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園。
汪寶林翻看著手里的兵書，‘啪’的一聲拍在書桌上，“那馬剛好大的膽子，竟然大白天的派人進村。”
“楊叔打探回來的消息說這人以前還是縣里的將士，不知道為何現在做起了山匪。”楊忠良之前將打探到了消息一早就交給了汪寶林，“看樣子雖說是做了山匪，也不是十惡不赦的人，上次搶糧也沒聽他做傷人的事。”
汪寶林不可置否，將兵書放回書架上，轉頭看著他這個閨女突然笑了，“圓兒這是覺得他還算是有良心？”
“不算大奸大惡吧。”
汪寶林有心教女，便坐了下來，“馬剛原本就嘉隆年見雷公縣的守城將領，那時雷公縣周圍的幾個縣山匪為禍，大大小小十幾股山匪盤踞在四周為了壯大不停的擴充地盤，彼時十幾個寨子的人為了拉人入伙經常交手，朝廷積弱周邊各國虎視眈眈也顧不得這才讓他們越發的壯大。”
“馬剛做將領的時候也曾意氣風發，只要在雷公縣發生的交手他都會帶人去圍剿，下面的人也算是各中好手。”
“距離雷公縣最近的山匪便設法綁了馬剛及其他幾個將領的家眷，逼其不敢對他們下手，果然，山匪再動作的時候馬剛便只能看著，后來山匪入城搶劫，馬剛和他的兄弟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縣令被殺，縣城百姓被屠戮。”
“這才帶著人到了云崖山當了山匪，圓兒，你現在覺得此人如何？”
汪如心心下微驚，沒有想到這些日子里她爹竟然把對方的底細了解的這么清楚。
正常角度看來也會為馬剛的遭遇感到唏噓，原本有著大好的前程缺生生的中斷了，不過……
思緒飛轉，汪寶林也沒去打擾她，只端著茶盞吹開漂浮在杯沿邊上的菊花，啄了一口。
人們都喜歡說對國家盡忠，對父母盡孝，對事業盡責，卻很少有人會說對妻子盡什么，就算談到了大多人也都會說對妻子兒女的虧欠。
馬剛應該是對父母盡孝，對妻兒盡情，對兄弟盡義了吧。
但……
“這事沒發生在自己身上不太好說，馬剛等人顧念自己的家人可以理解，但理解她的應該只是她的家人和那些跟隨她的兄弟吧？”
“在爹在眼里他是怎樣一個人呢？”
汪寶林放下茶盞，看著汪如心一字一句的說道：“只是個軟弱無能的懦夫。”
“家眷被綁，他可以選擇以人換人的法子將人贖回來，以他的身手完全有能力去抓幾個山匪的頭目，山匪在壯大實力的關鍵時刻定不會放任手下的得力干將報廢，只要運作得當換回妻兒老小不是大問題。”
“眼看山匪在自己的保護的地盤上大肆殺戮卻只能心中只能悲痛自責，這是懦夫。”
“得知自己妻兒老小早就被殺便帶著人干起了山匪，不能為家人報仇是為不恥。”
“做為將領便應該想著讓兄弟們加官進爵封侯拜相，做山匪就應該讓大家吃飽穿暖活的像個樣子，那些人或許有機會能保家衛國英雄般的死去，現在卻要頂著山匪的名頭縮在那山坳里不敢見人。”
“他上對不起國家，下面對不起自己守護的百姓，中間對不起自己的父母，談何為人。”
汪如心呆愣許久，她以前的世界里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事，就算有也像看八卦版唏噓幾句便翻了過去，她知道她爹能給她說這么多是想要教導她，一點點的教會她在這個世道活下去活得好的法則。
“上次馬剛進來你處理的很好，你現在告訴爹，要是來的不是馬剛，或者馬剛不接受你的說辭，你將要如何？”
汪如心抬起眼皮，雙手緊緊的捏著衣角，那時的她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般，如果馬剛見不到糧食便要大開殺戒她也只能，“交出糧食。”
“楊叔每天都會打探山匪的情況，我們商討過馬剛畢竟在軍隊里受訓過，曾今也是將士，應該不會將手里的屠刀揮向普通百姓，從他幾次的行動來看也印證了我們的猜測，要是那十惡不赦的山匪，我應該會先組織將人和財物都藏起來，等您回來再說。”
“最壞的便是跟著縣城來的衙役躲出去。”
汪寶林勉強點點頭，見汪如心眉頭已經沁出了汗便收回了繼續要問的話，欲速則不達，不能將她的寶貝女兒給嚇壞了。
汪如心站了起來，面色有些發白，腳下虛晃，汪寶林心下一動便開口說道：“明天卯時你便到竹語軒來，爹教你一些強身健體之術，姑娘家也不需要都文文靜靜的，有兩招防身的手段也是不錯的。”
“啊？”對馬剛的唏噓感嘆之意很快便被驚嚇所取代了。
“你娘也學了。”汪寶林眼露得意之色。
“我…我…”看著她爹的臉色不像是玩笑，汪如心不由的結巴了一下，吸了口氣感覺說道：“爹爹，我都已經14歲了，現在學是不是晚了呀。”
卯時去學武，巳時她要看賬本管家，未時要去聽林先生講課，還得去看地，她這個年紀這么累好嗎？
汪寶林無所謂的說道：“又不讓你練成高手，有兩招防身的招數罷了不打緊，姑娘家身子骨還是要強健些的好。”
她這些日子也算是品出來了，她這個爹平日里看著好似很好說話又事事都依著她，但一旦是決定下來的事情輕易不會更改，就是她撒嬌耍賴也不行。
回到玉蘭苑有氣無力的坐著，喜鵲喜滋滋的捧著一身新衣走了進來，“姑娘，前日里夫人給的布料已經做好了，這料子上的花紋好看極了，您要不要現在試試？”
汪如心完全沒有心情看新衣服，哀嘆一聲，“好喜鵲，趕緊給姑娘趕制一身寬松方便的衣服來，明日姑娘就要開始學武了。”說完又瞧著燕兒，“燕兒，你明日開始卯時都要來叫我。”
喜鵲和燕兒對視一眼，相視而笑，“是。”
退出門的燕兒悄悄了吐了吐舌頭，姑娘卯時要起，她只能比姑娘起的更早，看著院中已經有花苞的菊花悄悄的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