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蘇伏再問,小青衣便又開口:“因我也不知還有遠。這只有到了天乾山,傳承秘法才會將下一處地點指定。”
蘇伏詫異道:“那么假若永遠到不得,下一個處地點就永遠不會顯出?”
“不錯!”
小青衣很平淡的說:“這是瞞過了荒火族的代價,而且很不穩定,也不能維持很久,所以我們需要以最快速度抵達天乾山頂。”
蘇伏道:“那么為何不讓我御劍帶你,這點路程,想不用幾個時辰就能抵達,還可順勢遠觀帝星族情境,倘他們亦沉淪,我們也不必冒風險,豈不一舉兩得?”
小青衣尚未應答,就在這時,水面上驀地有兩道神光閃過,將湖水急遽地犁出兩道裂痕。
“那是什么?”
蘇伏心頭微跳,那兩道神光蘊著令他心驚的氣息,兇蠻殘暴,與獵生者如出一轍。
小青衣沒好氣的擰眉說:“見識到了罷,不要再提御劍的事。那兩人便是誰也不統屬的獵生者,只要見到生者就會出手。你當浮生界,就你會飛么?”
蘇伏不由慚愧,自己眼光確狹隘了,僅僅收拾了一個古巫銅與蛇妖,就有些目中無人。
“這些散漫的獵生者中,也有靈巫族的么?”
小青衣應道:“有,大都是靈巫族大小部族戰死的族主,大司酋一類高手。小半是部族精英。因保持著神智,心底深處抗拒與部族廝殺,就到處游蕩,殺掉別族的生者。”
“那么即便不御劍,亦有可能遇到罷!”蘇伏又道,“倘遇上不能敵的,又該如何是好?”
小青衣淡淡道:“這是你應該考慮的問題。”
蘇伏一噎,頓時無言以對。
兩人不再交談,約過去兩個多時辰,才漸漸靠近天乾山。
直到接近之后,蘇伏才望見這哪是一座島嶼,分明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陸地,而就快要登岸時,那高聳入云的山峰,仍然與兩個時辰前一幕一樣,沒有絲毫變化,讓蘇伏深刻理解了什么叫‘望山跑死馬’。
“天乾山到了,你們兩個快給俺下來,累死俺了!”
兩人三妖自一處密林外登岸,此時業已申時,曦耀開始西沉的時辰。
小青衣抬首望了望那山峰,不知在想著什么,遂轉向三妖說道:“此去天乾山,不知有多少險況,而三位身為水族之神,離了水中,實力大減,難以自保,三位真要去冒險么?”
呂葵嘿嘿笑道:“靈女大人去哪里,小神便跟到哪里,不論有什么樣艱辛,小神都愿意承受。”
碧云水母輕輕舞動彩帶,風情萬種地瞥了一眼蘇伏,嬌聲道:“奴家愿為靈女大人出一份薄力,只要靈女大人不嫌棄,奴家縱死無悔!”
呂葵望著這幕,肚里不滿地腹誹:,你是惦記著這小白臉的姿色罷,哼哼,我就知道……
“少要廢言!”橫將軍則把眼一瞪,“這方圓萬萬里,誰不知俺橫將軍大名,哪個宵小敢來找死?”
小青衣自動將他過濾,說道:“甚好,那就走罷!”
語罷便帶頭走向密林,接下來的路程甚是平靜,也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蘇伏穿過一片又一片,與他處并無不同的密林,總覺氛圍漸漸變得肅殺。
“為何愈靠近天乾山,就愈有一種殺機繚繞?是否帝星族出事了?”他不由問出口道。
小青衣應道:“不會的,帝星族駐地處天乾山腳一處險要,那里易守難攻,且機關重重,就是強大的古巫,輕易也渡不得。”
蘇伏心里卻對此帝星族不看好,永淪詛咒爆發已有三載,那險要再如何嚴峻,都架不住不死不滅的獵生者強襲。倘帝星族仍然幸存,那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帝星族沒有被攻下的價值。
倘若如此,小姑娘堅持要來此,目的就顯得耐人尋味了。不過他相信,白星族至少還算磊落,而小青衣亦不會欺騙自己。
約以走水路一半不到的速度行了有一個多時辰,曦耀西沉,橘黃的夕陽照射在遠空藏于浮云間的山峰上,投射下來一道巨大的虛影,與人一種詩畫之感。
但就在此時,蘇伏靈覺中似乎探到一絲異狀,驀地停步抬手,示意眾人停步。
小青衣與呂葵兩妖對他信服,自然而然停步,警惕周遭。
橫將軍卻不以為然地大踏步,還嗤鼻道:“人類,你太小心了,有什么能瞞過本將軍的耳目……”
他話音尚未落下,前方密林簌簌的一陣抖動,而后‘唰’的竄出一個身影,其手中有火炎,直勾勾地朝他撲來。
說時遲那時快,橫將軍危急中拿手一檔,那手竟化作巨鉗,‘嘭’的一聲爆響,火花四濺,火星竄開,很快就將周遭林木點燃。
小青衣見狀大驚,忙掐法印,空氣中有絲絲落雨,將那零星火苗撲滅。
橫將軍被這重擊,退了數步之后,驚魂未定地望向來人,暴雷一樣喝道:“你是何人,竟敢對本將軍動手,不知我是靈寂湖之神,橫將軍么?”
呂葵嗤笑一聲:“你看清楚了,這是個獵生者,他會聽你廢話么?”
橫將軍這時才看清來人,眸子猩紅,智識不存,不知沉淪多久,唯剩了殺戮。
“果是獵生者,很好,蘇伏,輪到你來兌現諾言了,教本將軍看看你們怎么封印獵生者。”
他底氣有些不足的說著,卻沒有發現蘇伏的眉頭深鎖,踱步到了前頭去了。
“蘇伏,嗯?”
橫將軍一見蘇伏已越過自己,好意提醒道:“這個獵生者不好對付,你可要小心了!”
然而蘇伏卻忽然道:“你們三個,速速將依姑娘帶離此地!”
呂葵與水母一怔,橫將軍則大怒著擼袖:“好你個蘇伏,此言之意,是封印獵生者秘法,全為虛假?看俺不教訓教訓你……”
蘇伏卻驀然回首,面無表情道:“我說,把依帶走,即刻!馬上!”
三妖心里一顫,一時都被他氣魄所壓。
小青衣沒有被嚇到,不過他知道蘇伏不會無端如此,故也沒有吵著嚷著要蘇伏兌現幫忙封印獵生者的諾言。
然而已不及,就在三妖帶著小姑娘要繞走時,左近密林都簌簌的顫動,不一會就鉆出來百多個與第一個撲出來的獵生者一模一樣的人來。他們幾乎沒有停頓,也沒有猶豫就向著他們沖來。
橫將軍見此,嘶地倒抽一口涼氣,他可從來不知,就在自己老窩的附近,會有這么多的獵生者盤踞,這簡直駭人,不,駭妖。
呂葵與水母紛紛將小姑娘擋在后頭,凝神準備御敵。
蘇伏二話不說,并指為劍,曼珠沙華自天靈跳出,‘嗤嗤嗤嗤’的數道悶響,幾是瞬息就刺穿了為首幾個獵生者的心臟。
“克己復禮,明辨本心,以心御氣,以氣御劍,謂少白帝印!”
下一息,蘇伏劍指就探出三寸鋒芒,身形宛如矯健的獵豹般撲入獵生者群里,一時間只聞著接連不斷的悶聲慘呼響起,他們的心臟都被一擊擊成粉末,想要復原,絕不是一兩息的事。
小青衣見有機可趁,周遭又有三妖護持,忙將法印捻動,周遭便有藤蔓探去,將那些不能動彈的獵生者束縛,而后神文自口中念出,兩息之后,便將這些獵生者封印在原地。
橫將軍看得是目瞪口呆,不要說他,就連呂葵與碧云水母,亦是首次見到竟有如此神妙之事。
與此同時,曼珠沙華在蘇伏的心念中,業已刺穿了十數個獵生者的心臟。只不過蘇伏心神系于帝印劍上,曼珠沙華的威能就顯得弱一些,只能起到牽制作用。
不過這也夠了,蘇伏縱身而起,撲向更多的獵生者。
然而令他不能意料的事發生了,有幾個獵生者竟拋棄了蘇伏,徑自撲向被封印的數個獵生者,其中幾個被火炎焚燒成灰,而后又漸漸復原,封印就被解開了。
小青衣臉色一白,銀牙暗咬,喊道:“蘇伏,能否一次令他們無法行動!”
蘇伏此時正于半空之中,他伸手一招,便將曼珠沙華召回,眸中殺機醞釀了許久,這時便沉沉道:“都趴下!”
呂葵幾乎是想也未想就趴到,水母只慢一瞬,就抱著小青衣一齊躺倒,橫將軍最遲鈍,但當耳邊傳來低語呢喃“殺劍,月碎”時,他幾乎本能的臥倒。
下一息,一道令他頭皮發麻的劍氣就從頭頂掃過,而后……是周遭林木斷裂倒地的聲音,至于那些獵生者,他沒有聞到半點動靜,心底就有些焦急,悄悄抬首一望,入目所見,卻是令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只見虛空似乎被切開兩個齊整斷面,百多個獵生者胸膛處,無一例外有一條血線,幾朵血色的花朵綻放,他們臉上的殘暴與嗜血沒有絲毫變化。
這斷面延伸向方圓數十丈,是導致林木斷裂倒地的因由,而半空之中那道白影,輕飄飄的落地之后,眉頭卻輕輕皺起:“殺劍需要醞釀殺機,難以掌控,力道還是重了點!”
橫將軍不由在心里吶喊:我的太爺爺啊,這只是重一點么?差一點本將軍就要歸西了!