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夜風帶著絲絲涼爽,吹在面龐上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院子里的燈籠照亮了院子,那原本應當對月賞菊對月賦詩的情景變成了吳先生和汪如心兩人的高談闊論,從荷葉田田到了大談吃喝知道,甚至還爭論起了那泥鰍穿豆腐到底是不是個好菜。
吳先生道:“湯色潔白味道鮮美。”
汪如心嗤笑,“別說那做的過程,就是那泥鰍想要鉆進去就須得是活得,就算多養了幾天那內臟還是在的,說不得肚子里的泥還在呢,我是吃不下的。”
“你個小丫頭就是矯情。”
連人爭論一番又轉頭說起了給學子們留下的那幾畝地,這個話題總算引起來林先生的興趣,加入進來一起探討。
姜氏和林夫人見天色不早幾人還說的意猶未盡又讓廚房的人送了些蓮子湯來。
“燕兒于喜,你兩個將蓮子湯送過去吧。”
劉嬸子見兩個丫頭一直悶悶不樂,琢磨了片刻才給了她兩這個機會。
這兩個丫頭自從被打發出來像是被姑娘忘了一般,不聞不問,讓都以為她們很快回玉蘭院的下人們看了好一陣熱鬧。
“楞著干什么,聽說姑娘今日興致不錯,還不過去露個臉。”
“今日可是好日子,把你倆那一臉苦相給收起來,要是再惹了姑娘不喜就一輩子在這里掃地吧。”
兩個垂頭喪氣的人霎時抬起頭對視一眼,胡亂的揉了揉臉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又扯出一個笑來,向劉嬸子屈膝道謝,然后歡歡喜喜的端著蓮子湯去了。
“姑娘,蓮子羹來了。”
喜鵲見到燕兒微愣,很快就歡喜了起來。
燕兒和于喜兩人臉上掛著笑給幾人上了蓮子湯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倒是個機靈的。”
林夫人微微一笑,端起蓮子湯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又和旁邊的姜氏說笑了起來。
次日一早燕兒和于喜兩個丫頭就成功回到了玉蘭院,好一番認錯后才搬著喜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對比于外院六人一件的大通鋪如園的丫頭房間可是寬敞不少,兩人整理好又被秦嬤嬤一陣耳提面命連連保證以后再也不敢無言亂語。
又一場秋雨過后天氣又涼了幾分,地里的冬小麥已經全部播種,各色菜秧子也已經種到了田間,這些忙完后汪如心安排人進了巴茅地,等村里需要巴茅的人家進去割完后挖出來一個防火帶,一把火將剩下的燒了個精光。
等熱度散去茂院養著的牛下了場,慢慢的一點點將那早已板結的地塊翻了出來,后面的人拿著鋤頭將大塊的土敲碎撿起地下的根莖。
“你看人開荒還真是快。”
路過人駐足觀看,饒有興趣的朝旁邊人感嘆。
“那是這片巴茅地原本就是田,下面也沒石頭,人家下了十頭牛自然是快了。”
“走走,種菜去,等冬下賣了菜加上之前存的銀子說不得也能買一頭。”
上百人花了二十多天總算是開完了那片地,在村里人都以為如園要往下種菜的時候又看到人家忙著修整田埂,最后更是開了口子引了河水進去關著。
“姑娘,這水要一直關到開春?”
趙管事忙過這一陣人瘦了一圈又精神了不少,他總覺得如園農大管事的位置離他不是太遠了,沒見最近兩月有什么活兒姑娘找找他嗎?
“開春后種藕,以后那就是藕田。”
“藕田好,挖藕的時候放了水就可以挖,不像在荷塘里費力氣。”
汪如心話鋒一轉,說道:“過幾日我爹該回來了,接下來我要去京都一趟,地里的事你先看著,有問題多去請教于大爺。”
趙管事大喜,連忙點頭保證,一定會把地里看的明明白白。
這是他的一次機會,也是汪如心給他的一次考驗,若是她不在趙管事都能將地里的事安排明白了,那農大管事的位置就可以考慮讓他來。
出了如園的大門趙管事精神更盛,哼著小曲兒往回走,他得要好好的琢磨琢磨還有哪里需要干的活兒早些安排上才是。
三日后,汪寶林一行人滿面風塵的回來了,一個個有氣無力精神頭都不大好,好些腳上的鞋子露出了大拇指,若不是馬匹健壯這些人看起來和逃荒的沒多大區別。
“哎喲,怎么都這個樣子,趕緊歇著一會兒叫你們吃飯。”
楊忠良和劉嬸子兩人又忙的腳不沾地,安排人做飯,給馬兒卸車喂草料,又忙著把馬車里的拉回來的貨物搬進院子。
汪如心得了消息直接讓周氏做了白米飯,又燒了幾盆油亮亮的菜,讓茂院的人送了一百個新鮮的鴨蛋過來炒出來好大一盆韭菜炒蛋。
歇了口氣又喝了喝水,這些人聞著飯香味兒肚子里一陣悶雷,天知道他們都兩個月多月沒見過油星兒了。
沒人說話,大家伙兒低頭猛吃,一大口飯菜進去沒嚼兩下就咽了下去,吃飽后再來一碗湯真個人都好似活過來一般。
“去的時候頓頓吃面還覺得有些燒心,回來吃的那是啥,硬邦邦的咽都咽不下去,這時候才想想還是吃面好哇。”
旁邊那人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就是享福享多了,那窩頭可以加了芋頭粉和高粱白面一起蒸出來的,那邊境的兄弟們要能頓頓吃這窩頭管飽那就是不得了的事,你還嫌棄上了,忘了以前的苦日子?
那人干笑起來,道:“那不是跟著如園吃的好了么,早忘了那會兒到底吃了個啥。”
眾人一陣大笑,可不是么,那會兒常常餓的半夜睡不著,那干的咬不動的饃饃也要隨時的放在懷里,得空了就得摸出來啃一口,幾個月見不到半點油星子那也是常事。
現在的日子都好過了。
“這次回來咱們可能好好干,爭取讓還在軍中的兄弟們也能沾點子油星子。”
這話一出有的人贊同的點頭,有的人神色黯然,可惜如園只會給邊境的衛將軍送糧食,他們之前的地兒不在一塊,也不曉得現在過的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