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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周洛

  自己想不通的事,就要不恥下問去找高人解答。

  在六歲的周平眼中,這家里最高的人,就是他師兄,足足比他爹高出兩頭。

  可惜今兒一早就聽李二說,他師兄出去了。

  那找誰?

  第二高就是二伯。

  琢磨了一瞬,周平朝孟宇道:“你別動。”

  孟宇正提著掃把掃地,聞言身子一僵,抬頭看周平,保持掃地的動作一動沒動,“啊?”

  “你別動,我去去就來!”

  丟下一句話,周平火急火燎直奔周懷山那屋。

  后院。

  周懷山孑然一身立在院中臘梅樹下。

  攀著一支臘梅,周懷山沉沉吸了口氣緩緩嘆出。

  “鎮國公那鱉孫死了。

  你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嗎?

  全身長滿膿包,膿包破裂,膿汁流滿全身死的。

  是不是死的很慘。

  我知道,比起你們來,他這算個屁!

  可終究他死了,到了下面,你們可別放過他。

  對了,你們知道他為什么全身長滿膿包嗎?

  沈甄的兒子刺傷了他,他自己倒賣軍糧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有人給他軍糧里下了天麻散。

  他原本是死不了的,偏偏他的軍醫給他熬了羊湯,沒錯,那羊湯里有天麻散。

  他養了一只戰鷹,按理說他中了天麻散也能用鷹骨解毒,可偏偏事情就是這么巧,我也中了天麻散,比他早中一天,嘿,那鷹被我用了。

  你們一定很好奇,我從哪搞來了他的鷹。

  呵呵。

  我現在有個閨女啦,我閨女給我搞來的。

  有閨女就是好啊,不像你們幾個愣頭青,總讓我生氣。

  你們在底下,好好對你們媳婦,不許氣你們娘,不然等老子下來以后揍你們。”

  絮絮叨叨,周懷山正自言自語,忽的聽到腳步聲蹬蹬蹬的傳來。

  他轉頭看去,就見周平正一臉出大事的表情奔過來。

  周懷山吸了口氣,抹掉眼角面上的淚。

  一眼看到周懷山在院里樹旁站著,周平疑惑道:“二伯怎么站這里了?”

  周懷山就一臉情趣十足的樣子,悠悠摸了摸他并不存在的胡子,“寒風不識相,無故擾風雪,這句話,什么意思?”

  周平眨巴眨巴眼睛,“雪是好雪,就是風不正經?”

  饒他紈绔一輩子,也沒發現,這句詩居然還有這么一層意思!

  好小子!

  有前途!

  潛力很大啊!

  拍拍周平的腦袋,周懷山笑道:“你不練功,跑來做什么?”

  周平就阿巴阿巴把孟宇又來給他做書童一事說了一遍。

  說完,仰頭看著周懷山,睜著他烏漆漆的眼睛,“二伯,你說他什么意思?”

  周懷山的面色,在周平提到《周洛布兵》那一瞬,驟然一凝。

  風雨欲來山滿樓。

  他盯著周平,氣息都提到嗓子眼,“你說,你得了一本兵書?《周洛布兵》?”

  周平點點頭,“那書可好了。”

  “周洛是哪兩個字?”

  “大王的王,洛陽的洛。”

  周懷山只覺得有一股熱血從腳底板逆流而上直沖天靈蓋。

  嗡的一下,腦子就跟炸了一樣。

  周洛。

  周洛。

  周平瞧著周懷山面色瞬間慘白,還向后一個踉蹌,嚇了一跳,忙伸手扶他。

  “二伯,二伯你怎么了?”

  周懷山山崩地裂一樣的思緒被周平脆生生的帶著焦灼和擔心的聲音喚回。

  他深吸一口氣,竭力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

  勉強撐出一個笑,揉揉周平的腦袋,“沒事,早上沒吃飯,突然暈了一下,你這書,從哪來的?”

  周平又阿巴阿巴從二手書攤講起到他如何英明神武的從孟宇手中得了這本書。

  “你說的那二手書攤,現在還出攤嗎?”周懷山壓著情緒問。

  周平點頭,“每天都出攤的。”

  “攤位在哪?”

  “西草市那邊,有一條二手貨街,那邊全是賣二手的東西。”

  “那攤主,多大年紀了?”

  “足有六十多吧,反正看上去挺老的,頭發胡子花白。”

  周平仰頭看著周懷山,“二伯,你還沒有告訴我,孟宇到底什么意思呢?”

  周懷山拍拍周平的頭,“能有什么意思,想明白了唄,想要改邪歸正又找不到合適的路子,正好跟了你一天,發現你是如此的優秀努力,就想從你這里學點好唄。”

  周平被這話說的美滋滋的,一吧唧嘴,“真的?”

  “嗯。”

  “那我能留著他嗎?”

  “想留可以留,但是不能在咱們家住,一來這是你大師兄的院子,二來這里還有你兩個姐姐。”

  “我曉得,二伯放心,不打擾二伯學習啦,我先回去了。”

  一揮手,周平轉頭朝外跑出去。

  他一走,周懷山吸了口氣也抬腳朝外走。

  《周洛布兵》,這是他祖上留下的書。

  他曾祖父,名叫周洛,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

  這本書傳到他這里的時候,因為他紈绔不求上進,幾個兒子也不是太爭氣,他就干脆把書送給父親的一位屬下。

  那人名叫馬明年,是一名參將。

  這樣的書,但凡是懂軍事的人,都知道這是一本寶藏,馬明年為人正值忠實,他......

  心思沉重,波濤翻滾,出了院子,周懷山直奔西草市。

  現在天還早,二手貨一條街還沒有什么人擺攤,周懷山撿了一處早點鋪子,要了一碗餛飩慢慢的吃著。

  一邊吃,一邊和餛飩鋪的攤主閑聊。

  “老哥在這里擺了多久了?”

  生意不算忙,攤主干脆坐在周懷山對面,端著大茶缸子喝了口水,一抹嘴,伸出一把手,里外一擺。

  “十年啦!足足十年啦!”

  周懷山笑道:“生意不錯?”

  攤主就道:“養家糊口不成問題,還供了孩子讀書。

  今年清和書院變成懷山書院,書院免了束脩,我們家的日子就更寬綽了。

  家里三個男娃都送去讀書不說,女娃等出嫁也能有一份體面的嫁妝。”

  說起家里的孩子,攤主一臉老父親的驕傲,甚至有點熱淚盈眶。

  “你不知道啊,咱們懷山書院的院長,是個大好人。

  不光免了束脩,還把以前欺負人的那幾個學子攆走了。

  現在孩子們讀書,既不用擔心家里供不起又不用擔心在學校讓人欺負,就一門心思的讀,可用功了。

  都想出人頭地啊!

  而且,懷山書院增設了武科,文化課學不好的孩子,還能考慮日后從軍撈一份功名。

  我家老三就喜歡練武,天天去書院可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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