換句話說,師父她可能是個大美女?太好了,這是好消息……呃,不對,在自己徒弟面前還要用假面孔,這太壞了,這是壞消息啊!’
孟衍好奇心大起,開始猜想這易容變化之下,真面目會是什么,但舞丑的一句話,卻讓他像是一桶冷水當頭淋下。
‘不過,根據骨骼掃描,她的生理年齡應在五十歲以上,估計該有五十五。’
這個答案,打消了少年所有的美麗幻想,他才十七不到,印象中的美女,最大也不過二三十歲,五十幾歲的女人都已生華發,哪怕曾經是美女,也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
‘主人,后頭您的打算是?’
‘沒什么特別的,師父就算不是年輕美女,仍是我的師父,她說要傳授功夫給我,今晚就準時赴約。’
‘喔喔,這話是不是在說,就算不是美女,師父仍有師父的利用價值,起碼先學完她的本事再翻臉吧?’
‘干,別把我的話多加解釋,好好的一句話,被你解釋得我像禽獸畜生,我真沒那意思的。’
帶著飽飽的肚子,還有這次面談的結果,孟衍回到千雪峰,來到雜役們的宿舍里,找張床躺下,閉目思考。
虎擎天替孟衍安排了單獨的房間住宿,可他沒事仍喜歡跑來與這些雜役一起,哪怕話不投機也好,這些雜役都對他這個大哥大大畢恭畢敬,而他喜歡聽這些人閑聊,他們的無聊八卦,讓孟衍了解千雪峰內很多小秘密。
而此刻躺在木床上,孟衍考慮著今晚赴約的地點,洗劍池是千雪峰的一處幽靜景點,也說不上有多漂亮,主要就是一個被短松林包圍的水池,地方偏僻,平常也沒什么人去,三更半夜在那碰面,確實相對安全,但和今天所聽到的秘聞連結在一起,孟衍就有了點別的想法。
‘嘖,洗劍池的位置朝東,面向東邊的折劍峰,也就是……數千年前的千雪主峰,師父約在那里,該不會是要和我討論挖寶的事吧?千雪峰這地方是怎么了?一堆居心叵測的人躲在這里,師父一個,黑衣人一個,我一個……柳浪兄妹也一組,這地方是專出叛徒的門派嗎?’
正想得出神,耳邊忽然聽到柳浪之名,仔細一聽,原來是雜役們提到,最近一輪被收進來的男弟子中,有個叫柳浪的,被評為佼佼者,是雪梅戰神引薦回山的優秀人才,根骨奇佳,本來應該是要親收為徒的,但因梅影甫回山便緊急接令離開,什么時候回來也沒人知道,為了不耽誤人才,便在掌門商秀娥的指示下,讓他轉投在長老千劍叟的門下,令所有男弟子欣羨不已,這樣等若是平白升了一輩。
“千雪峰五大長老中,千劍叟是唯一的男性,這十年已經不收弟子,幾乎都在閉關練功,能夠拜在他門下,真是幾生修到,若是能夠學到他老人家的劍術,哪怕只是十分之一,也足以揚名立萬,成就事業了。”
“不錯,本派的五名長老里,公認以千劍叟的劍術最高,其他人都是持劍,高明一點的,頂多用上劍匣,一次數十劍,唯有千長老,煉制出了劍臺,一出手就是千劍齊發,這等劍藝,別說是本派第一,就算整個東土,怕也沒幾個人比得上。”
“何止啊,要是拜入千長老門下,那就是慕師兄的直系師弟了,能夠追隨慕師兄左右,可是我們男系的光榮啊。”
“誰說不是呢,慕師兄得千長老真傳,武功已經快突破洗髓,說不定再兩三年就能問鼎圣王位了,只是派系里沒有別的人才支持,如果能再多幾個像慕師兄這樣的人才,我們男系在千雪峰就翻身有望了。”
眾雜役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興奮起來,孟衍聽得好笑,只是因為不想破壞這氣氛,所以裝睡不開口。
照自己對他們的了解,這些雜役平常雖然充滿憧憬,卻不太愿意付諸實際,還很對那些“成功人士”又妒又恨,說起來都沒什么好話,唯獨對“鐵劍蒼龍”慕蒼云是個例外,每次提到都是贊不絕口。
雖然孟衍并未見過這號慕師兄,但聽雜役們說,他本事很大,卻對所有同門都非常客氣,從不端架子,即使是對這些雜役,也開口閉口“師兄”、“師弟”,讓他們非常受用,都把他當成千雪之光,以與他身在同一個門派為榮。
姑且不論這人到底是怎樣的俊才,但他能夠讓這些善妒的底層雜役們,也對他歸心,孟衍就覺得很了不起,因為易地而處,自己肯定沒這本事。
“大競剩下不到一個月了,慕師兄比之去年,聽說又有不少長進,今年咱們的戰神不在,大競的光彩怕是要由他一人獨占鰲頭了。”
“前幾年,年輕弟子里鋒頭最健的,就是雙姝一秀,兩年前才新增了一個黃百合,變成三姝一秀,今年梅影不在,本來還期待黃百合能讓人耳目一新,有點不一樣的地方,想不到卻內出這等事來,估計她今年不會有什么表現了。”
“何止啊,我聽女系那邊說,昨晚的事對她打擊不小,小姑娘差點就自盡了,還好被搶救下來,要不然,大學長肯定心碎了……這里誰不知道,大學長一直是小姑娘的堅定支持者兼頭號仰慕者呢!”
“也虧黃百合的師父不在,否則千雪峰怕是要炸山了,五大長老中,烈長老最是性烈如火,尤勝須眉,要是讓她知道寶貝徒弟出了事,肯定要翻天了,不過,那淫賊不知得手到什么程度了?弄到小姑娘想去自殺。”
“嘿嘿,這個可不好講,聽說被抱到樹上去,整棵樹搖了好長時間,被發現的時候,衣服都給脫光了,那還能有甚么好事?”
“有理,我還聽說不只這樣,她……”
孟衍聽著這些,不知不覺地睡著,再醒來,天色已暗,他起身出發,預備赴賣面婆婆的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