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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雪峰幾位長堊老都不是無識之輩,尤其以里頭的白長堊老,苦干勤學出身,目前執掌千雪峰的造器單位,曾經在青木葉家深造過,是一位眼高于頂的人物,聽掌門人說這位新收的弟子會造器,本來對此嗤之以鼻,壓根不信十幾歲的小伙子,能夠造出些什么來。
孟衍與慕蒼云對陣時,白長堊老也在現場,那群男弟子拿出的一套戰器,讓她頗感驚奇,因為一套四件,渾然天成,這是大師才有的手腕,不過,那套戰器的外型,卻讓這位匠師直皺眉頭,旁人或許會被玄武赤火金這樣的珍稀材料給嚇到,她卻只注意到打造的手法,手套也好,戰靴也罷,制造的手法極其拙劣,甚至說得上慘不忍睹,大概就是頑童捏黏土的水平,完全浪費了赤火金這高等素材。
這樣的造器手法,根本是所有匠師的恥辱,白長堊老評價極低,要不是因為后來孟衍以神奇手法,操控戰器爆炸,整死湯海,白長堊老絕不會對這少年感興趣,但即使應邀而來,她的姿態仍相當高,沒有把這少年放在眼里,認為一個沒有師承,自學成家的年輕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能耐。
不過,實際到了現場,打從孟衍動手開始,這位長堊老就不停受著震驚,孟衍將那件千雪峰祖傳的流云仙衣,拋入由十二面銀鏡所組成的煉化陣中,整件仙衣受莫名力量牽引,解裂散離,這種莫名現象,旁人看得嘖嘖稱奇,她卻看出了門道。
“這……這是流傳于上古時期的解裂秘術,起碼五千年前就已經失傳,這……”
白長堊老驚愕中,看見少年拋出一袋子的銀錠,她眼尖認出,那是打造圣王之器的寶金“神羽秘銀”,價值不斐,普通一個小青年沒可能有財力負擔,多半是掌門人砸下重本,這材料雖然珍奇,卻也還不是太罕見,可用在這種時候,整個意義就不同了。
那些神羽秘銀,一入銀鏡照射的范圍,就自動解裂,從固態的銀錠,分解破裂,成為一點一點的銀屑,而當孟衍飛快調整十二面巨大的銀鏡角度,將月光聚合在中心一點,一股無形的能量發散開來,將陣中的銀屑全數融開,化為一滴一滴的銀液,漂浮在月華陣中。
到了這一步,孟衍身形動得更快,這回不單單要調整角度,連十二座銀鏡的位置也要變動,這些銀鏡每個都有三米高,重逾千斤,要快速操控這些東西轉向,只靠手推根本不可能,而細微的角度變化,更不可能瞬息間傳達給別人,所以也不能由旁人代勞,孟衍低喝一聲,羅漢法相燦然現身,巨大的羅漢形象,出現在銀鏡之后,輕輕一推、一掃,千斤銀鏡隨即轉向,完成了角度調整,更讓圍觀者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十二鏡陣調整完成,反射的月華將秘銀全數溶解,更飽吸天上月能,本來的銀光由閃亮而模糊起來,因為充盈著能量,整個銀光氤氳一片,看都看不清楚,任誰都可以感應出里頭充沛的能量。
秘銀飽吸月華后,開始發生質變,漸漸轉化成一種新材質,旁觀的長堊老們不知道這種新材質叫什么,但白長堊老卻在古籍中見過這樣的技術。
“這不只是解裂,而是煉成,是一種早絕跡于上古時代的技術,名為煉金……這種事……怎么會發生的?”
白長堊老瞠目結舌,其余長堊老從沒見過她這等震驚,也不知道她所說的煉金是什么意思,不過,飽吸月華入秘銀,促升質變,這是一回事,可如何把這些秘銀制作成戰器,那才是他們這些外行人感興趣的東西。
被溶解液化的秘銀,沒有進一步裂解為霧,只是以水滴形狀漂浮在半空,與那些飄散的絲線碰著,兩邊全不相融,一碰就分開,讓人著實不解,孟衍要怎樣利用這些材料來新造戰器。
眼看月亮來到天頂,無云遮蔽,最為強盛的一刻,孟衍瞬間飆出,沖進煉成陣中,旁觀的長堊老都倒抽一口涼氣,這個煉成陣如果什么都能分解,孟衍在這時沖進去,就是找死的自殺行徑,所幸,闖入陣中的孟衍,似乎不怎么受影響。
“……明白了,這個煉成法陣對活物無效……”商秀娥目光最尖,很快確認了這一點,但白長堊老也若有所思地補上一句,“就算對活物無效,也不會是一點效果都沒有,在那個陣形里頭,估計相當不輕松。”
白長堊老的話,孟衍本人感覺最深刻,他闖入自己的煉成陣中,雖然沒有遭到裂解,卻也感到全身血肉正被猛力拉扯,像隨時都會朝四面八方散去,這種痛楚可不好受,長時間累積造成的傷害更可觀,所以務必要在那之前完成造器。
‘金霞流云衣是以彩云霓絲織成,與秘銀不能兼容,吸了太陰月華后,排斥得更是厲害,連鍍上去都不可能,要合并唯有真正融合,而能夠促使這兩個完美融合的技巧就只有……’
孟衍心念閃動,一下平伸出手,驟喝一聲,“冰焰!”
先前以蒼白雪玉為火種,引燃冰焰后,孟衍就將余燼藏于體堊內,以真氣強逼在一角,一經發動,無須火種就能驅用,這個技法相當危險,稍有不慎,就是玩火自焚,立成灰燼,但千雪峰多少年來,修成冰焰的匠師都是以此法驅動,孟衍就繼承傳統,繼續這么干了。
一舉手,冰焰在掌,孟衍五指一轉,掌上冰焰朝四方飛散出去,落向四周的絲線與秘銀液,霎時間,周圍熾烈燃燒,千百根分拆開來的絲線,每一根都有著冰焰在燃燒,燃燒中的冰焰模樣奇特,既像是火焰,又像是把絲線凝封起來的一塊堅冰,閃映著七彩琉璃光,明滅不定,將整個煉成陣內,化成色彩繽紛的瑰麗世界。
四大長堊老都是識貨之人,在千雪峰也從沒少看過冰焰,純以冰焰的強度來說,孟衍的冰焰還不算是真正強大,白長堊老以圣王之力迫發的冰焰,威能遠超過他,可孟衍所表現出來的除了冰焰本身,還有一種玄妙的控火手法,像是一個樂團的指揮者,遙控著煉成陣中的所有冰焰,如音符般跳要,輕快地飛竄起來。
如飄雪,如流螢,飛躍的冰焰到處竄動,將七彩焰光帶到陣內的每一處,商秀娥和四大長堊老從未看過這樣的畫面,仿佛這少年不是在造器,而是在演奏一篇冰焰樂章,從頭到尾,每個動作都是那么地美,偏偏在這些輕快的動作中,造物的程序飛快完成。
沒幾個人能看出來,孟衍已在不知不覺間,用上了冰火煉形手,這套古千雪峰的鎮派神技,他越是施用,越覺得沒那么簡單,自己憑靠舞丑來模擬推演,只能理解表層,以這套煉形手來塑形,可真正精研下去,里頭似乎有些更深刻的東西,超乎形的限制,進入道的境界。
但在眼前,只靠這程度就已經夠用,只配合冰焰使用的煉形手,將秘銀逐一與紫云絲結合,云月交輝,化成一種帶著金屬特性的絲質,而當材質處理完畢,孟衍雙手一錯,煉形手進一步發動,亂舞于空,瞬間像是生出了幾十條手臂,扯過那些浮空的絲線,一一重組。
“他在……編織?”
白長堊老再次傻眼,別說沒見過,她此生聽都沒聽過這樣的織衣法,無梭無針,徒手編織絲線成衣,偏生速度還如此驚人,快得目不暇給,前后不到半分鐘時間,一件嶄新的仙衣已然成形。
“咦?這是……”白長堊老盯著那件迅速成形的仙服,覺得不但造器的手法聞所未聞,連這套新的仙服都見所未見,樣式與現今所知的服裝整個不同,不是上衣下裳的傳統形式,反倒越織越短,越織越薄,成了一種特殊的緊身款式。
最后,一道道銀輝由地面直沖云霄,孟衍翻轉銀鏡,解開煉成陣的束縛,帶著新完成的作品,一下沖出陣去,甫出陣,就大口吸了兩新鮮空氣,讓身體重得活力,跟著才道:“完成了。”
礙于禮數,幾大長堊老不好意思把東西搶過來看,只是紛紛跨前一步,看著這套新成形的戰衣,然后紛紛皺眉,覺得樣式太過奇怪,沒有衣、裳之分,整個連成一體,還是緊身設計,穿上去恐怕全身曲線畢露,給男人穿已經是怪模怪樣,如果給女人穿……不知要何等厚顏無恥的女人,才會穿上這個?
商秀娥道:“這個……是什么?”
孟衍聳聳肩,道:“我也不清楚,是來自一種特殊舞蹈的舞衣設計,少掉裙邊,就是這樣了,好像在遙遠國度,跳芭蕾的都是穿這個,我沒親眼看過,反正差不多就是這意思。”
商秀娥皺眉道:“姑且不論禮法尺度問題,既然是戰器,當然是以戰力為主,這套薄薄的東西,有戰力可言嗎?”
孟衍笑了笑,信心十足道:“找人試試就知道了!”(破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