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鐸前世學金融出身,上學的時候對看財務報表一知半解,畢業沒多久就還給老師了。此刻過目不忘,卻是有種融會貫通,豁然開朗的感覺。
宋思危、金玉堂大概以為張鐸不過是不懂裝懂,做做樣子,哪知張鐸真的能看懂財務報表。
原來萬邦影視已經處在資金鏈斷裂的前夕,兩位公子衙內雖說都精明過人,能力出眾,奈何對影視圈卻不是很在行。公司創辦以來,投資的幾部電視劇都反響平平,賺的著實不多。
可要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偏偏倆人都是手眼通天,消息靈通。00年和01年是華夏股市大漲的兩年,既然炒股比拍戲賺錢,倆人又有內幕消息,一合計便把公司的資本投到股市上,卻用貸款來拍戲。
前世的華夏上證要到6月14日才會到達歷史性高點2245點,然后展開長達四年的慢慢陰跌之路,到998點才停下。可惜這一世有張鐸出現,3月30日,各部委下文,展開了聲勢浩大的“反三俗”運動,上市的各大報業集團應聲下跌,隨后廣電類,出版類上市公司也跟著殺跌,到最后,兩市出現了恐慌性的下跌。當天跌停個股近千家,可謂哀鴻一片。那時兩市的泡沫十分嚴重,缺的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兩人若只是炒一般股票也就算了,頂多狠心割點肉也就出來了。奈何他們炒的是最適合內幕交易的ST股票,賭的是資產重組。如今熊市來臨,投機的股票無限期停牌,在想重組,卻是遙遙無期,他們把公司大部分資產都陷到股市里了。
張鐸看完財務報表之后,心中在想,現在可以說是萬邦影視最虛弱的時候,他若狠心,完全可以拿到更多的股權,可把宋思危和金玉堂也就得罪狠了。這個念頭不過是一閃而過,張鐸卻嚇了一跳,心說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這么狠辣,就算在商言商,也不能趁人之危,那金玉堂總算是朋友吧!
金玉堂坐在宋思危辦公室的沙發上說:“老宋,你說咱們把他拉進來合適嗎,他現在好歹也算是朋友!”
宋思危金絲眼鏡背后精光一閃,冷笑道:“朋友,就是這位好朋友,把咱們給坑慘了!”
金玉堂辯解說:“‘反三俗’運動,他不過是個引子,股市由牛轉熊,也只是適逢其會,你該不會覺得他有影響國家決策和股市興衰的能力吧?”
“他當然沒那個能耐,可他卻是個火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你不覺得跟他有關的地方總出大事嗎?雖說有好有壞,卻從不平靜啊!”宋思危皺著眉說。
金玉堂感慨道:“倒還真是那么回事,這小子,走到那都要弄出點事。”
宋思危嘆氣道:“玉堂,你覺得咱們能撐下去嗎?”
金玉堂搖搖頭說:“有點夠嗆啊!股市里錢是不少,可無限期停牌,也不知那年能把錢提出來!《天龍八部》現在送審根本過不了,就算過一個月沒這么嚴格,延期上映也是一筆損失,便是上映了也上不了黃金檔,現在是根本沒人看好《天龍八部》的收視表現,否則也不至于貸不出錢來啊!”
金玉堂是衙內不假,任誰都要給點面子,可銀行也要看資產狀況,以萬邦影視現在的資產情況,無論如何也貸不出錢來了。他倒是還有點不動產,卻還沒打算變賣填在這里。宋思危的老子是地產大亨,更是個指貸款活著的企業,如今也沒能力支援這里。在萬邦影視窮途末路之跡,快要破產之時,發覺張鐸居然有兩千一百萬的身家,猶豫了一段時間,終于做出邀請張鐸出資入股的決定。
用宋思危的話講就是,咱們萬邦影視到現在的境地,雖不能說是張鐸造成的,卻和他脫不了關系。正好咱們缺錢,他有鈔票,讓他來增資入股。如果挺過去了,憑張鐸的才華,咱們三個沒準能把萬邦做大。要是破產了,這錢咱們不也不用還了嘛!
宋思危打的一把好算盤,張鐸卻也不差。張鐸看完財務報表后,來到宋思危的辦公室,展開入股前的最后一次交鋒。
宋思危大咧咧地坐在老板椅上,笑著說道:“怎么樣,我們公司的財務狀況如何?”他料定張鐸不過是不懂裝懂,才有此一問。
張鐸嘴角翹起,意味深長地笑著說:“馬馬虎虎吧,ST松科是家不錯的公司,松江證券想借這個殼上市,其實大有可為,可惜它時運不濟,后面還有好幾年的大熊市,你們的錢想弄出來可不大容易啊!”
張鐸一番話,卻說的宋思危和金玉堂豁然變色,對視一眼后,同時在心中想,他竟能看懂財務報表。這張鐸有文學上的天賦也就罷了,怎么對財務也如此精通,竟然能從中看出問題的關鍵,這也太逆天了吧!要知道兩人雖為公司的老總,卻也時常看的頭疼的。
張鐸望著有些發呆的兩人,笑著說:“一千萬,我要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和一個副總的位置。”
宋思危反應很快,只是愣了下便拍板說道:“成交,我便給你個副總位置!”既然張鐸已經看穿了萬邦影視的虛實,卻沒撒手不管,也沒有趁人之危,他便不再虛張聲勢了。雖說比預計多了兩個點,可這卻更像展示能力的一個手段。仿佛是張鐸在說,不要為以為我小就想糊弄我,我可是能看懂財務報表的。
事情定下來之后,三個人中午一起吃了頓飯,表示了一下同舟共濟的決心。宋思危和金玉堂十分高興,畢竟有一千萬資金注入進來,公司能撐下去,就會有轉機。
張鐸也很興奮,因為他對萬邦影視的未來十分看好。雖說此刻陷入財務危機,但他知道前世ST松科是在02年夏天的時候重組成功,連拉了三十七個漲停板,股價翻了好幾倍!雖說這一世有他這只蝴蝶瞎撲騰弄地股災提前,但重組成功的可能還是很大的。
另外張鐸覺得宋思危和金玉堂都算優秀的生意人,一個擅長管理,精于算計;一個擅長公關,人脈廣闊。若是加上張鐸的小說改編成影視劇,萬邦影視騰飛指日可待。
雖說自己創辦公司,大權獨攬感覺很爽,但獨夫向來沒什么好下場。劉邦不惜爵位,才有漢家萬里河山;項羽把印綬棱角都捏沒了,也舍不得分給手下,愿意給他賣命的人自然越來越少。
況且張鐸也知道自己的斤量,就是個自詡懷才不遇的文學小青年,哪有什么經營管理手段,與其勞心勞力,到不如成為萬邦影視的合伙人。至于以后如何,就看能成長到什么樣,人的野心總要與能力相匹配才好。
財務股權方面的問題,自然有專人去解決,張鐸只需把錢準備好就行。離開萬邦影視,他卻有些發愁如何跟老爸交待!張振興可不好糊弄,眼睫毛都是空的。雖說到了濱城,開了眼界,不愿回興山那個小地方守著一個小網吧!又怕回去面對自己辛苦弄出的成果下不了決心,才同意張鐸處理。
好比一個人費挺大勁追到一個女孩,結果突然開了眼界,發覺到手這個也不過如此,更好的都能唾手可得。守著吧,是真不甘心!拋棄吧,又下不了那狠心,如果能有人代為處理,卻是再好不過。
張振興同意張鐸代為處理,卻未必會同意張鐸把網吧半賣半送。要知道,光跑網吧各種證件送禮買煙就花了好多錢的,張振興若是知道張鐸把這些都忽略不計,非痛罵他一頓不可。
張鐸此刻也不想面對老爸,反正他一直很忙,幾個月回次家也是常事。只要推脫幾次,時間久了,估計張振興也就不會在問了。
想到這,張鐸索性開車去了《松江晨報》報社,復刊以來他還沒過來看過,如今正好蒞臨指導一下。張鐸雖然沒在報社掛職,可員工們卻都知道他的老板身份,一個路上只聽見員工們客氣地叫著張少好,卻聽的他好不愜意。
唐天豪見張鐸來了,喜不自勝,忙從辦公桌后走出來說:“張少,咱們的報紙火了,真的火了!”
張鐸和氣地笑著說:“哦,火到什么份上啊?坐、坐,慢慢說!”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有女秘書進來送上茶水。唐天豪喝了口水說。“昨天的銷量是二十七萬份,今天又漲了一萬,已經二十八萬份了。最主要的是我剛剛發現,有人在賣‘黃牛報’。”
張鐸卻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心說不是吧,這都行,聽起來感覺好犀利啊!
唐天豪有些哭笑不得說:“剛發現時我也不大信,可這事卻是千真萬確。”
張鐸雖然感覺挺意外,反應卻不慢,瞬間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松江晨報》的覆蓋能力有限,可張鐸的書迷卻遍布全國,如今張鐸的新書《多情劍客無情劍》在媒體上炒的沸沸揚揚,大部分的書迷卻不能一睹為快,自然十分不甘。便有心思靈巧的人,在濱城大肆購買《松江晨報》然后少加點價到京城出售。雖說一張報紙只加個幾毛錢,卻架不住量大啊!
其實這都不算什么,前世金庸的小說《射雕英雄傳》連載時,在曼谷,每家中文報紙都會轉載金庸的作品,并在報館門口貼出昨天和今天所載的片段。當時各報是靠每日往來香港到曼谷的班機送來的報紙轉載。因而大家要彼此共享。但到了小說中的緊要關頭,有的報館為了搶先,便不再坐等班機到來,而是利用地下電臺的設備通過電報來報道香港當天的作品內容,以滿足讀者迫不及待的渴望。
用電報來拍發武俠小說,這在報業史上恐怕是破天荒的舉動。至于這賣“黃牛報”的,跟人家的氣魄一比,卻是小巫見大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