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獨峰重現世上,所有千雪峰弟子從看到它的第一眼起,就知道此事難以善了,必將掀起東土的軒然大波,但誰也沒料到,騷動會來得那么快,結果更出人意料,不但把堪為千雪峰男弟子第一人的慕蒼云拉下臺,抖出他丑惡的真面目,最后更以一個奇怪的形式收場。
搞出這一切騷動的源頭,那個年輕的小雜役孟衍,在這一戰中表現出許多匪夷所思的地方,他聲稱自己會造器,以男子之身,使出了非凡造詣的形冰神勁,還以一種無比正宗,卻又沒人看過的千雪峰功法,一擊打倒了慕蒼云……以謎團的詭異程度來看,這個少年比慕蒼云還要恐怖得多,若說背景有問題,這少年才是真正有問題的那一個。
然而,一切很快就有了解答,這個看似出身平凡,全無背景的少年雜役,居然有一個不得了的靠山,當今千雪峰的掌門商秀娥!
眾所周知,掌門人年輕的時候,是千雪峰的戰力第一,也是最能打的一個,這個掌門位置,是靠實力震壓群芳得來,但在成為掌門之后,這位醉心于修練的女子并不怎么收徒授業,就只收了一個梅影,而這些年來,梅影的成績有目共睹,戰神這個名銜,完全是一仗一仗打出來的。
掌門收徒,茲事體大,甚至可能關系到未來的掌門傳承,照理說應該要慎重其事,卻不知道商秀娥在什么時候,秘密收了這么一個徒弟,全派上下無人得知,不過,外人也說不了什么,因為掌門人立刻就向所有人公布真相。
“孟衍是我親傳的關門弟子,他受我囑托寄身雜役,身負重任,是為了要調查本派中的不法奸細。在這段時間他協助藍冰玫大破鬼目大巫,更查出暗日神荒的妖人慕蒼云潛伏本派,今日揭破歹人奸謀有大功于本派!”
商秀娥這么一說,千雪峰所有人都傻眼,但所有秀題也就都有了解答,怪不得一個小雜役能這么妖孽,原來他竟是掌門人的弟子,精英中的精英慕蒼云這下可以說輸得不冤。
千劍叟瞪向藍潔映,怒道:“怪不得你多次包庇于他,你一早已知他是掌門人的徒弟?為何你不說?”
藍潔映淡然道:“我掌刑律,掌門人有什么調查計劃,自然要和我打聲招呼,而事有奸細調查,我似乎沒有必要向千長老說一聲吧?”
不光千劍叟傻眼,就連藍冰玫也愣了,她一直覺得千怪母親針對孟衍所作的一切,有些讓利讓得太出格,既要自己傳他形冰神勁又命自己帶他入雪域,這些都是關系到千雪峰根本的大事,母親未得掌門許可,私自這么干一被揭曉,可能就是欺師滅祖的大罪,哪想到……整件事看來根本就是掌門人在親自操盤。
可是,這么想還是有些怪異,雪域之行,有很明顯的么意味,母親是想要藉此探知孟衍的深淺,假若孟衍真是掌門人弟子,真是奉命潛伏調查,那母親的這些作法就說不過去了,事實真相到底是什么?
藍冰玫將懷疑的目光望向母親,藍潔映確認了女兒的疑問,卻沒有作答,只是道:“你實在不聰明,在不該追究的時候,執著于沒意義的事,而不去作你真正該作的事。”
“我該作的事?”
藍冰玫不解,但順著母親的目光望去,擊敗對手的黃百合已急急忙忙跑到孟衍身邊,拿出手帕為他包扎傷口,一臉急切,倒比自己還緊張得多。
“娘,你是指……”
“聰明的女人,只會作,不會說,千雪峰能在東土屹立不搖數千年,難道你以為真是只憑女人站起來撐半邊天嗎?”
藍潔映的話,讓女兒的臉紅了,不過對于另一邊的當事人來說,孟衍根本無暇去顧這些,眼前的混亂情勢,他還需要重新厘清。
所有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孟衍也跟著師父離開,一起來到一間掌門人的會客密室,在沒有其他人礙事的情況下,兩師徒要作一次溝通。
“……師父,我耐心不太好,有話您可以直說。”
“呵,就沖著你這聲師父,我想我們應該沒有什么沖突。”
雙方一坐下就先表態,確認彼此的關系與善意,畢竟,當初之所以成為師徒,實在是很誤打誤撞,后來兩人的相處,也不像普通師徒,而更近于交易關系,商秀娥更完全沒說老實話,現在要大攤牌,雙方關系該怎么定位,還很難說。
如果是一開始,商秀娥還可以不在意,但孟衍最近行情水漲船高,光是沖著他能煉金造器,這手本事就值得被高高供起,更別說他現在成了千雪寶藏的關鍵人,要是留不住他,這個寶藏估計只能是大爛攤子一個,還可能成為千雪峰滅門之禍,因此,不怕孟衍開高價痛宰人,就怕他掉頭便走,連交易余地都沒有。
“這個當然了,我也不是那么清高或反社會,能有個掌門人師父,這么天大的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來,我好不容易沾上了,沒理由主動放手不要吧?”
孟衍抓抓頭發,懊惱道:“坦白說,我對你這臭師父有不少想抱怨的,可想想又不知道說什么,拜你為師是我自找的,后來你也有煮面讓我白吃,真沒對不起我什么,至于你早知道慕蒼云是奸細,卻姑息不說……橫豎千雪峰是你的,你愛放著奸細不抓,你家的問題,關我鳥事?”
“嘿,你這小子做事,總是出人意料,我也沒料到會再收下你這么個徒弟啊,也罷,就把整件事情從頭說起吧。”
商秀娥道:“現在想必你也察覺到,當初梅影把你帶回千雪峰,是多么不智的一件事,要不是因為機緣巧合,柳浪頂了你的包,本該入千雪峰的你,離奇人間蒸發,無跡可尋,你恐怕早就被一堆豺狼給找出來,沒有寧日了。”
“父你高瞻遠矚,梅影一回山,就被你踢出去辦公,辦到現在還回不來,徹底死無對證,柳浪那小子傻呼呼的,直接被你送去給千劍叟當徒弟,口供串得順理成章,外人根本搞不清楚。”孟衍聳聳肩,道:“您老還立刻趕下山來搞偽裝,奔來跑去的,不嫌太辛苦了嗎?”
“那你可真是誤會了,在底下擺面攤,這是我從以前就有的嗜好,貼近民眾,看看我派轄下的百姓生活,每逢新人招考,還可以順便觀察新人的品性行為,一舉多得,并不是為了你才下去擺攤,你也太臭美了。”
商秀娥道:“在山下的相逢,確是偶遇,直到你拿出信物,我才知道你的來歷不簡單,回山后見到梅影,聽她說了你的事,先派她出去避風頭,我又急急忙忙回頭找你,沒成想你居然當了雜役,我露臉出來與你接觸,你突然說要拜師……一切就變成這樣了。”
“父你就沒考慮直接消滅了我,一了百了?你可別說什么道德考量,你會放任慕蒼云這奸細存在,任他作惡,你擺明就是那種會玩權謀的,滅了我,毀尸滅跡,解去千雪峰潛在危機,這才是掌門該考慮的吧?”
“……這怎么成?我雖然會耍權謀,卻不是亂犧牲人命的人,你也未免太錯看我了,我容忍奸細潛藏,有我的道理,但慕蒼云那晚為惡,我一直盯著看,你若不出手阻止,我便會下手除去他……然后再教訓你!要不然,你以為有那么巧,我剛好出來助你突圍?你們的行動,一早就在我眼下。”
商秀娥道:“再說,你初出江湖,從未為惡,至尊戒璽之所以到你手里,也不是你搶的,你甚至連撿都沒有撿,何罪之有?我要是為了不被人找麻煩,就將你殺了,奪走戒璽,那我成什么人了?因此,雖然我不敢說,會不會扛不住壓力將你交出,但至少可以對你斷言,我不會對你下手。”
“話粗理不粗,師父你的話雖然不中聽,可……夠實在,我喜歡你的這些話,我們應該沒有為敵的理由了。”
“后頭的事,你也親自感受了,我不否認,有段時間拿捏不下該怎么處理你,而你的至尊戒璽,也讓我有很多想法,可在我想清楚之前,你已經迅速成長,表現出你的價值,現在的你……已經不是可以任人搓圓捏扁的腳色了。
商秀娥苦笑道:“你會造器,這手技能足以讓你被看重,以今晚來說,我原本想讓你進第二層雪域找找線索,表現你的價值,可你不但跑到第三層去,還連失落的千雪主峰都弄出來,你知曉這里頭意義的,坦白說……老婆子的心臟不夠大顆,禁不起你這么嚇,現在已經不敢隨便再試你什么,怕最后結果出來,不是你沒法承受,而是老婆子我受不起啊。”
“……喔,那就可惜了,我還正想把此行結果,找個好的合伙人來分贓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